这阴阳仙尊一开口为这杂宗修士说话,正道这群仙长绷不住的,白眼仁都快翻后脑勺去了。
果真是“婊子”是“杂种”。
顾红枫也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裱花繁丽的羽扇之后,一双看谁都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与顾红枫这双桃花眼一对上,便带着笑意眨了下。
好似调情。
顾红枫也笑了下,不过她很快转头看向了上首位。
她口中请求做主的流火仙尊,正是之前带他们回来,今日坐在主位的梁丘皇。
顾红枫的话音落下,殿中的仙长几乎被她几句话全部激怒。
他们生平还从未见过如此修为低微,却猖狂至极的小修。
出了这仙盟,这里面每一个人想要碾死她都太过轻松了!她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为何物!
不过仙盟坐镇的左宗盟尊长梁丘皇主持今日的问询,他们也不敢真的当殿放肆。
梁丘皇是散宗出身,凭借纯火灵根加上一手的烈炎刀法,硬拼到这个位置上,对修真界的各大宗门招揽视而不见,生性桀骜恣肆,行事并不顾忌任何人的脸面。
因此很快,梁丘皇开口道:“你放心,今日只问询任务相关。若无关,我会加以阻拦。”
这满殿只有梁丘皇从始至终都自称我。
顾红枫满意点头,然后在夜覃等不及再问的扭曲面容之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留影玉。
而后说道:“诸位仙长少安毋躁,尤其是这位天火宗仙长,这块留影玉乃是下山之前,晚辈的师尊玉卿仙尊给晚辈的。”
“为的就是做一个佐证。”
“晚辈一直贴身带着,直至这其中储存的灵力耗尽,诸位仙长可以先看了这留影玉,再做论断,再问问题。”
顾红枫以灵力充斥手中留影玉,很快半空之中弹出了之前她专门为“自证清白”而做的留影。
一开始只是几个弟子们寻常的交流,很快就到了疫魔出现的时刻。
画面不断地在顾红枫的灵力催动之下加快流动,天罚之下她将自己的师弟师妹逼入其中,然后画面癫乱,紫电流转。
再然后的画面重新清晰,便是顾红枫一剑劈裂疫魔——
而后画面再一转,那些先前在天罚之下逃窜如鼠的大宗弟子们,不甘心地折返回来,妄图以宗门强压,抢夺疫魔尸体。
半空的虚影之中,夜不惑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还有他身边的几个大宗弟子的帮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现在了众位仙尊的面前。
几个未曾参与抢夺疫魔尸体的弟子们,也一脸不甘地御剑而走,并没有像他们妄图浑水摸鱼说的,是因为不敌谁被迫放弃自己的战利品。
真相大白在摄魂钟之下,化为一个个比摄魂钟的钟响还要凛冽的巴掌,无形地抽在诸位妄图抢夺功劳的弟子们的脸上。
啪啪啪啪啪啪。
虽然无声,却非常响亮。
顾红枫笑眯眯地环视众人,反问道:“诸位仙长还有什么疑惑要问晚辈吗?”
天火宗的夜覃,包括那在虚影之中认出了自家弟子的仙长们,俱是一口气上不来,只觉得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
之前他们众说纷纭吵得多欢,现在就有多么可笑。
有些仙长实在是绷不住了,霍然起身,一甩袍袖,好歹给自己找补了一下道:“荒谬!门中弟子谎报事实,本尊这边回去处置,告辞!”
说罢原地化为一缕青烟,鬼一样见不得天光似地跑了。
陆续走了好几个,倒也不是没人小声提出异议,说这留影是假的。
不过梁丘皇都没开口,足可见这留影不可能是假的。
想要抢占六境疫魔功劳的是不成了,留影之中明晃晃地滚滚天罚下,都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杂宗弟子悍不畏死地与疫魔争斗。
确实如他们所言,是借天道之势,可也确实是他们斩杀了六境疫魔,没得争辩。
只能叹一声这群杂修为了任务不要命,狗屎运也实在是太好。
再争下去就真的不光是没脸了。
不过依旧有仙长忍不住问:“天罚之下无活物,你在滚滚天罚之下,逼迫自己的师弟师妹进入其中,这难道不是逼杀吗!”
“如此行径实在是令人齿冷,你的师尊怎么可能会容你?”
顾红枫:“……”她没说话,看向了梁丘皇。
梁丘皇眉头微皱,正要斥责仙尊不要问无用的问题。
结果大殿之中响起了一声:“我乐意!”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是谁家仙长?我们宗门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乐意为我大师姐去死,灰飞烟灭也心甘情愿!”
顾红枫一听就知道是傻狗殷烈,很快殷烈的应声虫赫连雅也开口:“我也愿意!我们都是自愿听凭大师姐差遣的。”
“和......”赫连雅有点害怕,朝着一直站得笔直的二师兄越重山身后躲了躲,说:“和其他人没关系!”
那问出这种问题的仙长闹了个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大红脸,看着这群杂修,嘴唇几动,最终怒而拂袖离开!
陆续又走了好几个。
一直摆着结印姿势的夜覃,这时候面容几度扭曲后,依旧不肯认清事实一样,将一缕灵力注入了摄魂钟。
声音有些微哑地开口问道:“你的留影石只能说明我儿……”
他顿了顿,克制住自己的失态,又说:“只能证明流火宗的弟子试图抢夺疫魔尸身,却并未成功不是吗?”
夜覃为了追寻自己小儿子的死因,甚至当众承认了自己宗门的弟子们的恶行。
他一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在摄魂钟下的顾红枫,问道:“我宗门弟子被化为血污,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一句话问出,场中又是一片寂静。
越重山笔直的脊背微微前倾,体内魔气翻涌,强压着不曾外泄,凝神望着摄魂钟,只愿在摄魂钟响之前,救下顾红枫。
顾红枫闻言顿了片刻,而后回想了一下这老贼的问题,接着勾唇笑道:“当然和我没有关系。”
摄魂钟果真嗡鸣停止,夜覃表情惨白。
顾红枫心道,确实和她没有关系,但若是这老贼问的是“和你们有没有关系”顾红枫就得换一种巧妙的方式回答。
这摄魂钟之下不得妄言,可这摄魂钟毕竟只是检索真假的法器罢了。
现代世界连接身体各项指标的测谎仪之下都有人能瞒过去,这时候拼的就是一个心理素质。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还是商场上长大的顾红枫来说,想要设法扭曲言语表达的意思,又确保自己说出来的都是实话,并不难。
夜覃问完了这个问题后,见摄魂钟久久不曾落下惩戒,便是不住后退了一步,再怎么不甘愿,也必须承认,这女修恐怕确实和他儿子的死没有关系。
他不再问了,摇摇头,也黯然离场。
不过他放弃了,场中却有其他人不肯放弃。
很快摄魂钟再度被注入灵气。
森寒笼罩之下,那人自报家门:“久长山五都仙长!”
“本尊想问,你既然有这留影玉,却为何不全程记录?你记录的只是片段,是否因为你隐瞒了残害人的真相?!”
这个问题实在是刁钻又险恶。
而且他倒也算聪明,发现了顾红枫的记录都是一段一段跳跃式的。
顾红枫心中稍微紧了一下,很快道:“尊长也看到了,我的修为实在是不济,当然是因为我的灵气稀薄,不足以支撑这留影玉持续记录啊。”
顾红避开了对方问的残害人的真相,也避开了他的诘问为何不全程记录。
回答的是她的灵力不足以支撑这留影玉持续记录,这是实话啊。
问题是这留影玉里面储存的灵力,不需要谁的灵气支撑,可这对方又不知道。
顾红枫没说谎话,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就是语言博大精深的妙处。
果然顾红枫钻空子卡bug一样回答完,摄魂钟检测到她的“真言”嗡嗡声停止。
对方表情也是微微一变,坐回去不再问什么了。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宗门仙长出列,以灵气灌入摄魂钟,询问问题。
“流火宗弟子死于妖邪之手,一群高境弟子都死在你们当时驻扎的地方不远,为何你们却安然无恙?”
顾红枫:“大概是因为……我们当中有妖邪吧。”
“什么!?”
“我们手上有疫魔的尸体啊。”
“对付大柳树妖的时候,你为何敢悍然冲入柳树妖的老巢?”
顾红枫:“因为我相信天道虽迟但到。”还有我可爱的魔虫们。
“大柳树妖周边村寨里面的普通人是怎么死的?”
顾红枫:“是死于妖邪之手啊,我亲眼看到的。”我就是那个妖邪。
……
众人问了许多关于两个任务的问题,顾红枫都有惊无险地回答过了。
最后角落里那个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充满恶意地盯着顾红枫的,昨晚上被顾红枫骂过的玉鼎剑宗的尊长,也就是原身的活祖宗老王八。
在摄魂钟之上投射了一股超强的金灵力。
顾红枫被前所未有的森寒笼罩,看向那老王八。
老王八开口说:“你区区二境不到的修为,连杀五六境妖物,实在是荒谬。”
“凭什么残杀那些高境弟子的妖魔不杀你们?你们带着六境疫魔的尸身,平安行走于闹市,又在遭遇无境树妖后因祸得福……”
“我问你,你是否有妖魔相助?”
越重山控制不住上前一步,呼吸都停滞了。
顾红枫也是活生生地出了一层冷汗,表情之上的闲适不在,变得无比凝重。
老王八果真恶毒。
她半晌未言,摄魂钟的嗡声逐渐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