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一说话,正被猛烈攻击的天罡盾颤动了下,他紧绷唇线。
沈云竹道:“你下凡救世,遭到巫族这般对待。也没过去多久,便跑回来替他们守阵,你还当自己是巫族少君?”
燕澜避而不答,极力维持住天罡盾以后,才说:“您想颠覆人间,重开通天路,要神域里的武神令候看一看您的本事,将您的名次,挪到第一卷 第一册里,对吧?”
沈云竹点头:“没错,乃我平生所愿。”
燕澜直言不讳:“其实没必要如此麻烦,武神令候已经不在神域。我就是他的转世。”
沈云竹愣了一下,随后万分惊讶:“你说什么?“
同时被惊住的,还有另外三个。
棺木隐和惊婪会怀疑燕澜撒谎,沈云竹和逐影不会,他们深知燕澜的秉性。
逐影向后退了两步,面露惊恐之色。
族中典籍不是说,天灯请下来的神族,都是长明神座下的弟子吗?
武神怎么会轻易下凡?
他竟然剜了太初上神的血泉?!
逐影惊恐中声音愈发狠厉:“杀了他,必须杀了他!不能被神族知道!”
燕澜无视逐影,只望着沈云竹。
他直到此时才讲出来,是想要多观察一下沈云竹的态度,是否真如休容所说。
燕澜心中已有判断:“沈叔叔,您的排名我承认是低了,是要挪。”
沈云竹目光一凝。
燕澜继续道:“不仅如此,还有一些需要挪。比如般若神机,比如您的师弟否极泰来,他们都去往了神域,被封了神位,待在怪物名册里显然不太合适。以及绝渡逢舟,我认为他也可以获封神位,将他那一页也撕了下来。都放入后记之中,言明
他们已入神籍,不参与排名,单独一册。”
沈云竹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若非需要控盾,燕澜想将《归墟志》取出来给他看:“那些去往神域的大荒怪物,都是因为战争中主动站队神族,帮助了神族。绝渡逢舟当年不是主动的,来人间以后,主动帮过魔神和我。您当年虽然帮了魔族……”
但以沈云竹当年的本事,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没造成什么危害,“来人间千年,您不曾犯错。且救过闻人不弃,教过他封印相关,还帮过我和姜拂衣,今日人间大劫,您若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入神籍有理有据。事实上,我在来魔鬼沼之前,就已将您那页挪去了新开的一册,并且擦掉了备注。”
沈云竹的表情逐渐变得很是微妙:“燕澜,你自己都不是神族了,你给我神籍?”
燕澜看向他:“您在乎的,不就是《归墟志》么?我虽已是凡人,但《归墟志》只有我能撕下来,再重新装订,这还不够?”
他也看得出,沈云竹如今的确很纠结。
燕澜抵挡攻击的时间里,沈云竹朝魔鬼沼深处张望了十几次。
不知是担心休容,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妻子愁姑。
可能真就需要一个台阶。
不知道这个台阶如何,若不行,燕澜还有准备。
万幸。
沈云竹抱起手臂,穿过树人的缝隙,朝结界走去:“怎样才叫站队?帮你一起守这九霄鸿蒙阵?”
逐影望着他的背影,难以置信:“沈云竹,你不会就这样被他说服了吧?”
惊婪更是诧异:“你真的是智慧怪物吗?”
沈云竹一来到前方,那些攻击天罡盾的树人,难免会攻击到他。
他的天赋,是谁对他有算计、伤害的意图,便会自损。
树人没有算计,但存在伤害的举动也算。
都用不着沈云竹出手,他的天赋力量,直接导致那些树人逐渐炸裂。
砰砰砰!
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而操控树人的棺木隐是有脑子的,沈云竹的天赋能够攻击到她。
树人炸裂,棺木隐本就受伤,此刻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接连吐了好几口血。
有一口血,是被沈云竹活生生气出来的!
棺木隐指着沈云竹,怒其不争,愤恨道:“我等天生强悍,从前连九天神族都要避一避我等的锋芒。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皆因你们这群蠢货!要么刚愎自用,要么临阵倒戈,要么明哲保身,要么疯疯癫癫!一盘散沙!实在一盘散沙!才让这大好山河,被从前踩在脚底下,蝼蚁一般的人族彻底占领!”
沈云竹依然抱着双臂,冷漠道:“我顶多也就是个临阵倒戈,大荒覆灭,和我一个被关进大狱里的小角色,能有多大关系,少给我扣帽子。”
棺木隐:“你……!”
沈云竹:“生气?来打我。”
有沈云竹挡在前面,燕澜终于得空稍微喘口气。
禁不住朝温柔乡的方向望去,心中牵挂着姜拂衣和柳藏酒。
不知道“北斗星”能够发挥多少作用。
倏然,燕澜原本只是感觉灼烧的双眼,剧痛难忍,疼的无法站立,只是半跪在了地上,单手摁住太阳穴。
燕澜无法在控盾,面前的天罡盾消失,九霄鸿蒙阵的结界再次暴露。
是惊婪对他展开了猛烈攻势,他死死盯紧燕澜:“沈云竹挡在你面前,能拦住棺木隐和逐影,可拦不住我。”
他的天赋,是直接作用在心魔身上的。
“你不会以为,刚才就是我全部的能力了吧?”惊婪歪头看着他的红眼,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我只是想省点力气罢了,这不,被棺木隐骂了一顿,可不敢在明哲保身了。”
惊婪又看向棺木隐,“你牵制沈云竹。逐影,你去杀燕澜!”
逐影犹豫。
惊婪道:“燕澜能够一直压制心魔,因为那是武神心魔,邪性不够。在我催动下,心魔也已经‘入魔’,燕澜抵抗不住。”
逐影担心:“心魔有武神的法力,燕澜若是被逼着入了魔,我们不是更打不过?”
惊婪不耐烦道:“你当我是个摆设?”
逐影这才杀向燕澜。
“天罡盾!”,燕澜强撑着站起身。
大狱大门还没关闭,他们闯进去,漆随梦便无法关门。
焚琴的劫火需要积攒,耗尽之后拦不住怪物破门。
他不能在这时候倒下来。
不能功亏于溃。
心魔又在说话:“接受我吧,燕澜,我能为你解决所有的难题。”
“你死守,守不住,只是白白送命罢了。你难道不想再见你的阿拂姑娘了?”
“你的阿拂姑娘如今已经将你忘的一干二净,你若死了,便是漆随梦陪在他的身边。你孺慕的父亲,漆随梦才是他的爱子。难道你还能忍受,你心爱的姑娘,成为漆随梦的妻子?
“燕澜,你根本不是什么武神,你也没有救巫族,救人间的责任。你这二十年来的人生里,除了欺骗和背叛什么都没有,你究竟图什么啊?”
“接受我,听到没有!”
……
温柔乡内,逆徊生低空飞行,怪鸟飞速掠过,掀起一道狂风。
即将抵达神碑,他瞧见碑体金光流动,正在修复一些细小的纹路。
便知道自己来迟一步。
逆徊生顿时气怒交加,瞪了姜拂衣和柳藏酒一眼。
逆徊生从那只怪鸟背上跳了下来,想要冲过去一掌击碎正在自动愈合的神碑。
因为一旦完全愈合,破印难度将会增加数倍。
但逆徊生是从封印里逃出来的,封印连环记得他们所有怪物的气息。
不等他近身,神碑释放出一道金光,轰!将逆徊生挡了回去。
逆徊生明明没有伤到头,脑袋却痛了一下。
痛的他险些昏过去,但他毫无畏惧,哼笑一声:“我且看你能挡住我多少次,看我们谁才是强弩之末!”
逆徊生再次冲向神碑,周身涌动着雷霆之势。
“起!”姜拂衣故技重施,神碑前方,被她竖起了一道剑气墙,“柳藏酒,赶紧加固封印。”
柳藏酒接连答应两声,慌忙施法。
逆徊生攻在剑气墙上,第一册 内的怪物,他是唯一逃出封印的,实力毋庸置疑。
嘭——!
剑气墙轰然碎裂。
逆徊生被剑气冲击的向后连退。
姜拂衣比逆徊生伤的更严重,痛的难以保持站立,趔趄了下还是没站稳,倒在地上。
“姜姑娘?”柳藏酒扭头见她双唇和下巴全是血,心惊肉跳。
想去扶她,又忙着加固神碑,逆徊生万一打中神碑,他还能稍微顶一下,“我有好多丹药,都是我三姐炼制的,你想吃哪一种?”
“不必管我,挡住他,就这一股气,我也看他能撑多久。”姜拂衣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便再次凝气,继续铸起剑气墙。
逆徊生虽然心急火燎,却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知道这剑气墙的厉害。
姜拂衣虽然伤的不轻,他也受了伤。
怜情近在眼前,逆徊生不遗余力,释放出他从大荒带来的最强异兽:“出来!”
只见一只小兽从他袖中飞出,落在地上,瞬间长成一头体型庞大的异兽。
“这……”柳藏酒仰头看着那几丈高,以剑做翅,虎背熊腰,还满口獠牙的怪兽,双眼都看直了。
“杀!”逆徊生挥臂一指,并不让这异兽去冲撞剑气墙,指挥它去攻击姜拂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