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以为这人只是个普通富家子弟,身份比少爷低,将来不管怎样都伤不了少爷,所以对这人黏着少爷,他也没放在心上。
但现在事情麻烦了。
少爷若是一直把这人当弟弟,不肯回应他的心意,他会如何?
要是知道少爷是女子,他会如何?
在这个除夕里,几人都是满心欢喜,只有齐大夫心中隐忧,却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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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正二十九年,正月初四,谢亦云以拜年的名义到平长县。
初五,谢亦云和容知县、司空烈外出游玩。
同日,静王府来人买铁,当差的报到县衙,知县却不在,恰逢云夫人和方夫人在一起,听说后主动出面,接待王府来人,亲自带他们到矿上运铁。
铁运出平长县,俞县丞带人和车在边界一隐蔽处接着,迅速把铁转运到车上,随后两队人马分开,一队往府城,一队往平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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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长县城外。
谢亦云和容知县、司空烈坐在马车上,看着沿途风景。
山势平缓,慢慢向上,马车沿着道路缓缓上升,车轮在土路上轻轻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条路虽是土路,但却修整得相当平整,显得比一般的山路要宽阔许多,足以容纳两辆马车交错通过。
谢亦云看着窗外:“这条路修得好,即便是山行,也不觉得颠簸难行。”
容知县道:“这座山风景甚好,平长县人常来这儿游玩。山的那头十分陡峭,但这边很平缓,从这里上山非常轻松,山上有庙宇,道士们用香火钱修了这条路出来。”
谢亦云点头。
这些道士想得明白,他们修路也不亏,路修好了,就有更多的人来游玩,他们的香火就更鼎盛。
“这叫什么山?”谢亦云问。
“飞燕山。”容知县答道。
“飞燕山。”谢亦云低喃,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或见过。
江护卫驾着车到了山顶,沿着山路慢慢前行,突然马儿好像有点急躁起来,他连忙拉紧缰绳,试图让马儿停下来,但马儿已经完全不听他使唤,疯狂地往前奔跑。
“少爷,抓紧!”江护卫一边控制马车,一边大叫。
马车剧烈震动,谢亦云和司空烈抓住车窗稳住身体,容知县跌跌撞撞向车门而去,眼看要被甩出车厢,司空烈眼疾手快把他拉住。
“得得得……”
马蹄急促地敲击地面,一声声地响在几人心上,马车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谢亦云望向窗外,路边的树木在两侧迅速掠过,只看到一片残影,风声呼啸,刮到脸上生疼。马车摇晃,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
谢亦云心中急速思索,若是在这样疾驰之下翻车,车里的人将九死一生。
要想办法让车停下来,或者让速度变慢一点,他们再跳车。
如果有弯道,可以把马儿赶上弯道,速度自然会降下来。
目光在四周逡巡,却失望地发现,这条道路的两侧都是树木,没有一条岔路。
就这一会儿,马车往前跑了一大截。
“砍断车绳。”她朝江护卫喊。
江护卫努力要腾出手来拔剑,可是没有成功,他拉着缰绳,竭力稳住车子不让它翻倒,急得满头大汗:“少爷,不行!”
谢亦云目光在车内一扫,司空烈一手拉着车窗,一手拉着容知县,面色狰狞,显得十分吃力。
四个人里,只有她还有余力。
可是从这里出车厢,再爬到车架上砍断马儿身上连接马车的绳子,在这个过程里,稍一不慎就会被抛下马车。
即使侥幸不死,也会被摔成重伤,或许会落下重大残疾。
容知县嘶声喊:“再往前就是悬崖了!”
谢亦云猛然想起他先前说过,山的这头平缓,而那头却十分陡峭。
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想起,是在那本小说里出现过飞燕山的名字。
元正三十三年,容知县和司空烈外出游玩,死于惊马。
他们游玩的地方正是飞燕山。
第65章
马儿疯狂地向前奔跑, 风声、马儿的嘶鸣声、江护卫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在一片混乱中,容知县的叫喊如同一把铁锤, 重重地敲击在几人心上。
“前面是悬崖!”
谢亦云猛地一震,想起了飞燕山熟悉的由来。短短一瞬间,她脑中闪过诸多念头。
容知县和司空烈两人在小说中女主的回忆里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元正三十一年, 厉国兵杀害平阳县谢知县, 悬挂她的尸首在城墙上, 之后厉国兵从平阳县退出, 司空烈给她收尸并安葬。
而那时候, 司空烈并不是县尉,只是一个普通百姓。
还有一次就是元正三十三年, 两人到飞燕山游玩, 马匹受惊摔下悬崖, 两人被摔死。
三十三年, 可是现在是二十九年,剧情发生的时间为什么提前了四年?
她还倒霉地正好凑了上来。
前面就是悬崖, 容不得谢亦云多想, 现在唯一的求生之路就是她出到车厢外, 把马儿和车厢连着的绳索砍断。
车厢门口就在几步之遥, 谢亦云深吸一口气,踏出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在上下颠簸, 东倒西歪的马车上,要稳住身体都无比艰难,何况行走?只有三步, 谢亦云却觉得自己走过了三个生死关头。
司空烈看她走得步步惊险,忍不住连叫了三声“小心”。
来到车架处, 她抓住车厢的双手松开一只,去拔腰间的宝刀。马车突然剧烈一晃,她站立不稳,向地上倒去。
“少爷!”
江护卫惊叫,不顾一切地就要松开缰绳去拉她,却见她准备拔刀的手反过来在车架上一撑,腰身一扭,重又站直了身子。
江护卫松一口气,赶紧又拉紧缰绳。
“围栏过去就是悬崖!”司空烈大喊。
谢亦云注目前方,十几步处,一排栅栏拦住道路。
但几人都知道,栅栏拦不住发狂奔跑的马儿。前面是死路,可是马儿不知道,仍然往前急冲。
“得得得……”
马蹄声急促,像死神的鼓声在敲响。
谢亦云抿紧了唇,她不想死。
她那么努力,做了那么多,眼看形势大好,可以避开三年后破城的命运,怎能死在这里,死在此时?
她的手再一次向腰间探去。
“哗!”栅栏被撞倒,木屑飞散,马车直直奔向悬崖。
刀锋闪过,绳索应声而断。马车失去牵引力,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左右晃动,最终幸运地没有翻倒,停了下来。
距离悬崖边缘只有五六步。
几人都已做好了跳车的准备,这时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再看前面时,已经没有马儿的踪影,只有马儿的惨鸣还回响在耳边。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容知县喃喃道,语气里满是后怕和庆幸。
是啊,活下来了。
谢亦云跳下马车,浑身发软,干脆坐在地上,望着容知县和司空烈两人,微笑道:“恭喜两位度过死劫,此后都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容知县有些奇怪,四人同历生死,谢知县为何独独点名恭喜他和司空烈两人?
司空烈心思不如容知县敏感,没想那么多,这时心里高兴,一屁股坐在谢亦云身边,拍着她的肩膀:“也恭喜你!”
“同喜、同喜。”
谢亦云嘴上答着,心里却想,自己的死劫可还没解开呢。不过经过了今天的凶险,她觉得两年后的死劫不算回事了。
“谢大人武功可真好。”司空烈赞道,“当时谢大人在车架上摔向地上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亏得谢大人反应快,武功好,化危为安。这等身手,放在武者里面也是数得着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谢大人那一撑一扭,简单的两个动作,看上去轻轻巧巧,实际上却得有深厚的武功底子。
谢亦云咧开嘴笑:“过奖、过奖……嘶!”
她感觉到嘴角刺疼,伸手一摸,指腹上沾了一点血迹,应该是先前马车撞倒木栏,木屑飞溅到脸上划开的。
她看一眼面前的三人,脸上都有划开的伤口。
几人坐着说了会话,江护卫去检查马车。
三人的目光随着江护卫,看他低头摆弄马车,绕着马车到了另一侧,那边几步外是树林。
忽然树林里寒光一闪,直劈出来,朝向江护卫。
“小心!”三人同时叫出来。
江护卫蓦地抽出剑,堪堪挡住劈到面前的刀锋。
树林里冲出几个人,黑衣蒙面,两个人和江护卫厮杀,另有四个绕过马车,向谢亦云三人奔过来。
谢亦云和司空烈一跃而起,迎上前去,把容知县挡在身后。
一个人打两个人,谢亦云几招之间险象环生,余光瞥见另两人也应付得十分吃力,不由得心中绝望。
这六人竟个个都是罕见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