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人朝着大家颔首打招呼,然后看向孔文斌道:
“孔科长,有位女同志来找你,现在就在大门口。”
这话一落,所有人的眼睛里都亮了起来,全都竖起了耳朵,一个个化身吃瓜群众。
石立夏抿了抿唇,虽然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孔文斌,可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这么大张旗鼓,这个架势分明是想让所有人都来围观。
这出乎了石立夏的意料,她让宋恒去调查孔文斌的情况,想知道他勾搭了多少女孩,骗走了多少钱。
不管是书里写的,还是石立夏对孔文斌在现实生活中的了解,孔文斌没少在外头勾三搭四,骗色还是其次主要就是骗钱。
孔文斌的工资并不高,一个月也就三十来块,可全身上下的打扮还有平常花销可不少。
手腕上带着梅花表,胸口口袋上插着两只英雄钢笔,他还有自行车、录音机等等,他特别注重外面,每天都洗澡换衣服,一星期都不带重样的,只是颜色款式都差不多,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差别的。
石立夏好歹是半个裁缝,对此非常敏锐,所以看得很清楚
孔文斌能保持干干净净的,就必须投资不少钱在外在的物质上,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这么光鲜亮丽。
现在因为制作工艺水平有限,布料清洗后衣服容易褪色变形,现在的人衣服又少,来来回回就那两件,也更加容易造成衣物的磨损。
因此很多人的衣服没多久就没什么形,显得也比较旧。
女同志还比较注重收拾自己,男同志大多觉得男人就得糙,对这些不那么在意,有得穿就行,也就显得比较邋遢。
未婚男士虽然会在意一些自己的外表,可他们也不会花太多钱在这上面,想要娶媳妇就得存钱。
机械厂有很多工人的工作环境也比较脏,容易染上机油等污渍,有那不讲究的下班也不还工作服,整个人还是看起来比较脏。
孔文斌这种注重外表的在这些人中就显得鹤立鸡群,他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而且看起来很新,光是这点就秒杀一大片了。
可这些都是需要钱的,男人也不是不爱美,真男人谁不想要一件军大衣?穿起来又帅又有面子。
只不过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很多人会将这些放到后面罢了。
孔文斌的家庭非常普通,并不能带给他什么助力,要不是他自己搭上了王红花的关系,是个嘴甜会来事的,现在已经下乡去了,根本没法在城市里当工人。
工资就那些,钱从哪里来?都是从像原身一样的冤大头身上来的。
依照孔文斌的规格,花的钱不少,要么就是欺骗了很多人,要么就是被欺骗的人里有富婆。
石立夏不信没有一个人都不敢站出来的,所以她让宋恒去调查,看能不能找出愿意豁出去找孔文斌麻烦的。
不需要直接在大庭广众下跟孔文斌开撕,只需要他们在拉扯的时候被卫甜甜看见就行,这样对女方的影响也能降低到最低。
要不是石立夏已婚身份,很容易被倒打一耙,否则她就自己来了。
如果卫甜甜经过这么一系列的事,还是愿意继续跟孔文斌在一块,石立夏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不了换另一个策略。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那些女性,也怕连累自己,直接揭露孔文斌的真面目其实更能给孔文斌致命一击。
乱搞男女关系,在这个时代会受到很重的惩罚,不仅工作没了,还会要进去蹲棚子的。
石立夏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直接杀上门来了,这种事对女性是很不友好的,哪怕是受害者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孔文斌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女同志?估计是我对象来找我了。”
敲门人是个憨的,换做别人也就不吭声了,他非要大声道:
“不是卫厂长的女儿,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同志。”
孔文斌脸色一僵,顶着一群人目光硬着头皮道:
“那可能是来找我谈工作的,谢谢你了,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孔文斌急着将敲门人赶走,偏偏事与愿违,敲门人道:
“不是公事,否则我们就放她进来了。”
哇呜——
办公室里的人强忍着才没起哄,可表情不再隐藏,都饶有兴味地看着孔文斌。
敲门人的嗓门很大,隔壁办公室的人都探出头来,想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孔文斌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得去跳个火盆驱散身上的霉气。
他不敢再耽搁,生怕敲门人再说些什么不得了的话,直接大跨步朝着外面走。
走了几步他想起什么,又赶紧回头,朝着办公室里的人沉声道:
“赶紧把手里的工作完成,下班前全都要交给我!”
说完就跟背后有人追赶似的大跨步走了,那速度跟别人跑步差不多。
孔文斌一走,办公室一下沸腾起来,隔壁的人也跑过来凑热闹。
别看宣传科大部分都是男同志,照样很八卦。
“这是啥情况啊?”
“不知道啊,孔科长不是要结婚了吗,咋的还跟女同志掰扯不清呢。”
“你们也别听风就是雨,啥情况都还不知道呢,这么乱说话回头成造谣了。”
“少来,要没什么事,刚才他紧张什么?”
孔文斌的作风跟厂里其他男人有很大不同,很多男人很瞧不上他,尤其他还特受女同志欢迎,更是喜欢不上来了。
不光是光棍会被影响,结过婚的男同志也没少被婆娘絮叨,说他们怎么就不像孔文斌同志一样爱干净,知道体贴和尊重女性。
不过是一天没洗脚,就能唠叨好多天,以后每次吵架都能拉出来说事,然后用孔文斌做例子。
这就罢了,孔文斌没啥能力,没干出什么成绩,不过是普通话标准点,声音好听点,在晚会的时候出风头,可一年能有几场晚会啊,竟然年纪轻轻就要成为宣传科科长,这就让很多人感到不服气了。
现在有他的热闹看,一群人特别地激动。
“我也是服了你们了,在这叽叽歪歪猜半天有啥意思,过去看看啥情况不就知道了。”人群中有人吆喝道。
不少人都心动了,尤其是宣传科的人,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宣传科科长一职花落谁家尚未可知呢。
“可现在还没下班,咱们这样过去会不会不大好?”
最近厂里气氛不大对,所有人都谨小慎微,避免犯错,省得被拉出去当典型。
要不然换作平时,早就找借口跑出去看热闹了。
石立夏看一群人在那说了半天也没什么动作,她直接就走出办公室,只是她手里还拿着文件。
大家伙看到之后,仿佛都打通了任督二脉,也纷纷跟风给自己找点事。
石立夏并不是往大门走的,而是朝着后勤部的方向,她才走到一半就看到范晓燕兴匆匆地跑过来了。
“哎呀,我正打算找你呢。”
两人一对视,立马就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看热闹啊。
两人火急火燎赶过去,就看到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人竟然直接跪在了孔文斌面前。
孔文斌急得不行,又想把她拉起来,又碍于男女有别不敢动手,只能焦急地在原地跺脚。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女人看起来很憔悴,身上的衣服洗得花白,还打着不少补丁,可看着很干净整齐,说明她是个勤快利索的人,只是家庭情况不怎么好。
女人并没有起来,反倒重重在孔文斌面前磕头,把孔文斌吓得直接跳到一边,
“你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这要是被人看见作文章,说他搞封建那一套,那真是冤枉死他了。
孔文斌此时是真感到冤枉,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原本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石立夏看到这一幕心里诧异极了,有些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宋恒昨天让石迎春传回来的消息,说的是调查到一个叫做张启芳的女人,她是孔文斌的初中同学,以前关系非常好。
孔文斌家庭情况不好,饭都吃不饱,张启芳同情他的遭遇,崇拜他的才华,经常用自己的零花钱偷偷给孔文斌送吃的、用的。
一开始孔文斌并不收,但是感谢张启芳的善良。
张启芳反倒更觉得孔文斌是个好的,想尽办法补贴他,又不会伤害到孔文斌的自尊。
时间长了之后,孔文斌也就没再拒绝,有时候还会主动询问。
比如冬天的时候,家里没钱买煤了啊,书写的笔坏了没钱换,也就没法写作了等等各种借口,从张启芳那拿了不少钱。
孔文斌每一笔账还记录着,说自己以后肯定会还张启芳的。
宋恒道:“这狗东西就是个吃软饭的,估计从张启芳这里吃得太香,一没钱就习惯性找女人要钱。”
张启芳其实并不是最开始倒贴的女人,孔文斌从小长得白净好看,没少仗着自己的优势蹭吃蹭喝。
只是张启芳是最有钱的,所以付出最多,也是最让孔文斌尝到甜头的。
石立夏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感叹宋恒真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连孔文斌小时候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这些钱还算是小钱,几毛几块的,不会超过五块。直到后来孔文斌为了获得工作,借了张启芳五十块钱,说是以后自己工作了拿到工资就会还。
其实当时宋恒是想要借一百块钱,可那时候张启芳家里已经不大行了,因为一个远房亲戚成分不好,把他们家给连累了。
而且他们家一直是比较富裕的,就被人给盯上了。
张启芳只能拿出五十钱给孔文斌,这已经是她最后一点积蓄,有部分还是家里给她的菜钱。
因为孔文斌说有了工作发工资就会还给她,虽然不是一次性,可分开给她也足够买菜了,也就都给拿出来了。
结果,孔文斌到现在都还没有还钱,只是在最初三个月的时候还了一点,可加起来也就十三块钱,然后就没影了。
张启芳当时家里闹得厉害,她爸爸差点被拉出去批斗,还好打点了人才幸免于难。但是他们怕了,变得极为低调,平时连门都不怎么出,生怕被人看到然后惦记上。
张启芳也就没再找孔文斌要钱,谁能知道孔文斌就直接当这事没发生过似的,也再也没去找张启芳。
石立夏这才明白,为什么王红花竟然会给拐了这么多弯的亲戚找工作,虽然她也就是提了个醒,那也是非常难得的。
原来孔文斌是给了钱的,估摸着还给了不少呢。
想来也是,王红花那个人无利不起早,几句甜言蜜语可换不来她的用心,没点好处她才不干呢。
宋恒说张启芳家现在情况很不好,张启芳的父亲身染重病,需要钱医治。
因此他找上门后,只说到一半张启芳就同意要去找孔文斌要钱。
换作以前她是干不来这样的事的,她做不来跟心上人要钱这种事,她虽然说是借出去,其实就没打算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