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可是稀罕东西,在乡下更是少见,大家都舍不得买,冬天干燥顶多也就买个蛤蜊油,哪会舍得买这种香喷喷的雪花膏。
家里条件好又心疼女儿、媳妇的,才会舍得买上那么一瓶。
姑娘小媳妇用的时候,都是浅浅地沾一点抹上,能有点香味就好。
邢锋压根没打开过,也没想到孩子们会送这些。
“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估摸着是用自己的零花钱一起攒钱买的。”
石立夏一向大方,觉得哪怕是孩子也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手里也得有点零花钱。
厂里孩子手里有零花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一般给得也不多,一分五分的,一毛钱都已经是巨款了。
这样不仅能让他们更好地融入孩子圈,从小对金钱也有个概念,还能顺道学一下算术,一举三得。
零花钱也不是白给的,都是孩子们自己赚的。
平常做家务、挖蚯蚓给鸡吃,还有挖野菜等等,都会有相应奖励。
石立夏虽然听说过这样立规矩,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怎么不好她也不记得了,可她还是挺认可这样的行为的,只要别变成什么都跟钱挂钩就行,凡事都得有个度。
至少目前看,孩子们做得很好,他们拿到钱也很珍惜,并没有全都用掉。
只是邢锋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攒下这么多,石立夏虽然大方也不会给孩子们很多钱的,这么一瓶雪花膏,不知道攒了多久才存下来的。
石冬青瞪圆眼:“他们还有零花钱,我都没有……哎哟!”
曹荣妹直接一巴掌拍在石冬青后脑勺上,石冬青不服气:
“妈,我说的是实话,你为啥打我。”
“想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挑日子啊?”
石冬青气鼓鼓的,跟牛喘气一样翻着袋子:“他们知道有我这个小舅舅吗?有没有给我也准备礼物?”
“出息!竟然找小孩要礼物。”
“他们还给你们了呢,怎么就不能想想我啊。”
“我们是老人,你是吗?”
“那我也是他们的长辈……哇!这些书是给我的吗!”
石冬青从袋子里发现了一沓连环画,兴奋得尖叫起来。
“这是啥,《鸟龙山果匪记》……哎哟,爸,你干嘛打我!”
石广顺觉得丢人极了:“是《乌龙山剿匪记》!”
“哎呀,差不多差不多,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啦。”
石冬青拿着书就往屋里窜,他习惯跑自己那个屋子,走进去两步才想起来他今晚得跟大哥睡,赶紧刹车往另一个房间跑。
石广顺也对自己的礼物感兴趣起来:“他们送给我什么啊?”
曹荣妹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雪花膏的香味里,之前石迎春和石立夏也不是没有送给她,可这可是孙子送的,那就不一样啦。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现在名义上她就是姥姥了,一下提高了辈分。
石广顺指望不上她,自己开始翻动包里的东西,就看到一瓶英雄墨水。
“这应该是给我的吧,嘿,三个小崽子竟然知道我的墨水快写没了。这份礼物我喜欢,跟他们说他们姥爷对他们的礼物很满意。”
石广顺现在成天在上衣兜上夹着一支钢笔,那钢笔还是石立夏送的,特别有干部派头。
这支笔也不是摆设,平常也是经常用到的,他现在可不是村里闲汉,经常需要到处跑做工作的,得记录各地的情况,不仅为今年销售奔波,还要做好明年的计划。
要不然啥情况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介绍情况,怎么把明年的订单给定下来。
曹荣妹这时候也回过神来:“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钱吧?孩子们哪里来的钱?”
“小人书是我之前给他们买的,不用花钱。您和爸的礼物是他们自己攒钱买的,估计立夏也补贴了一些。家里的钱都是立夏管着的,我也不太清楚。”
曹荣妹听到这话心里更高兴了,一听就知道现在女儿是把家里的钱牢牢握在手里的。
石立夏是大方可那也得自己有,绝对不是那种瞎大方的,她肯定是把自己放在前头的,能漏出来说明拿在手里的更多。
原本蹲在角落的石丰秋也有些急了,大家都有礼物,那他的呢?三个外甥不会没想起他吧?
很快,石丰秋就不纠结了,直接笑咧了嘴。
孩子们也给他送了礼物,是一瓶外伤药和纱布。
邢锋看到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想到孩子们会送这些,琢磨了一会儿道:
“他们知道大舅喜欢打架,喜欢上山,所以特意跟你准备了外伤的药。”
这些药是邢锋以前给孩子们买的,他们以前被大伯一家人折腾够呛,尤其是虎头,为了保护弟弟们,全身都是伤。
只是不少是陈年伤,因此用的药不多,还剩下不少,被孩子们收了起来。
邢锋因为要跑长途,经常准备一些常用药,因此也没有在意,没想到被他们当作礼物送了过来。
石丰秋开心极了:“这个好,这个好!”
他虽然能打可也不是铜皮铁骨,尤其上山很容易被锋利的野草割伤,或者一个不注意,被荆棘刺穿整个脚。
石丰秋恢复力虽然不错,随便用点野草捣碎擦上就糊弄过去了,可有正经的药他更高兴,说明孩子们在关心他。
石丰秋愣却不傻,分得清好赖。
二房所有人都有礼物,而且都不是便宜东西,看得四房的人那叫个眼热。
曹荣妹得意极了,还故意大声道:
“哎呀,我都这把岁数了,孩子们还惦记给我买雪花膏,孩子就是孩子,我用蛤蜊油就好了,便宜还大碗,不像雪花膏,用用就没了。”
胡桃花气得直摔盆,“给人养孩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石家其他人知道石立夏竟然多了三个养子,四房差点没乐呵死。
石盈盈的婚事虽好,可一嫁过去就要给人当后妈,谁不知道后妈难当,再怎么宠着也不是自己亲生,总是隔着一层。
原本以为石立夏最幸运,结果邢锋竟然领回三个孩子,说是烈士遗孤。
胡桃花背地暗搓搓地猜测,会不会那三个孩子其实就是邢锋的,对外故意这么说而已。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多了三个孩子就是多了三个累赘,日子肯定不好过。
哪晓得,人家日子压根没有受到影响,还越过越红火了,三个孩子也是懂事听话的,瞧瞧多会做人啊。
石年年撇撇嘴:“妈,肯定是石立夏准备的,说什么是三个孩子准备的,不知道咋想的,竟然在这种事上骗人。”胡桃花也觉得有道理,哪有孩子会送这些东西,她记得三个孩子里最大的也才刚上小学。
“还不是为了显摆,生怕别人说她日子过得不好,故意在那装模作样呢。”
石年年眼珠子一转,道:“妈,你说邢锋是不是也没表现的那么喜欢石立夏?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胡桃花再瞧不上石立夏,这话也是说不出来的。
“那不能,没看他带回来那么多东西吗,钱在哪情在哪。”
石年年撇撇嘴:“我还是不信石立夏那人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就她那样,在村里都没人要的,凭啥啊。”
胡桃花心里也不舒坦,谁能想到家里的孩子,目前看竟然是石立夏日子最逍遥。
她都这么好运气了,竟然也不愿意拉扯他们一把,什么好处都给占了。
要是她的工作给了他们家永豪,那他们四房也会立起来的。
石立夏都能胜任的工作,他们石永豪一个男孩,只会做得更好更出众,兴许以后还能当领导,把全家都能带出去。
赵婆子就更不高兴了,觉得那三个孩子真是太不懂礼数了,竟然把她这个太姥姥给忘了。
孩子不懂事,当大人的还不懂吗,石立夏都知道给孩子零花钱,怎么不记得还有个奶奶在这里。
赵婆子正想开口,石广顺先出声了:“哟呵,这还有一份礼物,瞧着是给老太太的!”
赵婆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压下心中的喜悦,摆摆手道:
“我一个老婆子要什么礼物,我能看到你们都好好的就好。”
这三个孩子给二房一家的礼物都很值钱,送给她的肯定也不差吧。
结果礼物送过来,赵婆子的脸色又变了。
“哎哟,这份礼物都是我们的比不了的,可真是太用心了。”
石广顺拿着一张纸送到赵婆子面前,“妈,你瞧孩子们多用心,一起给你写了一幅字,你看,上面还有手掌印,真是太有创意了。”
曹荣妹探头好奇道:“孩子爸,上面写啥啊?”
石广顺:“写着‘长命百岁’,孩子们真是用心了,我们的礼物都是花钱买的,只有这一份动手自己做的,真是太有心了。”
赵婆子一脸铁青:“就这一幅字?”
“妈,你还想要啥?他们就是孩子,最大的才刚上小学呢,你不会还想他们给你送金砖吧?这是你收到的第一份曾孙子辈的礼物吧,妈,您可得收好了,弄丢了可就太不吉利了。”
邢锋看着那幅字很是眼馋:“我还没收到过这三个孩子写的字呢,没想到才刚学,也能写上几笔了。”
虽然笔触非常稚嫩,有一横歪得跟波浪线一样,一看就是最小的小豆包写的,可确实是用心了的。
小手掌更是极为有创意,以后等他们长大了看着,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非常有纪念意义。
回去以后,他也得让孩子们写一张送给他,然后裱起来挂在墙上,每年写一幅,就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成长。
赵婆子哪里会稀罕着破字,偏偏有气发不出,还得硬着头皮夸了一句。
要不是石立夏和邢锋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她装都装不出来了。
大约是有一幅字在前头刺激,赵婆子看到石立夏和邢锋给她准备的是冬天的抹额,和给膝盖保暖的护膝,东西虽小却很多个,也觉得挺贴心的了。
石立夏虽然不待见她这个奶奶,可到底是长辈,要是真的什么东西都不带回去,总是不大合适的。
可要是送贵重的礼物,她心里也不乐意。
于是就用碎布给她做了这些保暖的小玩意,不贵还贴心,谁也说不了一句不好。
抹额还显眼,她的孝心不也就显眼了。
赵婆子以前服侍的地主婆就很喜欢戴着抹额,她也跟着学,觉得冬天戴着也就觉得脑袋不会钻风了。
赵婆子确实说不出一个不好,石立夏给她做的抹额她都很喜欢,有颜色暗沉的也有鲜亮的。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开始喜欢鲜亮的东西,只是有时候觉得年纪大了不好意思,担心别人说年纪大了还不收心,想要老来俏。
可要是晚辈送的,那就不一样了,戴出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会夸赞想得周到,是个孝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