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算扔,都没地方扔。
总不能全部丢在街道上。
燕澜沉眸思索,迅速做出决定。
他先回到客栈里,去敲柳藏酒的房门。
柳藏酒今天睡个懒觉,先被姜拂衣吵醒借钱,又被燕澜吵醒,心中不忿。
本想骂人,但瞧见燕澜面色不虞,他怵得慌:“什么事儿?”
“打开你的储物戒。”燕澜伸手讨要,“昨天你为护着舍妹受伤,我买了些礼物赠你。”
柳藏酒摸不着头脑,反正自己储物戒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索性打开,扔给他。
等再收回来时,柳藏酒漫不经心往里一探,顿时惊呆,竟然是成千上万的家禽:“这、这也太多了吧?”
够他一路吃到神都。
“无功不受禄,不行不行。” 柳藏酒逼迫自己移开目光,忍痛让他拿走。
燕澜推回去:“而且闻人枫是冲着我来的,不补偿你,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这回,柳藏酒不得不对燕澜有所改观了。
原本瞧他一副欠揍的模样,竟是面冷心热,出手还如此阔绰。
行,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燕澜这个朋友,柳藏酒决定交了。
第16章 小秘密
姜拂衣回来客栈,瞧见柳藏酒坐在一楼大堂里喝酒。
柳藏酒朝她招招手:“小姜,你借我的钱,你大哥已经帮你还了。”
姜拂衣走过去坐下:“你告诉他了?”
柳藏酒笑嘻嘻:“你大哥刚才送了我好多食物,你欠的区区一点银子,哪里还能让你还。”
姜拂衣听他讲完,心想燕澜还挺机智。
把一部分送给柳藏酒,就算她发现了那些家禽,也算是个理由。
柳藏酒挑眉;“你先前和我说,你大哥打我是为我好,免得我遭受透骨鞭刑,我原先不信,现在信了。”
姜拂衣:……“你先前说,你为了寻你三姐,上天下海妖境魔域的闯了十来年,我倒是起了疑心。”
柳藏酒纳闷:“为何?”
姜拂衣托着腮:“如此危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柳藏酒拍了下胸脯:“我是九尾狐啊,我有九条命。”
姜拂衣微怔:“你不是只有一条尾巴?”
柳藏酒叹气:“因为死的只剩下一条命了,丢一条命,就会少一条尾巴。”
姜拂衣拢起眉:“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柳藏酒啼笑皆非的模样,“这种鬼话你都信,你也太可爱了吧。”
姜拂衣:“……”
欺负人啊,她只了解海妖,对陆地妖怪几乎一无所知。
姜拂衣忍不住笑起来。
柳藏酒吃得太饱,渴得慌,仰头喝完整壶酒:“这就对了,多笑一笑,别学你大哥一样整天绷着个脸。我三姐从前常说,运气和心境有一定的关系,心境好,周身环绕的都是清气,运气自然会好。”
故而柳藏酒遇事不爱纠结,怕运气跑了,再也找不到柳寒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继续回房睡觉。
姜拂衣摸了摸眉心。
见过漆随梦,排除掉天阙府君,她回来这一路,心情确实不怎么好。
二楼。
燕澜背靠廊柱站着,他原本想看姜拂衣的反应,最后多看了柳藏酒一眼。
姜拂衣喊道:“大哥。”
燕澜目望她快步上楼。
姜拂衣来到他面前:“我早上去了趟城主府,漆随梦告诉我,天阙府君多年不管事了,藏着相思鉴不给的是林危行。”
燕澜先是“嗯”了一声,又问:“你去找漆随梦做什么?”
姜拂衣道:“问他师父有没有丢过剑。”
结果显而易见,燕澜道:“原本也没必要问,拿到相思鉴自然会知晓。”
“心里着急。”姜拂衣叹了口气,丢下燕澜,推门回房间里去。
燕澜看着房门阖上,一切如常,猜她并没有发现同归的用途。
他回去房间,盘膝打坐,心还是静不下来。
羞于启齿,又不能解释,四处漏风,缝缝补补。
燕澜觉得自己这两日的行为着实有些可笑,而将他陷入这种可笑境地的,正是寄魂。
顶着灭族之灾,寄魂又是他主动选择的。
又该怪谁?
闻人氏?云巅国?最终不过是世人的贪欲罢了。
每次想到这里,燕澜便会难以自持,身体里似乎藏着一把火,焚烧的他骨头痛。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诱惑着他去打开五浊恶世的大门。
燕澜唯有强迫自己不去想,转开念头,去想别的。
这一转念,燕澜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脸色逐渐冷肃,薄唇也越绷越紧。
燕澜起身,走出房间去敲隔壁的门。
姜拂衣才把门打开,一声“大哥”还没喊出口,手腕突然被燕澜抓住。
房门被袖风“砰”的带上,姜拂衣心头咯噔一声。
燕澜看上去不太对劲,在姜拂衣眼睛里,好像原本碎掉的冰渣,又重新凝聚回锋利的冰刀,且还淬上了见血封喉的毒。
等注意到燕澜的视线,定格在她的手腕上,姜拂衣终于明白,自己露了馅。
她手腕上被系铃铛的绳子勒出一条深深的红痕,刚才当着燕澜的面开门,露了出来,被他看到了。
燕澜猜出她早已知道。
这下尴尬的好像是姜拂衣,且看他这幅表情,该不会误会自己故意戏弄他吧?
姜拂衣正要解释,燕澜冷冷开口:“你果然能够看到寄魂。”
姜拂衣屏住了呼吸。
燕澜质问:“万象巫,我测试灵珑时,你看到了寄魂,是不是?”
当时寄魂告诉他,他并未当回事,那会儿并不觉得姜拂衣有这种本事。
姜拂衣在魔鬼沼住下后,他更是将此事抛诸脑后。
但如今燕澜已然知道她不简单,她并不是个邪修,父亲教她尸傀邪修本该会的傀儡术,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掩盖什么?
掩盖她心脏不会跳动,却依然还能行动自如的怪异。
“你不只可以看到寄魂,你还知道它的用途。所以知道村子里那些鸡,是被我取魂了,知道我塞进同归里的那些,也是为了饲养寄魂。你遮遮掩掩,最担心的,是怕我不好解释。”
燕澜手劲儿渐狠,姜拂衣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姜拂衣冷静下来,反问道:“所以呢,我是担心错了?我不该担心?”
简单一句问话,宛如迎头泼了燕澜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心底不断上窜的暴戾。
姜拂衣这般聪慧的人,若想不露破绽,大可以直接拆穿,问他为何去杀鸡取魂,还采买大量家禽。
如此一来,就能排除她知晓寄魂的事情。
但她没有,她选择帮着他一起隐瞒。
或者说,她的第一反应,是帮他一起隐瞒。
不想他迫于无奈的编造谎话。
不愿他为这些怪异行为感到难堪。
燕澜松开了她,目光依旧冷然:“你得知了我族的隐秘,不怕我杀了你?”
姜拂衣当时怕,现在毫不担心,笑道:“我族?我如今难道不是万象巫的圣女?而且你杀了我,你要怎样和你爹交代?不就是秘密吗,谁还没有秘密了,你那能被一眼看穿的秘密,在我这里,根本不值一提,信不信我随随便便讲出十个八个给你听?”
燕澜:“……”
姜拂衣手腕疼的厉害,先是被勒出红痕,又是被抓出指印。
她“嘶”了口气,转身走去窗口处的长椅坐下,不去看燕澜:“大哥,我出山只为寻父,替母亲讨个说法,旁人一切,与我无关,我也毫无兴趣。我会担心你,顾念着你,并不是我人好,是为报你爹的恩情。他还我娘的因果,而我在还他的因果。”
过了一会儿。
燕澜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小心放下一瓶药:“对不起,是我无礼了。”
姜拂衣表情淡淡,不搭理他。
燕澜好没意思的原地伫立一会儿,本想离开,都快摸到门栓了,又拐回来。
燕澜在长椅另一侧坐下,与姜拂衣隔着一尺的距离:“阿拂,方才我又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你就当我是走火入魔,不要和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