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出面调停:“吴队长稍安勿躁,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能下定论。”
“还有什么好调查的,他石广顺送货一点事没有,我儿子送货就出问题,不是他使绊子还能是谁?!”
石广顺笑了起来:“自己无能都能怪别人?吴队长,你怕不是老糊涂了吧。这活要是容易以前怎么没人干?非要等我和我闺女出这个风头?自己不动动脑子,竟然好意思找我兴师问罪。”
“我才干几天啊,能有啥高深经验?不也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你们难道不长脑子,就不知道想想办法?再说了,我当时可是一五一十跟大队长说清楚了的,要求都是明明白白做了规定的,你问问你的宝贝儿子,有没有按照我说的一条一条做!”
吴光辉梗着脖子道:“你也没说那些事这么重要啊。”
“你没带脑子干活吗?自己不知道动脑,还得我塞进去,一天重复八百遍?再说了,我说了你听吗?谁上午还说我跟娘们一样唠叨?”
吴光辉顿时没话说了,他出去一趟才发现以为很简单的事,一点儿都不简单。
那些单位里的人鼻孔都是朝天的,他在猪头山大队那也是个人物,结果在这些人面前就是个孙子。
可对方就是不接茬,一说到钱就各种给他打官腔。对他们的桃子更是挑三拣四,能从一百个角度找到问题。
他长这么大就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现在回想都觉得是一场噩梦。
吴刚却不想认这个怂,“明明是你说已经谈好了,结果光辉过去,钱都没有收上来。”
石广顺直接翻了个白眼,变得更加理直气壮:
“你们是第一天跟这些人打交道?你们可是大队领导,难道不比我清楚这些人平常是啥样?真以为从他们兜里掏钱容易啊?你们自己去打听打听,哪家单位不是账上一堆欠款,不是自己欠别人的,就是别人欠他们的,就没有一家单位给钱是利索的。
我在外头得赔多少笑脸,说多少好话,才能拿到那么一两百块钱。明明是他们买了我们的东西,我还得跟狗一样去巴结。回到大队想把送礼钱报销了,会计还跟我挖了他家祖坟似的给我脸色看,觉得我是贪了大队的钱。
你们一个个啥都没干,就看我拿钱回来就以为事情容易办了,觉得我没资格干这活。现在自己去办,砸了,还好意思来怪我?你们怎么有脸啊!”
现场一片安静,他们确实只看到了桃子一笔笔送出去,钱一笔笔入账,完全忘了事情的艰难性。
要不然他们猪头山村,至于守着金矿讨饭吃吗。
桃子一年年地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有时候都想把桃子树给砍了,否则看着心疼。
可这也不怪他们,石家二房平常多不靠谱啊,尤其那石广顺,看着特别不爷们,可他们竟然都能把事给办了,不就觉得他们也行吗。
“爸,你也太牛了!你咋不叫上我啊,我特想看你当时有多威风!”
石冬青听得满脸兴奋,没想到他爸也在大队领导这么横,直接指着鼻子骂,最重要的是还没被怎么样。
“叫上你干嘛,影响我发挥。”
曹荣妹有些恍惚:“你这么骂,他们就没点意见?”
“我说得在理,能有啥意见?再说了,大队长就等着看这一幕呢。”
大队长一开始就没去争,就是等着吴刚吃瘪,以此给自己立威信,自然也就不怪石广顺骂骂咧咧,他恨不得石广顺多说几句呢。
这些石广顺都门儿清,所以才敢指着鼻子骂人,他石广顺是无赖,但是也不是个蠢的,没事也不会胡乱得罪有权力的人。
石立夏:“后来呢?他们咋个说法?这事要咋办啊?”
“当然是以后就交给我全权负责咯,以后不管采摘、包装还是运输收账,都交给我全权负责,我需要人手也由我来调配,别人不能插手。”
石广顺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道。
他这几天受的窝囊气都得到了发泄,都说他撞了好运。行,我给你去表现,完犊子了吧。
石广顺现在心里贼拉痛快,看你们瞧不起我。
石冬青惊呼:“哇!老爹,你也太厉害了吧!”
石迎春却很平静:“代价是什么?”
石广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家里的脑子都让你给长完了,代价是我明天得把今天的账要回来,村里的桃子我也得全卖出去。”
有石立夏那边兜底,石广顺要操心的是怎么收账。
这玩意当时结账反倒容易拿到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拖着再去讨债就不太容易了。
曹荣妹担忧道:“东西人家都拿了,钱好要回来吗?”
石冬青:“公家不会也赖账吧?”
石迎春:“公家的账才是最不好讨的,私人的账你气不过还能把他家东西给卖了,或者把人揍一顿,公家欠债,你敢干啥?”
“那是没有遇到我石广顺,放心吧,没有多大的事。那三家单位也不是那种完全不好说话的,就为那么百来块钱,不值得。”
话是这么说,大家难免还是会担心。
石立夏:“爸,要是人家就不给,你打算怎么办?”
“这有啥难的,要是说理说不通,大不了我带几个老头老太太穿得破破烂烂,往他们单位门口一跪,举着横幅让他们还我们农民血汗钱,我看他们给不给。你不是宣传科的吗,回头再帮我写个报道登到报纸上,我敢说他们不仅会立刻给钱,还恨不得叫我爹。”
全屋的人都朝着石广顺竖起大拇指,这招实在是高啊!
石立夏对此有话说:“爸,你咋知道我写的东西一定能登报呢?”
“你最近不是就在忙这事吗?我都看见你在纸上划拉了,我闺女是谁,写了肯定能刊登。”
石立夏在家也没有完全躺平,抽空的时候还写了点东西,准备为她进入宣传科工作打响第一炮呢。
“爸,我自己都没信心。”
石立夏并没谦虚,她以前写东西确实不错,经常能被刊登,对自己的文笔是有信心的。
可这玩意真没说个准的,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偏好。
她才来没几天,原身又不关注这些,因此政治敏感度不行,不一定能写出符合现在价值观的东西。
这跟她应聘工作一样,竭尽全力发挥,结果听天由命。
“那就一直写,写个百八十万字的寄过去,写到他们不好意思不刊登为止。”
石立夏哭笑不得,却莫名有了信心。
经过吴光辉这么一折腾,石广顺桃子专员这个职位是彻底稳定下来。
大家都清楚明白,这事没那么容易,看吴光辉不就栽了。
吴光辉有他爸兜底,其他人要是出了岔子可就不会这么轻松放过了,于是就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了。
这回大家也不嫌弃石广顺啰嗦了,要是不好好干,桃子能磕坏一大半,这损失谁能承担得起?
昨天参与吴光辉那一车采摘、包装的人全都统统下岗,石广顺一个都没收,那些人也不敢有怨言,要不是他们不好好干活,至于这么大损失吗,大队里的人都快恨死他们了,那可都是钱啊!
石广顺很顺利地将账收回来了,并且后面订购桃子的单位,还会先交定金,后来他不需要跟车,送货的人依然能拿到尾款。
随着猪头山桃子在红河大队传开,消息也传到了高家。
正如石广顺预料的一样,高振宇同事吃到桃子,反应过来猪头山大队不是高振宇媳妇娘家吗,这个名字太特殊,他也不记得哪里听了一嘴就记下了,看到高振宇会问一句你对象是不是那边的人。
高父高母那边也同样如此,尤其是高母这边,大家不禁好奇:“你那儿媳妇好久没见人了吧?回娘家还没回来吗?”
高母脸色不好看,阴阳怪气道:“谁知道呢,估摸着在乡下待习惯了,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这样啊,我还以为她是觉得乡下更好养胎呢。”
“啥?!”高母惊愕。
高母回到家,整个人还是恍惚的,看到高父回到家连忙拉着他说话:
“怀孕了,她怀孕了!”
“啥玩意?谁怀孕了?”
“石迎春啊!除了那女人还有谁。”
高父惊喜,“这可太好了,可算是有动静了,快,快去让儿子把她给接回来,一直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高母将高父拉住:“不行,不能这么去接人。”
“你说啥呢,再不去接人肚子就大了。那可是我们第一个大孙子,必须得好好养着。”
高振宇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很多人看着都说他肾虚,不太成的样子。
高父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自家儿子自家知道,从小那玩意就不大……
之前儿媳妇一直没怀孕,她还非要拉着儿子去体检,果然医生那边也说高振宇情况不大好,虽然不至于生不出孩子,但是会比较艰难。
现在儿媳妇好不容易怀孕了,必须得好好养着,乡下地方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别怠慢了他还未成型的大孙子。
“要是咱们让振宇这么去接人,回头那女人更得兴风作浪了,到时候这个家还不都是她说的算了。”
高父对这些事很不耐烦,家里这点事还得耍心眼,至于吗,不过也没有反驳老妻的话。
“那你想怎么样?”
“等着,我就不信她挺着个大肚子还能怎么作妖,没有那个女儿是在娘家养胎的,听着都不吉利。她要是肚子大了,我就不信不会灰溜溜回来。”
高父不置可否,高母打定主意,晚上的时候揪着高振宇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他要是敢去接石迎春以后就甭叫她妈。
高振宇虽然想念妻子,可他习惯了听妈妈的话,也就没有行动。
石广顺这边已经开始布局,石迎春会容得他们等吗?不存在的。
没多久,高家又收到消息,石迎春的妹妹石立夏在城里找到工作,她和丈夫收养了三个孩子,想要接姐姐过去帮忙带孩子。
高母听到这个消息,压根就没信。
“咋可能,她都怀孕了,还怎么往城里跑?”
“听说这胎不稳,估摸着要去城里看看,要是情况不好就干脆打了。正好城里技术不错,也能少受点罪。”
这下高母可就坐不住了,那可是他们家大孙子,怎么可能背着他们把孩子给打了!
只要好好养着,她就不信孩子留不下来。
当初她怀高振宇的时候也很艰难,后来照样挺下来了。要是把孩子打了,那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高母还想到之前医院的检查报告,万一这个孩子没了,以后再也怀不上,那他们老高家就要断根了啊!
高母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承认自己儿子不行,觉得那些检查都是胡扯,只要女人地好,没有耕耘不了的种子。
可真遇上事了,她又会清醒地面对现实。
高振宇也不敢置信:“迎春不会这么做的,那可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你赶紧去猪头山大队把她拦住,她那妹妹就是个有心机的,谁知道她会不会看不惯自己姐姐日子太好,要故意坑她姐姐呢。”
于是,高振宇第二天就出现在石家门口。
曹荣妹看到这个女婿,高声吆喝:“哎哟喂,这位是谁啊,竟然会蹬我们家大门,我们可没这本事招待大干部。”
高振宇红了脸:“妈,是我,高振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