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能会开几副药吃,但效果有限,远远比不上现代的消炎药。
这样要能不死,那当真是要命非常大。
转目去瞧,边军那边也有几个伤着的,大夫的治伤手法,和齐大夫如出一辙。
原身出身富贵窝里,簪缨世族中,二十年里,都没见过人处理外伤,以至于谢亦云这时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治伤手段如此粗陋。
谢亦云道:“这样不行,按我说的做。”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一些常识还是有的,若是用上,说不定能多救几个人。
看齐大夫刚才的反应,这里还没有缝合术,但仓促之下,用具都没备齐,现在是没法实施的,以后倒是可以把针和线做出来,让齐大夫研究一下,一些简单的缝合应该没问题。
止血、消炎之类的,她也没办法,只能还是依照本地大夫的法子。
但消毒有改进的办法。
她把想到的都吩咐下去,裹伤的布用开水煮,按比例配置好盐水,清洗伤口……
至于场所里的消毒,时人是通过燃烧苍术,熏香等,效果不错,只是他们一般是防疫病时才用,谢亦云这时也一并吩咐下去,让在伤员的房间里,以及刚刚交战波及到的地方都用上。
半个时辰后,战场终于清理干净。
谢亦云深深吸口气。
从此,平阳县就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第41章
谢亦云把剩下的事都交给俞县丞, 让江护卫等人帮着他,自己带着付校尉、司空县尉去房间里叙话。
裴言自然而然地跟着她。
今晚见到谢亦云后,他就一直跟着她, 一步不离,像是一只曾被主人抛下的小狗,害怕再次被抛下, 紧紧地贴着主人。
谢亦云也察觉到他今晚格外的依赖, 没有赶他离开。
司空烈已经熟知裴言的性子, 看他这样子, 并不奇怪, 毕竟他以前也是不离谢知县左右的。
付校尉却是第一次见裴言,路上偷瞄了他好几眼, 心中惊异。
这人戴着斗笠, 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未免怪异, 但江湖上这样打扮的人不是他一个,付校尉对此并不在意。
他奇怪的是, 这人在谢知县的面前, 当真就像一个小弟弟, 全然无害。
可他还记得, 刚刚与人对战之时,他偶然一瞥, 发现这人剑法初看平平无奇,其实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平平一剑过去, 却无人躲得过。
竟是一个天下绝无仅有的高手。
然而此时这高手却丝毫看不出高手的样子,默默地随在谢知县身边, 若不是见识过他的武艺,自己就要把他忽略过去,当成是一个普通的,有点寡言的人。
在房间里坐定,谢亦云先向两人道谢,司空烈是熟人,不用太客气,主要是对着付校尉。
“不用谢不用谢。”付校尉摆手,“保国护民本就是我们边军的职责。”
觉悟挺高的。
谢亦云挑起眉头,暗自思忖,就是不知说的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
毕竟她委托司空烈请边军来一趟,事先私下里说好的,要给他们一大笔辛苦费。
又不违法违纪,又能得赏钱,而且协助官府击杀贼人,还能捞点功劳,谁都不会拒绝,所以这时候付校尉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她只信一成。
况且听俞县丞说,满徐州的人都知道,易大将军和苏太守有点不对付,苏亮是苏太守的堂弟,来捉拿苏亮,顺便讨好上司,何乐而不为?
这么一想,她对付校尉所说的,来帮助她是因为“保国护民”,更是只信了半成。
“怎能这样说?”谢亦云笑道,“这又不是和厉国兵作战,算不得你们的职责,只因苏亮势力太大,我恐怕压他不住,才请你们来助力。”
“军爷们的辛劳费,等你们离开平阳县时就给奉上。”
付校尉脸上现出一点不好意思:“多谢。不过用不着那么多,原先是说好三天的,现在一晚上就解决了,不用三天,谢大人就给一半吧。”
说着神情讪讪,双手在裤腿上搓了搓,看得出十分不自在。
谢亦云有些意外,这位付校尉居然是个实诚人。
苏亮耳目众多,她不想在本县大动干戈,以免打草惊蛇,于是请了外援,只是多出点钱的问题。
因为不确定苏亮是否会放手一搏,所以她和边军约好的是三天时间,三天里,请他们盯住苏亮,若有异动,及时出手。
她有信心,三天后,她能够掌控局势。
而现在,苏亮的核心力量已经被摧毁,并且在歹徒们从那座宅子里出来后,只有十几个人留在里面,付校尉在跟着来县衙之前,先就把宅子里的人制服了。
苏亮已经被擒,主要势力也被瓦解,此后不足为惧,边军也就不需要守在这里,明天,哦,不对,此时过了子时,应该算做今天了,今天边军就可以返回驻守地。
只是她没有想到,付校尉会提出来,减少酬劳费。
“那可不行,不能按时间来算。”谢亦云摆手,“你们给我捉住苏亮,又打退了攻击县衙的人,说好的事都办成了,哪有只给一半的道理?”
“军爷不用推辞,你们帮了我的大忙,这点钱只是聊表心意。”
付校尉脸上泛红:“谢大人豪爽,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本不应该收的,但他实在缺钱。
八年前战死的弟兄,好些家里留下孤儿寡母,朝廷给的那一点抚恤金根本用不了多久。
这些年,都是幸存的弟兄们节省出一些银钱,接济他们。
“日后再有人对谢大人不利,谢大人只管叫我来,我替你收拾他们,再不收你的钱。”付校尉拍着胸膛保证。
谢知县给的钱,他收了,以后谢知县就归他罩着。
谢亦云含笑道谢。
不过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这次是她刚刚穿越过来,还没来得及发展实力,这次之后,她马上就要建立军队,以后遇到危机,再不需要借助外力。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司空烈告诉谢亦云,这位付校尉,以及他今晚带来的兵,八年前都是云家大公子的手下。
谢亦云恍然,难怪能说出保国护民是自己职责的话,原来是云大公子带过的兵。
她对云家很有好感。
在云大将军掌军的时候,徐州边界的百姓过了很长一段安稳日子,就是最后八年前云家父子三人战死,也挡住了厉国兵,没让他们进入徐州境内。
对比起来,愈发显出易大将军的无能、无耻。
防不住厉国兵,让他们三天两头祸害百姓,偏又占据大将军职位,不肯让贤。
三年后,更是让厉国兵轻而易举地越过防线,深入徐州腹地,所过之处,哀嚎遍地,惨不忍睹,如此重大失职,万死难赎。
另外,对于易大将军,谢亦云心里总是有点疑虑。
六皇子的死始终是一大疑点。
通过试探,她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确认,六皇子就是正坐在她身边的言弟。
而不管是云夫人口中武功天下第一的六皇子,还是她亲眼所见的言弟,都不可能被两个小兵杀死。
比起是那个目击证人撒谎,她更倾向于相信,是易大将军在撒谎,更甚至于,那个目击证人都是他虚造的,根本没有这个人。
易大将军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是为了掩护杀死六皇子的人?还是,谢亦云忍不住想,杀死六皇子的就是他本人?
不管实情如何,他费力掩盖六皇子的死因,肯定和六皇子的死有关,不是凶手,就是帮凶。
想到这里,侧头往旁边的人看去。
少年坐在椅子上,倾身靠过来,低着头,手指勾着她的一片衣角,缠在手指上,放开,又缠上,一个人玩得起劲。
察觉到她的视线,手指一顿,放开衣角,飞快地缩了回去,身子坐直,脸朝向前方,假装没有任何事发生。
谢亦云微微一笑,转回目光,余光里看见少年的手指又慢慢地探过来,身子也不知不觉地倾斜,向着这边越靠越拢。
谢亦云眼中笑意愈盛,这一刻,她对易大将军的警惕和厌恶,达到了最高。
若六皇子只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他被杀死,她不过在心里感叹一句六皇子的炮灰命运,可是六皇子很可能是言弟啊,她已经看做弟弟的人。
先前她把付校尉归为易大将军的人,对他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只把他看作一个有生意往来,还是只做一次生意,此后再没有交集的人。
如今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和他有说有笑,十分热络。
她先前的暗中冷待,付校尉没有发觉,如今态度转变,他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谢知县和他熟悉以后,说话多了点,笑容多了点。
几人都挂心着外面的事,说了一会就各自告别。
“今天有劳两位了。”谢亦云送两人出门,“午时我再设宴款待两位。”
两人都连忙推辞。
司空烈:“谢大人这就见外了,你正忙呢,我们都是些粗人,随便吃些什么都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付校尉连声附和:“对对对,不用管我们,设宴就不必了。”
谢亦云看他们说得真诚,笑道:“行,以后相聚,我们再好好地吃喝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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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屋,谢亦云去见俞县丞。
县衙里到处点着灯笼火把,护卫和衙役们往来穿梭,忙着打扫、消毒,或是在俞县丞处领取命令,或是办完事后来回报,几个大夫给伤员治伤,房外屋檐下有人在熬药,药香飘散。
俞县丞被几人围着,看见她,连忙把人几句话打发走,迎过来,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苏亮残余的几处势力,他让江护卫带着人去,由边军协助,把头领都捉了来,投到了监牢里,至此,苏亮在平阳县的势力被全部拔除。
前来相助的百姓都已归家,街上安排有巡逻的人,没发现趁机捣乱的。
边军歇息的地方已经安置好。
“边军有几个受伤的,都不重。”俞县丞语音微哑,“我们这边死了两个衙役,还有一个衙役和一个护卫重伤,恐怕……”
他摇了摇头,没说下去,但语中未尽之意,谢亦云明白。
那两人的伤她都看了,在现代,算不得重伤,一个简单的外科手术就可以解决,但在这时代,失血过多,感染,种种都是致命的。
这个谢亦云也没有办法,只在心里暗暗地记下来,等腾出手来后,一定要大力发展医学。她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可不想今后因为一个小小的病症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