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行头一次这么剖析自己, 他必须承认,当看到教室外,那个在乔珍珍的照片中出现了三次的男人时,他不可避免地着急了。
他早已明白,乔珍珍的世界太过绚丽精彩,除了他,还有很多人爱她。
然而在他最狼狈,最一无所有时,她挑中了他,甚至还主动亲了他。就算现在时机不对,他也想尽可能地表达一些。
乔珍珍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心情缓和下来。
贺景行所经历的那些事,绝不是乔珍珍能体会到的。可他的那些心理负担,乔珍珍能够理解。
自来了首都后,她一直有心挣钱,但因为乔父的缘故,莫名生出一种束手束脚之感,不敢参与投机倒把,就怕影响了乔父的工作,而贺景行的压力只会比她更大。
乔珍珍心软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反正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在原文中,贺家平反,就是今年年底的事。
*
因为是在学校,人来人往的,两人抱了没多久,就分开了。
乔珍珍也想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盒子,假装不在意地放到贺景行手上:“你打开看看吧。”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隐隐还透着几分骄傲。
贺景行拆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显然是一款男式手表。
“这可是我托人家买的,本来都不打算送你了,因为你下午让我伤心了。”乔珍珍努着嘴,将手表从盒子里取出,随即给他戴在腕上。
贺景行:“珍珍……”
乔珍珍帮他把表带扣好,仰头看他,一双桃花眼似春天的湖水,她再次重申道:“你冤枉我了。”
她语气软软的,听得贺景行的心都要碎了,替她觉得委屈。
他嗓音艰涩:“对不起。”
乔珍珍鼓了鼓腮帮:“就一句对不起?”
贺景行急切地想补偿她:“那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乔珍珍扬起下巴,一副暂时不与他计较的样子,小手一挥:“先欠着吧。”
贺景行抿唇,想到两人因为在食堂置气,乔珍珍吃饭时明显心不在焉。
他问:“想吃锅贴吗?”
乔珍珍晚饭确实是没吃好,一听果然来了精神。
“吃!趁着还没天黑,我们赶紧去!”
贺景行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小姑娘一点都不记仇,太过好哄。
*
吃完锅贴,天色已经全黑了,贺景行送乔珍珍回宿舍。
事情既已说开,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亲昵。
乔珍珍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看到旁边熟悉的花坛,突然问道:“你今天是不是看到我和严同志在这里说话了?”
贺景行瞅她一眼:“还看到你挽他的手了。”
乔珍珍茫然地回忆了下,才开口道:“你看错了,当时他要把剩下的钱给我,我说不要,然后互相推让了一下。”
说完,她奇怪地看着贺景行。
没想到他平日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醋劲儿还挺大。
乔珍珍好奇地问:“如果我真挽人家手了,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乔珍珍换着法问:“那我真跟那位严同志看对眼了呢?”
贺景行薄唇抿成一条线,并不想回答这种问题:“没有这个可能。”
乔珍珍磨他:“你就说嘛~我想知道。”
贺景行沉默半晌,终于道:“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会离开。”
“什么!你都不争抢我吗?!”乔珍珍立马翻了脸,“你一点都不勇敢!快把手表还给我,我要送给别的男人!”
她话音未落,贺景行骤然变了脸色,伸手去捂她的嘴:“不准胡说。”
贺景行怕伤了她,不敢下力气。
乔珍珍挣扎着继续道:“我没胡说,你要是表现不好的话,我就把手表收回来,再送给……”
贺景行听不得这些,扣住了乔珍珍的后脑勺,然后猛然俯身。
小姑娘叛逆的话语戛然而止,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乔珍珍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手指紧紧地抓住贺景行的衣服。
贺景行的勇敢似乎全用在了这一刻,待结束后,他用一种等待审判的眼神看向乔珍珍。
小姑娘怔怔地望着他,脸色涨得通红,一双桃花眼潋滟明亮,娇艳欲滴的唇瓣还泛着水光。
然而她并没有发怒,反倒羞怯地低下头去,那一种神态,竟美得难以形容。
贺景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紧握乔珍珍的手,哑声道:“我送你回去。”
乔珍珍抚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没吭声。
*
自那晚过后,两人的关系明朗了,却又没有特别明确。
相处模式倒是跟以前差不多,那个吻是两人秘而不宣的秘密,只是每次从那条小路经过时,气氛总是怪怪的。
贺景行说要尽快解决自己成分的事情,并不是空话。
他的行动力一向很强,为了尽快达成眼前目标,他是能够以最快速度,找到最短捷径的人。
四月中旬,他突然从经济系转去了物理系,此事由物理系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一手促成。
乔珍珍事先知道此事,物理系那位老教授的儿子,从政,是很高层的领导。
贺景行偶尔会跟她报一下进度,近两年,上面一直都有重审冤案错案的声音。
乔珍珍相信有贺景行从中周旋,贺家平反的事,说不定比上辈子还要早一些。
贺景行人虽然转去了物理系,但平日只要得空,就会来经济系旁听,饭也是在一起吃的,两人的生活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份。
星期天放假,贺景行约乔珍珍一起去国营商场,给言言和贺母买些好看的衣服寄回去。
乔珍珍自是答应下来,她眼光好,给言言挑了两条小女孩会喜欢的裙子,然后就是各种耐脏、方便干活的上衣裤子了。给贺母挑的则是一些穿着不扎眼,但质量好的衣服。
买好衣服,又去买了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
*
李建平去年没考上大学,也没去找工作,一心一意地在家中备考。
他好几个月没出门,今天是跟着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到首都来玩的。
有同学跟他打听:“李建平,你今年打算报什么志愿?”
李建平说了首都的三所学校,从本科到中专都有。
同学听后目露惊讶:“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想离家里远远的吗?”
李建平脑中立马浮现起一道倩影,含含糊糊道:“我现在觉得首都挺好的。”
说话间,他惊奇地发现,脑袋里的那道倩影化作了真人,乔珍珍正从前方一个糕点铺出来。
李建平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刚准备喊她名字,一个提着许多东西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乔珍珍的身侧。
两人似是十分熟稔,靠得很近。
乔珍珍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开心,吃了一口自己手上的点心,似是味道不错的样子,直接掰了一块,喂给了旁边的男人。
李建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有一种失恋的感觉。
乔珍珍跟贺景行本来就是往这边走,还未走近,就注意到了这道视线。
乔珍珍认出李建平,领着贺景行过来打了声招呼:“李建平?你不是在家里复习吗?今天怎么来这了?”
李建平还未彻底恢复过来,意志有些消沉:“我跟我同学出来玩一天。”
乔珍珍看他苍白的脸色:“确实是要注意劳逸结合。”
李建平还怀揣着一丝希望,指了指旁边的男人:“珍珍,他是谁啊?”
乔珍珍清了清嗓门,一本正经地给两人做介绍:“这是我的同学,贺景行。这是我的邻居,李建平。”
两个男人互相点了点头,乔珍珍便带着贺景行离开了,他们还得去邮局把东西给寄回去。
*
天黑后,李建平神色黯然地回了家。
他一想起自己在商场里看到的画面,心里便很不好受。
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好几个叔叔伯伯,一边抽烟一边谈事情,乔珍珍的父亲乔卫国也在。
李建平坐到了乔父旁边,几番欲言又止。
乔父纳闷地看着他:“建平啊,你是有什么事?”
李建平道:“乔叔,我今天在商场里碰到珍珍了。”
乔父问:“她又去买东西了吧,你看她瘦了没?”
“跟以前差不多。”
乔父:“那我就放心了。”
李建平忍了好半晌,又道:“但我看到她旁边还跟了一个男人。”
乔父皱眉:“男人?是他们两个人单独逛商场吗?”
李建平“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