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也不行。
轰然——世界彻底溃散。
轮回的漩涡涌出催发万物生长的生机,骤然之间铺天盖地。
野草无声钻出地面,大树尽情舒展枝桠,生机如同沸腾后的江河湖海,朦胧水汽铺陈了整片天地。
日月同时高挂于空,顾红枫在短暂灰飞烟灭之后,重新在生机里面重生。
然后她终于想起,越重山为什么始终无法挣脱宿命。
因为春蚕到死丝方尽再怎么决绝,但是春蚕结成的茧,根本孵化不出狗屁的蝴蝶。
只能孵化出巨大的扑凌蛾子。
而这种巨大的扑凌蛾子,也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砸灭了火堆,侥幸……再次从余烬之中起飞。
顾红枫恢复意识的时候,满心怀揣的都是对这个扑棱蛾子深重的仇恨,而此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龙熙山的窄道上。
这条路是通往弟子院的捷径,也是历练后的弟子回山后,必经之路。
“大师姐,等会儿我们一左一右抓住越重山,然后你只管抢他的本命剑!”
另一个人也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大师姐看上他的佩剑,那是给他面子!”
“就是,他哪里配得上大师姐,这婚约实在是胡闹,我听我家中说,越重山根本不是越家老祖的种。是个野种来着!”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聒噪不停地在顾红枫耳边叫嚷,顾红枫隐约有些走神,是因为她正在接受脑中被轮回阵法搅乱的记忆,还有分析眼前的这个状况。
她没有杀了殷烈和赫连玉卿重启世界,而是回溯时间,她知道她一定能回到她想去的节点,因为她是阵眼,也就是轮回阵的中心。
回溯不是重启,是后推,因此被系统带走的原身魂魄,不可能被还回来。那些死去的穿越者也不复存在,因此“唐秋离”只能是顾红枫。
只是顾红枫比较担心的是她的能力能留存多少,虽然就算一切重来一次,她走过自己走了一遍的路,更是轻车熟路,用不了几个月照样登顶。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确认了她的修为。
她身体之中一丝灵气也无,干涸得仿佛被扫荡过的村庄。
但是村庄犹在,五灵根化为深不见底的五口井,像五个深渊,只等再一次被填满。
顾红枫放下心来,然后又查看脑中的聊天群,行走世界的通道,甚至还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盘踞着一条细细的黑蛇。
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顾红枫顿了片刻,感知了一下有些愕然,天道……被她逮住一起带回来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狂喜这一世再也没人能跟她作对,她再临巅峰不过眨眼之间!
突然有人捅了顾红枫一下说:“来了来了!动手!”
顾红枫身边一群狗腿子,呼啦啦地冲下去,用非常笨拙的招式,飞快把山下为了躲避这群狗腿子,专门抄小路上来的人给抓住了。
甚至按得他不得不跪在地上,他抬头正对着站在台阶上的顾红枫。
顾红枫总算从二十世后,系统最初传递给她的原身记忆之中,扒拉出了这一段记忆的由来。
最开始,越重山那些在生生世世之中一笔带过的苦难源头,正是他的未婚妻。
她不满这婚事,想要逼迫越重山退婚。
因此欺辱、践踏、抢夺他的一切,给越重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深的阴影。
顾红枫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对上那双隐忍含恨又带着惧怕的眼,心口微微窒闷片刻。
那积攒了好久“胃痛”的怨恨,还有她心中被越重山这只大扑棱蛾子撞灭的火堆,包括但不限于溯回世界耽搁时间和承受的痛苦,一股脑地都朝着这个第一世的越重山倾泻而去。
于是她和原身像得无人能看出任何异样,连充斥着仇恨,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敲骨吸髓的痛恨都那么具象化。
“大师姐,给你佩剑!”
狗腿子们见顾红枫不动,抢了越重山的佩剑,屁颠颠地送到顾红枫手边。
顾红枫并没冲过去,拉起越重山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满心的怨恨,被打乱阵脚的失而复得,都像是梗在她心口的大石头,她且得先发泄再说!
因此她接了越重山的本命剑,在他不甘愤恨的眼神之中,挂在自己的腰上。
吩咐狗腿子们,甚至有些切齿地说:“把他捆上,送到我屋子里。”
狗腿子们都是龙熙山的弟子们,这群人里面甚至还有杨爽。
杨爽最殷勤,并不把越重山当成什么二师兄,一行人没有任何一个叫他二师兄。
把他像要杀的年猪那样,五花大绑,光天化日下运到了顾红枫的殿内。
一群弟子们还要围观顾红枫“折辱”越重山。
顾红枫把门一关,掰了掰自己的指头,咔咔作响。
之后迅速结印,在屋内设下了重重禁制。
不能窥听,不能窥看。
甚至连天光都隔绝了,黑黢黢的,泛着暗潮汹涌的味道。
像极了……当初两人初次的那个山洞。
第150章 第五十三章
越重山是真的害怕, 被吓得甚至在发抖。
还没有经历过二十世生死摧残的小少年,连自己魅魔的身份也没有觉醒,现在不过只是个软弱无能的真废物。
他生性温良, 不受家族重视,拜入龙熙山, 兢兢业业地修炼,修为却始终难以寸进。
哪怕他身为门派之中的二师兄,也不受师尊重视,更不受同门们尊敬。
家族对他从来帮扶不足,欺辱良多, 好容易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却是为了拿他交换资源。
更糟的是这个未婚妻和他根本不是两情相悦, 简直恨不得他死。
几次下山, 历练途中频频给他使绊子, 希望他死在妖邪之手。
这次更是伙同门中弟子, 要把他直接喂给恶鬼。
侥幸逃生……他好容易一身伤回到山中, 没想到她竟还是不肯放过他!
就连本命剑也被抢夺而去,越重山心中又害怕又凄惶。
他豁出去一般, 双眸含恨地瞪着走到他身边的人,见对方拔出了他的本命剑,指着他的脖子,怒目而视。
他实际上早已经肝胆瑟瑟, 却咬紧牙关不求饶, 不让自己显得像一条可怜的摇尾乞怜的狗。
他瞪着她,被她眼中浓重的憎恨和怨毒逼得很快挪开视线。
你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琉璃一样脆不可击,彩云一般挥手就散。
可是他却坚牢且无形地以那种与天道同归于尽的势不可挡的强横, 扎根进了顾红枫的心中,惹她好生疼痛。
顾红枫抓着越重山的佩剑,从他白嫩细腻的温润清癯的面部轮廓,一路滑到他的命门脖子。
在越重山剧烈的颤抖之中,她故意划破了他的脖颈上细嫩的皮肉。
在吓得他闭眼引颈受戮之时,又向下轻灵地挑开了他的衣襟。
又挑开了他身上的绳索,连同他的腰带一起。
长袍和绳索一起散开,越重山身前一凉,腰上一松。
衣不附体,被一股灵力贯在床上,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他当然不会想到一直厌恶他,恨不得他去死的未婚妻,现在对他动的是怎样淫.邪的念头。
只以为她是用这种方式在羞辱他。
顾红枫却甩了个剑花,在佩剑上看到了自己充满恶意的双眼。
她轻飘飘地对越重山说:“现在开始……你可以跑。”
“我数十个数。”
“但是能不能跑得掉,要看你的本事了……”
越重山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本能已经让他感知到了危险。极端危险!因为他脊背的汗毛已经竖立。
他一跃起身,一手捂着胸前被挑开的衣襟,一手扯着裤子,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跑。
可是他往哪跑啊,屋子里的禁制,乃是顾红枫之前用来拘禁那个敢同天道抗衡的大魔王的同等阵法,甚至还加固了两层。
而越重山现在的修为十分“稀松二五眼”,还没到二境。
他就像是被通天彻地的金钟罩在其下的小虫,上天入地无路可逃。
顾红枫拿着长剑,一步一步靠近床沿……
越重山其实真的有点倒霉,即便是他凭借灰飞烟灭,激得顾红枫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甚至为他大费周折不惜回溯时空,但顾红枫不是什么“温柔知意”的好东西。
她的爱,又怎么会是温柔软语,温情脉脉?
于是越重山体会到了一番什么叫极致羞辱,什么叫铭心刻骨。
他的衣服像凌迟一般,一片一片被他自己的本命剑削下来的。
顾红枫带着满满的报复意味,因为回溯这二十世的时空,让她也遭受了凌迟一般的苦痛。
她只是削一削越重山的衣服,不过分吧?
越重山虽然这一辈子没有长角,却仍然像只可怜的小羊,咩咩叫着躲避。
但是躲无可躲,就算顾红枫现在刻意没有向自己的经脉之中充斥灵力,有意隐藏自己的修为,可她毕竟是五灵界满的修士,识海之中关押着天道的狂人。
越重山的羊毛,还是不出意外地被“剪”光了。
这还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