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来不及多想,尤其是刚才死去那么多族中的勇士,他们满怀悲愤,红着眼大叫:“杀啊!给我们战死的勇士报仇!”
厉国兵跟着大叫:“报仇!杀啊!”冲过来和吴朝兵短兵相接。
他们发了狠心,要杀光眼前的吴朝兵。
他们和边兵交手多次,对边兵的实力很了解,虽然今天边兵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些神弓来,但现在神弓不能发挥作用了,他们凭借人数优势,一定能大败吴朝兵。
甫一交手,族长们就发觉异常。
他们骑在马上,在战场之外,看得分明,那些装备和边兵不同的人,手中的刀剑不可思议的锋利,他们这边人的兵器一碰上就断了。
失了兵器,结果可想而知。
而且这些人的阵型非常灵活,明明是他们几个人围攻一个人,这些人依靠阵型变换,互相配合,愣是让他们占不到便宜。
其中几个族长想起了九年前,一个小姑娘,云婉,收集残兵,追上他们获胜的大军,就是用那变幻万千的阵型,以少胜多,杀死了他们一万来人。
从此云婉的名字深深地印入他们的脑海里,提起云婉,厉国兵都要色变。
这几个族长转头四顾,寻找指挥军队的人。
一个小姑娘骑在马上,挥动旗帜,战鼓声响起,阵型随之变化。
几个族长仿佛回到了九年前的战场,骇然大喊:“云婉!”
他们身边的人听到,也不禁惊叫:“云婉!”
战场之上“云婉”的叫声四起。
何涵:“……”
何凯一刀砍倒一个厉国兵,听着耳边“云婉”的叫声,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吓傻了吧?他们是怎么想到云婉义妹的,年纪都对不上吧?
这不是云婉,是何涵,他的侄女。
一个时辰后,厉国兵败退。
何涵率兵追了十里停下。
剩下的就交给云婉姑姑了,她要回到军营,休整之后去迎战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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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丑时,夜里一点多钟,云婉带着三万飞云军,静静地等在三星县到边线的路上。
第100章
厉国兵先在沟渠那里折损两万多人, 然后和吴朝兵近身交战,本以为占有人数优势,一定能大获全胜, 谁知吴朝忽然冒出一伙神兵,手中兵器锐不可挡,阵型变化神鬼莫测, 更有边兵相助, 把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族长们带着厉国兵撤退。
从山洞的那条路撤退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那条路难走, 走得慢, 不能摆脱追兵,厉国兵根本没想过从那里撤退, 而是寻着宽阔的大道往边线上奔去。
幸好吴朝兵只追了十来里路就没再追赶, 他们又跑了十几里路才停下歇口气。
兵士们疲累不堪, 坐倒在地上。
许多兵士受伤, 来不及处理伤势,血流了满身, 此时坐在地上, 更有的躺了下去, 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族长们转目四顾, 满心凄凉。
在这里的人只有十二万左右了,有些死在和吴朝兵交战的时候, 有些在奔逃的过程中倒下,还有些赶不上大部队,落在了后头。
十八万勇士, 几乎聚集了他们全国的力量,现在只剩下十二万。
几个族长坐在一起, 面色颓丧。
“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能射那么远的弓箭,还有那宝刀宝剑,我们的兵器根本挡不住。”
“前面在金石县我们有几队人没了音信,一个回来的都没有,是不是遇到了他们?”
“应该是。但他们不是在金石县吗,怎么又来了这儿?”
一个族长忽然脸色凝重,透出惊恐来,“不会是金石县和三星县都有这样的兵吧?其它的几个县会不会也有?”
听到这话,另外几个族长都是一惊。
一个族长仔细想了想,摇头:“不会。那样的兵器,造一把都要费多少力气,怎可能造出许多来?你看刚刚和我们交手的吴朝兵,有那样兵器的也只是少数。”
确实是这样,几个族长稍稍安心,又想起了那指挥作战的小姑娘。
他们这时已经回过味来,知道那人不是云婉。
可是她和当年的云婉一样,同样的年少掌兵,惊才绝艳。
休息了一会儿,不敢多停留,族长们叫着厉国兵起身继续往边线上走去。只有到了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他们才算安全。
三星县紧邻边线,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走到边线附近,厉国兵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马上就要到家了,他们快要力竭的身体里陡然又生出力气,加快脚步,只想赶紧越过边线。
忽然,前方燃起无数火把。
是吴朝兵,他们持着火把,排列成队,一声不响地立在那儿,像黑夜里突然冒出的鬼魅,把他们前进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厉国兵奔逃这么久,早已是强弩之末,面对忽然出现的吴朝兵,心口都是一紧,惶恐不已。
族长:“他们只有三万来人,我们杀过去!”
只要杀过去,就到了自己的国家,再过去一里多远,是一片沼泽。
吴朝兵找不到通过沼泽的路,以前就在那里吃过大亏,绝不敢重蹈复辙。
厉国兵大喊:“杀!”
还未冲过去,对面战鼓声响,他们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一个红衣女子,端坐马上,手持红缨枪,直指向他们。
红缨枪!
云婉!
这次真的是云婉!
这一刻,曾历过九年前那场战争的厉国兵心中都是一凛。
“嗖、嗖、嗖!”
一阵箭雨呼啸着飞来,密集而迅速,仿佛要将厉国兵吞噬。
族长们瞳孔剧震,再仔细看对面兵士手中拿着的刀剑,和三星县那伙神兵的刀剑一个样式。
看着己方的勇士一个个地中箭倒下,看着勇士们好不容易冲到吴朝兵面前,却在那宝刀宝剑之下毫无招架之力,只一个照面就被砍翻在地,族长们的心中满是绝望。
今天,有多少勇士能够冲过那道防线,回到家中呢?
激烈的搏杀持续了两个时辰,从夜色浓黑杀到东方熹微,残余的七万厉国兵冲过了飞云军的防线。
裴言没听到进攻的鼓声,皱眉问云婉:“不追吗?”
云婉满意地看看他,这人终于能听军令行事了。
前面好长一段时间,战场上进攻后撤的号令对他如同虚设,他只凭自己心意,常常鸣金收兵的时候还在追赶敌人。
别人违抗军令,她能依律严惩,这人却不算军队的人,只是来帮忙的,她不但不能惩罚他,还要好言相劝。
后来在他又一次违令的时候,她到底没能忍住脾气,对他说,“你违抗军令,兵士们虽然不敢跟着你学,心里却会觉得军令其实是可以违抗的,说不定哪一天哪一次,他们就会懈怠军令,引起严重的后果。”
从那以后,这人在战场之上再没任性行事。
云婉解释:“大战一场,兵士们都已疲乏,还有些受了伤需要救治。我们先休整两刻钟,让斥候跟着厉国兵,监视他们的去向。他们比我们更累,跑不远的。”
厉国兵跑出一截距离,回头望,吴朝兵止步于边线,并未追击。
从几年前开始,吴朝兵就没踏进过厉国境内。
他们终于安全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过那片沼泽地,这才觉得绝对安全。
连番两场大战,铁打的人也坚持不住,厉国兵就在沼泽地的边缘停下来休息。
歇了两刻钟,一个厉国兵最先发现飞云军的身影:“他们来了!”
所有的厉国兵都朝刚才来的方向望去,吴朝兵在他们的注目之下,很快走到沼泽地的边缘,再前一步,就要陷进沼泽里。
走啊,走啊,厉国兵心里喊着。
吴朝兵却停了下来。
厉国兵很是遗憾。
两方人马隔着沼泽地对望。
虽然敌兵近在眼前,且实力强大到他们无法战胜,只能选择逃避,但这时厉国兵并不紧张。
要通过这片沼泽,必须熟悉路况的人带领。
有些地方看上去能走,但一脚踏上去,就进了死门。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跟着带路人的脚步,一步都不敢踏错。
厉国兵只是看了吴朝兵几眼,就接着包扎伤口,或是躺着休息。
这边在云婉的命令之下,队长们组织兵士排队,准备走过这片沼泽。
带路的是先前画地图的学生,这沼泽地一大片,一般人看上去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地图拿在手里也很难找到安全的路,只有这些学生,地图是他们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对这块地最是了解。
学生们走在前面,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的腰间绑着绳子,兵士们在后面拉着绳子,如果学生陷进沼泽地,就及时地把他们拉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云婉下令。
对面的厉国兵看见他们这阵势,奇道:“这些吴朝兵还真想走过来?”
“哈!他们还没吃够教训?”
王大虎和宋长河的两个队挨着,两人把兵士安排好后,不知不觉站到了一起。
王大虎瞥一眼对面无动于衷的厉国兵,碰碰宋长河的胳膊:“他们倒悠闲,真以为我们走不过去?他们难道就没听说过,我们县太爷有神眼?”
宋长河还没答话,云婉高喝:“走!”
话音刚刚落地,一道人影越过飞云军,如飞燕般疾驰而去,引起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