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梅想回嘴,姜念再次堵住她的嘴:“你不是宋副团,又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万一宋副团在那边谈的有对象呢?你这样一来,岂不是得罪了宋副团的对象?到头来说不定宋副团还得怨你。”
几句话说的冯梅瞬间偃旗息鼓了。
要不是姜念说这些,她还真没想到,要是宋白在那边真谈了对象,他对象知道她这个嫂子背着她给宋白相看对象,别说是宋白了,说不定连二伯一家人都得怨她。
冯梅叹了声:“诶,你看看我这脑子,还真没想那么多,幸亏你提醒我了。”
姜念见她彻底打消了心思,也不再提这茬事了,和冯梅聊了一会,快中午的时候冯梅才回去做中午饭,姜念把菜地收拾了一下,就去做午饭了。
天越来越冷,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中旬,数一数日子,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姜念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年代生活了半年。
自从上次陆聿把绣图带给葛梅后,那边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绣好,葛梅也不好说什么,所以不再找她合作。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姜念也没想过去市里的国营绣庄找葛梅,在她眼里,生意能成就成,不成也不强求。
这几天大变天,出门冷的冻耳朵,姜念在天冷之前把自留地的菜和院里的菜都摘了,白菜豇豆还有能腌的菜都做成了腌菜,土豆萝卜一些放进陆聿挖好的菜窖里,她去灶房取了些之前切好晒干的茄子片,中午做点炒茄子和香葱玉米饼。
姜念打开柜子看了眼,家里就她和陆聿两人,上次买的米和面粉都还剩了许多,陆聿吃的基本都是玉米饼,让她吃白面馒头,稀饭熬的也比别人家浓稠一点,所以面粉倒还是挺多的。
做好午饭也不见陆聿回来,灶口里的火星子还有,姜念给里面放了两个红薯。
她
走出灶房,听着呼啸的寒风,搓了搓胳膊。
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雪。
中午的时候陆聿没回来,姜念把饭闷在锅里,把烤好的红薯用铁钩子勾出来,放在地上晾了晾,等不烫了才拿起来,一点点剥去红薯皮,吃里面热乎乎的白瓤。
味道香甜,就是有点噎嗓子。
“下雪了,下雪了——”
姜念听见宋向东的声音在隔壁响起,宋向红也高兴的喊:“娘,娘,你快看,下雪了。”
冯梅的嗓门挺大的:“下雪就下雪,咋咋呼呼的干啥?”
姜念抿嘴笑了笑,她觉得住在这种小院,声音大一点左右邻舍都能听到,有时候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起身走到窗边,隔着窗户看向外面飘起的雪花,姜念在窗户上哈了一口热气,然后用手指画了一个小兔子,画完后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真幼稚。
这场雪下的很大,一直持续到晚上都没停,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姜念穿着自己做的棉衣走到院子里,雪已经没过脚腕了,她快速跑到墙头,脚尖刮掉木头墩子上的雪,忍着冰冷的寒意趴在墙头上:“冯嫂子。”
冯梅听见声音,跑到院里看到探出一个脑袋的姜念:“咋了?”
姜念冷的缩了缩脖子:“宋团长回来了吗?”
冯梅道:“没呢,估计又救援去了,你看咱们这雪下的这么大,靠北边山脚下的县城和乡下的雪估计更大,他们应该是走的着急,没顾得上回来。”
姜念倒不知道书中还有下雪救援的剧情。
她也没听太懂,于是又问:“靠北边哪里?”
冯梅排掉睫毛上落下的雪,冷的直跺脚,指了指北边的方向:“你天天起来看到的那座山,就那山头底下最穷的小县城勒成县,挨着小县城不远处还有好几个公社连在一块,公社里三大队四大队的都不少人,还有好多下乡知青,每年遇到大雨或大雪,住在山底下的人都要遭殃,他们离山近,咱们下这么大雪,他们那边的雪更大。”
姜念明白过来了。
挨着山底下的几个公社里分着许多大队,一个公社就有好几个大队,更别提好几个公社了,而且里面还住着下乡知青,要是遭了雪灾,伤亡真的无法估计。
这个年代很穷,要是在新世纪,或许在遇到雪灾的时候,还能去别的地方避一避,可在这里的人能上哪?
家家户户靠着给公社干活挣工分,一年到头就分那点口粮,干的好的一家人到年底分的粮食刚好填饱肚子,不好的还得上山挖野菜,现在遇到大雪,连野菜都没有,填饱肚子都是个难事,更别提去别的地方借住了。
姜念跳下木头墩子,看了眼北边漆黑的夜色,平时早上起来时能看到山的轮廓,现在看到的也只有茫茫大雪。
她跑到屋门口拍了拍头上的雪,跺了跺脚才进屋,脱掉鞋子钻进被窝里,她出院子这一趟就冷的打哆嗦,姜念不敢想陆聿他们去山底下救援该有多冷?
望着窗外飘的雪花,姜念这一刻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
如果当初穿过来没有遇见陆聿,或者没跟陆聿来到部队,她在乡下的日子可能就靠挖野菜填肚子了,哪里会有这几个月的肉和糖果吃。
做梦都别想。
姜念越想越觉得欠了陆聿好多。
她打了个喷嚏,钻到被窝里渐渐睡过去了,一觉睡到第二天陆聿也没回来。
外面的雪下了一夜,应该是天快亮才停的,姜念在被窝里赖了好一会才艰难的爬出来穿上棉衣走出院子,这场雪很大,厚度已经到了姜念的脚踝一扎往上,一脚踩进雪里,发出咯吱的声音,雪也顺着鞋子口钻进去,濡湿了袜子,冰冰凉凉的。
姜念冷的又跑到屋檐下,搓了搓双手,忍着刺骨的冷意,去东边第二间屋子拿了铁锹出来铲雪,才铲了几下双手就冻得又冷又红,她搓了搓双手,放在脖领那暖了暖,等手指有些暖意了,再接着铲雪。
之前看着不大的小院,这会铲起雪来,觉得又大又难铲。
铲过雪的地方,雪水和泥巴地混在一起,成了泥坑,姜念的鞋子周围都是一圈泥巴,她从屋门口铲往灶房铲,想铲出一条路来,结果铲到一半就冻的受不住,跑回屋里脱掉鞋子钻到被窝里暖去了。
她觉得陆聿在了真好。
但心里却清楚,陆聿这会受的苦和冷不是她能想象到的。
姜念暖和了脚和手,再次穿上潮湿冰冷的棉鞋,出去拿着铁锹坚持铲到灶房门口,总算是铲出一条小道来,赶紧跑进灶房里给锅里添了水,然后生火,坐在灶口前烤火。
手指冻的又麻又疼,等缓过来才开始做早饭。
昨晚蒸的玉米饼还有,就她一个人也不想炒菜,就打了个鸡蛋汤,把玉米饼热一热,就着咸菜解决了早饭。
吃过饭后,姜念暖和了下身子,继续拿着铁锹从屋门口往院门开吃铲雪,铲上一会又跑到灶口前烤火,就这么来来回回总算铲出一条小道来。
外面传来好几道脚步声,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响,还有徐燕的说话。
“幸好去年有过一次雪灾,今年刘强提前给上面打申请,才能特批你们在这住几天,不然你们都得冻死在家里。”
听徐燕的声音,好像不是太高兴。
外面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你咋说话的?啥叫我们冻死在家里?我可是你二娘,你就这么诅咒我们?要不是我们刘强娶了你,你以为你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姜念:……
这是刘强一家的极品亲戚?
徐燕心里一下子窝火了,彻底冷脸道:“我是刘强媳妇,我两是两口子,他家就是我家,说起来你们才是外人,要不是刘强让我接去外面接你们,我才不会出去,你们只是他二伯二娘,又不是他亲爹亲娘。”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念透过门缝看了眼,是一对中年夫妻,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和一个看起来也是十岁左右的男孩,女儿在家里日子
应该也不好过,身上拎着布兜,中年男人手里也拎着几个布兜,只有男孩被中年女人背着。
那么大的男孩了,跟个小废物似的。
姜念看了一眼就回屋了,她觉得在这对夫妻没走之前,徐燕家的日子不太好过。
果真如她所料,这两天徐燕家总是能爆发出大大小小的争吵,中年女人的嗓门很大,姜念以为徐燕得落下风,没想到徐燕更厉害,嗓门一响,直接盖住了中年女人的声音。
陆聿走了两天也没回来,姜念去问了冯梅,冯梅说这次雪比去年大,山底下离部队也远,车又没法走,只能靠步行,光走路都得走上一天一夜,更别提还是大雪天,雪路更难走。
姜念中午用红薯粉做了点红薯面,配点咸菜吃,就她一个人的时候,真是能凑合就凑合,只要饿不着肚子就行,吃饭完就回屋里,拿出之前买的军绿色不了,继续给陆聿做个新世纪和年代感的风衣。
到了下午,又开始飘雪花了。
徐燕洗完锅碗,从灶口里勾出来一块红薯,用抹布垫着拿到屋里,因为刘强的二伯二娘过来,刘建业和刘建武跟徐燕睡,剩下两间房都被他们霸占了。
刘强二伯叫刘二柱,挨着勒成县的小公社里的三大队里住着,家里就两间房,被厚雪压塌了,一家人没地方住,就先投奔刘强,没去投奔刘强爹娘也是因为两家离得太远了,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刘强父亲那一辈太穷了,老太太生了五个儿子,老两口身体又不好,养活不了,更别提给孩子们娶媳妇了。
所以就把刘强的爹留在身边,剩下四个儿子,老二和老三招出去当上门女婿,女方家里多了个能干活能使唤的男人,每年工分也能多一点,自己的女儿也不用嫁出去,有些家里人还是愿意的,唯有老四送给别人了,换了一袋粮食回来。
刘强的二伯就入赘到三大队的谷家,当了个上门女婿,正好离这边近一点。
去年下大雪就在刘强这住着,一家四口没少糟践刘家的东西,原本刘强也不愿意他们过来,但刘强的奶奶觉得对不起入赘出去的儿子,就拜托刘强多照顾照顾二伯一家。
刘强的二娘谷霞弯腰贴着窗户,看见徐燕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去了隔壁屋子,冷哼一声:“你看她小气的那样,就烤一个红薯,咋就没想着我们呢?”
谷山在床上蹦:“娘,嫂子家好大啊,比咱们家大多了。”
谷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又朝刘二柱骂了一嘴:“都怪你,要不是你懒,我娘能把咱们分出去吗?你看看把咱们分出去后住的那房子,破破烂烂的,我原本在娘家住着多好!”
提到这事谷霞就心生怨恨。
刚开始刘二柱入赘到他们家,那是啥活都干,娘和爹还有大哥都觉得她招了个好女婿,后来她生了个女儿,孩子随刘二柱姓,叫刘丽,直到后来她生了儿子谷山,一家人都咬死儿子必须也姓谷,从那以后刘二柱干啥啥不行,吃的饭也比别人多,家里人看不过去,就把他们一
家分出去了,给了之前的两间破房子,一到下雨和下雪天就住不成。
上次下暴雨因为是夏天,就先凑合了两天,但现在是冬天,凑合不了,不然真冻死人呢。
刘二柱没搭理谷霞,坐在床头和女儿说话。
谷山光脚蹦下床跑到谷霞旁边,拽着她胳膊摇:“娘,你刚刚说有烤红薯?在哪呢?我也要吃烤红薯,咱们在家天天吃咸菜,我都半年没吃烤红薯了。”
刘丽听到弟弟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刘二柱也没搭理,倒是谷霞一下子就来气了,转过去就踢了刘二柱两脚:“你儿子要吃烤红薯,你聋了吗?”
刘二柱看了眼裤脚上的泥点子,没好气的说道:“这是别人家又不是咱家,咱们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哪还有脸再跟两个孩子抢烤红薯吃?”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谷霞气的戳刘二柱脑门:“你看看你那窝囊的样子,这是你侄子家,她徐燕算个什么东西?她要喊你一声二伯的,你要吃个红薯她还能不给你?”
刘二柱觉得谷霞就是不可理喻,他入赘到谷家后,发现谷家那一大家都不讲理,这些年被这一家人欺负的,一个大男人活的跟个孙子似的抬不起头。
见刘二柱闷着头不说话,谷霞一下子又来火了,在屋里开始骂,嗓门大的很,隔壁的刘建武吃着烤红薯,奶呼呼的声音对徐燕说:“娘,二奶奶好吵。”
刘建业也点头认同,去年的时候他们就天天吵,今年还是这样。
徐燕说:“别理他们,吃完烤红薯,娘带你们去姜婶子家玩。”
两个孩子一听,都高兴的点头:“我们最喜欢姜婶子了。”
孩子们吃完烤红薯,徐燕给他们擦干净手,带他们出门,走的时候把自家的屋门锁上了,她屋子里藏了几片桃酥还有钱和票子,谷家人德行不好,徐燕可不放心。
见徐燕留着孩子们走了,谷霞呸了一声,领着谷山出门:“娘刚才看柜子里有一小布袋白面粉,娘给你做白面条吃,可香了。”
一听能吃白面条,谷山馋的咽了咽口水,他从小到大还没吃过白面条呢,吃的都是玉米面和红薯面,队里有个比他大的孩子,吃过白面条,天天在他面前吹牛,都快馋死他了。
刘丽也咽了咽口水,她看向刘二柱,刘二柱说:“想吃吗?”
刘丽抿了抿嘴,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们不能碰嫂子家的东西。”
刘二柱说:“你想吃的话,等你娘做好了,爹厚着脸皮给你要一碗。”
这会雪渐渐大了,徐燕领着两个孩子敲开姜念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