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过来报名的知识青年多得很,乔珍珍担心早上的事重演,特意排在了贺景行的身后。
于是当轮到贺景行上前登记时,乔珍珍便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负责登记的女干部看。
女干部满脸莫名其妙,问贺景行:“你后面的是谁呀?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凶巴巴的?”
贺景行余光往后瞟了一眼,见她一双水眸瞪得又大又圆,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不凶,很乖。”
贺景行登记完毕后,女干部便给了他一张大学申请表,让他把志愿填好后,再把表交上来就行了。
等到贺景行顺利离开后,乔珍珍立马变了脸色,甜甜地看着面前的女干部:“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女干部被美女夸,立马发出了一连串的娇笑声:“小姑娘嘴巴还挺甜。”
乔珍珍认真道:“我说得是真的,等我以后考上大学了,我也要向姐姐学习,做一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女干部听完,心里熨帖得很,对着乔珍珍讲话都轻声细语了起来。
在如沐春风的态度下,乔珍珍登记完毕,拿到大学申请表后,就前往另一个房间填写志愿。
乔珍珍走时,女干部的眼神里都透着浓浓的不舍。
第39章
贺景行在走廊等着, 见乔珍珍出来,两人才一同前往隔壁的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各种老式长桌和凳子整齐摆放着。
知识青年们拿着自己的大学申请表,或是坐在桌前抓耳挠腮, 亦或是神情焦躁地在屋中踱步, 却迟迟下不了笔。
事关未来, 大家慎之又慎。
乔珍珍眼睛尖,发现前面有一个空位,赶紧带着贺景行过去。
一落座, 她掏笔填表,一气呵成,志愿那一栏,写的是三所位于首都的高等院校。
她穿越前就在首都长大,对那里有感情,而乔父现在驻军的地方,距离首都也不远。
乔珍珍填完表后,就把座位让给了贺景行。
贺景行也不拖沓, 直接照抄乔珍珍的志愿。
乔珍珍想到他是申海人,便问:“你不报个申海的大学吗?”
贺景行摇头,眸光深远:“等考完试,我就回申海一趟。”
他既然决定留下来,便还有许多事要做,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必须得洗清, 他们一家才能堂堂正正地活下来。
两人的动作很快, 在一众犹豫不决的知识青年中,尤为醒目。
坐在贺景行旁边的男子一探头, 就看到桌上两张申请表,全填的三所赫赫有名的院校。
他倒抽一口凉气,神情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就这么填?”
乔珍珍点头,她复习得很好,对自己和贺景行都很有信心。
男子立马服气地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几个正围在一起商量怎么填报志愿的知识青年。
他们见乔珍珍和贺景行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打算过来借鉴一下,一看两人报的大学,当场就傻眼了。
“我去!你们俩竟然敢报首都大学!”
有人不赞同道:“这也太不保险了,还是得稳中求胜。”
“人贵有自知之明……”前排的周河转过身来,阴阳怪气道。
之前,他在照相馆目睹乔珍珍跟贺景行一起拍合照,心底一股恶气便涌了上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乔珍珍竟然会自甘堕落,跟一个坏分子厮混在一起,这人论家世论学历哪里比得上他?
乔珍珍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又没说你。”周河瞥了一眼她身旁的贺景行,意有所指道,“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连高中都没读过,竟然还敢报考首都大学?简直笑掉大牙。”
周围人惊诧道:“高中都没读过?!”
“这不是瞎胡闹吗?”
“他估计是放弃了,所以才乱填一通吧?”
众人议论纷纷,都认为贺景行是眼高手低,才胡乱报志愿。
乔珍珍神色冰冷:“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周河,我倒要看看你报的什么大学?”
说话间,她径直走到前排,见周河面前的申请表志愿那一栏还空着,旁边的一张白纸倒是写了好几所院校,除了两所本地大学,还有好几所专科和中专。
她当即笑了:“周河你自己没那个能耐,不敢报,怎么还不让别人报?是怕自己事事都比不上贺景行,届时输得太惨,无地自容吧?”
周河面容一僵,气急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高中成绩比你都好,还会输给一个没读过高中的?你们俩敢报的,我也敢报!”
乔玉兰跟周河原是分开坐的,后来见两人起了冲突,才走了过来。
她听到周河这么说,忙拦了上去:“你别冲动,那三所大学的分数线肯定很高,咱们要旱涝保收,求稳。”
乔珍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呀,你就听你对象的吧。人要有自知之明,没有信心,就多报几所中专,免得到时候什么都没落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哟。”
一直没说话的贺景行平静地收拾好桌上那两张大学申请表,朝乔珍珍道:“先把表交上去吧。”
乔珍珍闻言,冷笑着瞥了周河一眼:“我们要去交表了,你们两个也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究竟报什么中专最稳妥?”
周河被乔珍珍挤兑得脸上忽青忽白,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乔玉兰:“少瞧不起人了,我就报你们那三所,到时候看谁最丢脸!”
乔玉兰瞳孔放大,周河上辈子读的是本地大学,一毕业就被分配进了纺织厂当干部,这才有了后来的大企业。
乔玉兰追上去,拉扯周河:“你冷静一点!”
可周河现在还在气头上,哪里会搭理她?
一旁的乔珍珍唯恐天下不乱,当即拍起手来,添油加醋道:“你就别逞强了,你有多少能耐,你对象肯定清清楚楚,就听听她的劝吧!”
周河目眦欲裂地指着贺景行,问面前的乔玉兰:“你也觉得我比不上他!”
乔玉兰梗住,神色未明。周河后来确实混得很好,可相较起贺景行,又不太够看了。
因为乔玉兰这两秒的沉默,周河更是失了理智,不顾乔玉兰的劝阻,一意孤行地开始填写志愿。
而此时,乔珍珍拍了拍衣袖,跟贺景行出去交表。
乔玉兰看到乔珍珍信心满满,十分有底气的背影,内心极为不安。
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会被乔珍珍给比下去吗?
不行,她绝不能让乔珍珍考上大学!
乔玉兰眸光微闪,想起上辈子的一件事。
她当时还在生产队当知青,后来才得知,高考前几日,二叔的左腿意外被炸伤,膝盖以下截肢,因为受伤的缘故,他很快就从部队里退了下来。
而当时,这件事是特意瞒着乔珍珍的,直到她考完试,才知晓这件事。
乔珍珍知道后,哭着找去了军区医院,连工作都不要了,直到二叔的身体好转,她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才慢慢好转过来。
乔玉兰心下定了定,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扰乱乔珍珍的心神,让她发挥失常。
*
乔珍珍把报名表交上去后,就带着贺景行出去采购物资了。
贺景行跟在旁边,任劳任怨地帮她提东西。
进了国营商场,乔珍珍直接询问售货员,哪里有卖皮质手套?
贺景行的视线落在乔珍珍嫩生生的手指上,皮肤细腻如玉,指尖却被冻得微微有些发红。
售货员指了指后面的柜台:“那边有。”
乔珍珍找了过去,要了一双男式的黑色皮质手套,催促贺景行戴上:“你看看戴着合适不?”
贺景行一愣,问她:“给你爹买的?”
乔珍珍摇头,实话实说道:“我爹那里可以领军需物资,手套比这要强多了,你先凑合着用,我下次再给你找更好的。”
乔珍珍见贺景行不动,亲自上手给他戴:“你以后戴着手套开拖拉机,手就没那么冷了。”
她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么冷的天,贺景行手上没有任何防护。今早出门,她缩在车斗里都冻得够呛,在前面开拖拉机的贺景行只会更冷。
贺景行神色一顿,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正认真地为他戴手套的乔珍珍。
乔珍珍问:“你戴着怎么样?能活动开吗?”
贺景行手指张开又握紧,低声道:“可以。”
乔珍珍放下心来:“那就好。”
贺景行看着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女式手表来,递给了乔珍珍。
他上次从朱哥那里拿到一笔钱后,便托人去帮他买了这块表,送到他手上也有好几天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送。
乔珍珍接过手表,看到表盘背面的梅花图案,问:“这是瑞士进口的吧?”
贺景行点头:“送你的。”
“这个价格可不便宜,起码得好几百块钱呢。”乔珍珍也不问钱的来路,仰头看着贺景行,“我送你一双手套,你就回送我一块手表,你这可亏大发了。”
贺景行摆头,认真道:“不,是我赚了。”
乔珍珍什么都有,他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或许能送她一块手表。
贺景行担心她不喜欢,紧张地抿了抿唇,补充道:“你考试的时候可以用上。”
这个礼物在这个年代,显然过于贵重了。
乔珍珍打量着贺景行神情,一副生怕她不收的样子。
她想了想,开口道:“谢谢你,这块手表非常漂亮,我正好需要它。”
贺景行听到乔珍珍说自己需要它,表情顿时一缓。
两人说话的工夫,乔珍珍直接将手表戴在了手上。买东西时,她还时不时地抬起手臂,看一眼表盘上的时间。
贺景行见她喜欢,知道自己的礼物送到了她的心坎上,比收礼的乔珍珍更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