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徊生。”沈云竹望过去,“好端端的,大狱大门为何动荡,莫非你做了什么?”
之前喊他一起去破门,他明明不答应,说要保存实力先去攻温柔乡。
逆徊生也是被动静惊出来的,去询问另一侧的木头人:“棺木隐,你们干的?”
棺木隐和另外几个逃出来的大荒怪物,原本被魔神姜韧聚在一起。
姜韧时日无多,撒手不管以后,他们便被逆徊生邀请来了万象巫。
棺木隐摇头:“你不是叮嘱我们,在你救出怜情之前,不要节外生枝?”
逆徊生想想也是,他们连魔神姜韧的话都愿意听,是些“老实怪物”。
他回望沈云竹:“你确定是大狱大门出了问题?”
棺木隐也看过去。
沈云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呵,你们都是被单独封印,只有我是从大狱里逃出来的,竟然怀疑我对大狱的判断?”
“真是太好了!”逆徊生眼眸骤亮,“没谁动它,它自己动荡,肯定是连环封印出了大问题,不等了,我这就前往温柔乡!”
柳藏酒的九条尾巴早些时候就长了出来,他敢说,如今已是人间最强的大妖。
但逆徊生听闻温柔乡将要举办婚礼,明知他们是通过分析他的行事作风,故意使用拖延之计,依然决定多等上十天半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逆徊生不信他们能长进多少。
而他却可以将柳藏酒驯服的更好。
婚礼之日登门,给他们都瞧瞧,大荒第一驯兽师的本事。
如今连环封印再次动荡,逆徊生当然要顺势而为,将其他因素抛去一边。
他必须救怜情。
自从离开封印,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这个念头。
可能怜情是他在大荒唯一的好友吧。
总之不会是爱情。
谁敢爱怜情。
棺木隐提议:“逆徊生,不要舍近求远,先和我们一起去魔鬼沼开启大门吧。”
逆徊生甩手:“我没空,你们去吧。”
他将柳藏酒放出去十万大山里捕猎妖丹,提升妖力,现在要忙着召唤回来。
棺木隐早已认清他们这些怪物,永远都是一盘散沙的事实,去招呼沈云竹:“走?”
沈云竹还没说话,休容抱紧他的胳膊不撒手:“爹!娘也在魔鬼沼,你们去开大门,她一定会拦的,你想要娘的命吗?”
棺木隐说:“不必担心,我们会注意你的母亲和情人。”
休容心里恨透了这些怪物,但从来不与他们红脸呛声,只劝自己的父亲:“爹,您如今还没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我和燕澜求求情,他一定会让您留在人间。”
绝渡逢舟就在人间游荡,无害的怪物,藏在人间根本没有问题。
“但您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休容语带哭腔,“您明明是喜欢人间的,喜欢可以为您带来更多能量的人类。真要为了《归墟志》里的一个虚名,毁掉人间,毁掉您和娘的夫妻之情,和我的父女之情?”
沈云竹最近整天被女儿闹腾,颇为头痛:“棺木隐,大门用不着我们去强行开启。”
棺木隐:“怎么说?”
沈云竹解释:“大狱是九天神族比照原先的大荒,近乎完整复刻出来的。空间越大,越是容易漏风。大门已被强行开启多次,早已不牢固,连环封印动荡,它会第一个崩。巫族如今没有能及时关闭它的人,咱们只需坐等开启便是。”
又对休容说,“告诉你娘和猎鹿,带着族人赶紧撤出魔鬼沼,回来有法阵保护的万象巫。”
休容想都不用想:“娘和猎鹿肯定是会号召他们死守,可能还会开启魔鬼沼的封锁法阵。”
沈云竹沉默片刻:“那我也没办法了。”
休容呼喊藏在她父亲体内休养的逐影:“逐影,你是我们巫族的族老,打算坐视不理?”
沈云竹嗤笑一声:“你就别指望逐影了,他窃了神族的血泉,早成怪物,不杀鸡儆猴,肯放族民退回魔鬼沼去,已算他还剩下一点身为巫族人的良心。依照眼前情况,逐影唯有和我们这些怪物站一边,才有希望重得肉身,继续苟活于世。何况他和魔神一战过后,重伤未愈。”
逐影果然闷不吭声。
沈云竹望向魔鬼沼:“无论如何,你劝劝他们吧。要退尽快退,不可犹豫。瞧这形势,晚一步都来不及,里面的巫族人一个也活不了。”
休容脸色煞白,颤着手摸出传音符,将消息告知身在魔鬼沼的母亲和猎鹿。
……
极北之海上,依然惊涛骇浪。
撕心那句“我们继续”,一直伴着浪声在姜拂衣耳畔回荡,令她的心跳愈发剧烈。
那片从海底升起的陆地,已经稳固的悬停在封印地高空。
无数条触手从内部不断撕扯着剑气莲花,将花瓣撕扯的变了形状。
姜拂衣心中虽然着急,却不能越过母亲拿主意:“娘,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昙姜指向前方悬停半空的广阔陆地:“你往前飞,靠近剑气莲花,以剑心为它提供剑气。但记得,一定要保持你认为安全的距离。”
“那您呢?”
“我才刚吸收无上夷的法力,如今在体内乱窜,给我一点时间稳固一下,稍后便去。”
“好。”
昙姜提醒:“千万注意距离,而且你不用做什么,只需要靠近,剑心自然而然就会为莲花补充剑气。”
姜拂衣道:“我记下了。”
昙姜目望姜拂衣穿梭风暴,极速朝那片陆地飞去。
她原地停留片刻,立刻返回鲛人岛。
岸边站着刚抵达鲛人岛的闻人不弃几人。
真言尺亮起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此刻剑气莲花升至高空,站在他们的位置,已经可以窥个大概。
“闻人弃,你跟我走一趟。”
昙姜是奔着他来的,落在他面前,“我本想将阿拂打昏,但摸不准她的修为,怕办不到,又怕伤了她,需要你的真言尺帮忙。”
闻人不弃愣了下。
昙姜催促:“快走,时间紧迫。”
闻人不弃眉头深皱:“昙姜,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阿拂的感受。”
换做从前,他会赞成。
但上次他为姜拂衣好,逼迫燕澜远离她,被姜拂衣好一通教训,反省了很久,“说句不中听的,你平安无事最好,万一丧命,是想她终生悔恨不成?”
昙姜道:“我现在只讲阿拂的命,没什么比她好好活着更重要。”
闻人不弃劝道:“阿拂不是十一年前的小孩子了,她远比你想象中的更有能力,你应该和她商量着来,这样胜算更大。等到实在没办法,为人父母,再将生路留给她。这样阿拂努力过,对结果也容易接受一些。”
“真言尺的预言摆在那里,我不能接受任何意外,你不愿意算了。”昙姜望向凡迹星几人,“你们和我去。”
商刻羽不说话。
凡迹星为难:“仙女,我觉得闻人说的有道理。”
亦孤行摩挲着手指,难得也没应和。
李南音手捏传音对符,忧心忡忡:“姐姐,打晕阿拂,让她避开撕心这一劫,恐怕也不能保证她安稳无虞。这撕心不知道做了什么,导致太初神器全部在预警。我直到现在还没联络上看守怜情的况雪沉。北海之外,恐怕也是一片狼藉……”
昙姜微微怔,这才注意到闻人不弃手中发光的真言尺。
闻人不弃道:“打晕她这事儿,我觉得你就不要想了。阿拂脑筋转的很快,因为足够信任你,一时间才会被你蒙骗。只需稍稍一想,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话音刚落下,便瞧见昙姜转头望向海面。
不多时,姜拂衣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她落在昙姜面前,紧绷着唇线,瞧着有些生气:“娘,您不是要融合法力,跑回来做什么?和他们商量打晕我,像十一年前一样,将我丢出北海,丢上岸?”
昙姜哑了哑,片刻,紧紧闭了下微红的眼睛:“阿拂,撕心虽然已被剑气莲花和神族封印,消磨的只剩下几千年寿元,但娘仍然没有自信将他重新封印。”
姜拂衣安慰她:“再加上我,足够了。我感觉咱们娘俩联手,这一战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一起被封印。”
只是这个被封印,不再像从前那样,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需要在剑气莲花内陷入沉睡,以全部精神力镇守。
撕心不死,莲花不熄,便无法醒来。
姜拂衣道:“咱们睡个几千年,等磨死了撕心,就会苏醒,那时候便能得真正的自由。”
昙姜哪里舍得:“傻孩子,那是几千年,不是几百年,几十年。何况,你知道镇海几千年的风险么?”
姜拂衣故作轻松:“咱们石心人的命很长,几千年后出来,还能在人间逍遥很久。”
昙姜向姜拂衣背后望过去,目望手握天灯的燕澜走近,问道:“那燕澜呢,他若无法重新修成神,作为人类的寿元,能不能撑到你苏醒的那一天?”
姜拂衣的眼神黯了黯:“我相信燕澜会熬到那一天的。”
燕澜的声音由远及近:“阿拂,恐怕不行。”
姜拂衣扭头,对上他的红眼珠;“你没自信?”
燕澜步履蹒跚:“撕心这些年来,反向捕捉到了封印连环,如今,正在将力量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其他封印全都崩溃在即,五浊恶世的大门,更是可能已经开启。撕心的食物,是众生痛苦,很快就能饱餐一顿,恢复大量精力。即使你们全都将命填进剑气莲花里,也没有用处。”
姜拂衣面色一僵:“什么?他反向捕捉到了那条连环锁链?”
燕澜方才也是难以置信:“这是长明灯传递给我的信息。”
李南音攥紧手中传音符:“难怪。”
凡迹星耸了耸肩:“也就是说,人间彻底完了。”
亦孤行疑惑:“神族为何要设置连环,除了一损俱损,还会一荣俱荣。”
凡迹星道:“不设置连环,最多能将怪物封住一两万年,根本撑不到今时今日。”
姜拂衣走去燕澜身边:“你有什么办法?”
燕澜微微垂眸:“我还在想。”
便在此时,李南音神色一动,她手中的传音符终于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