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期间,随着日头越升越高,糖水摊的人流量也越来越多。
陈浩明在脑海里演练无数遍的出场方式。
显然,效果不错。
他成功让街坊们记住了他,记住了健身房。
甚至还有两位师奶,要找他买课。
“大师。”
陈浩明自然想赶紧就带人做生意去,他摸索半天,从速干短裤里摸出两百块,笑眯眯放到桌上。
“两百块算命费。我见你刚出去跑了一趟应该也辛苦啦,我加多一百。”
说话期间,又是一百从短裤口袋抽离放到桌上。
“我的就不用算了,大师利用我这卦的时间好好休息下。”
“来来来,师奶们跟我来。”陈浩明给了钱就起身,兴奋的准备招手喊两位色眯眯盯着他胸膛的师奶上楼。
面对庙街神算。
他似乎没有丝毫的眷念。
毕竟算命,可比不上他去做两单生意。
“等等。”
女孩坐在木桌旁,看着桌上的三百块荔枝眼缓缓升起笑意,“确定不算?”
陈浩明摆手笑容满脸,“大师,算了吧,实在我的人生没什么好算。”
“是吗?”楚月柠看着他的面相,挑了眉,“你心结这么严重确定不算?”
“况且,几个客人也救不了你的健身房。”
一句话。
就点出陈浩明的困境。
陈浩明笑容猛地停住,于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同,后背陡然升起密密麻麻的汗意。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他耿耿于怀的心事,从未对第二人吐露过。楚大师怎么可能会知道?
楚月柠将三百块推了回去,“如果确定不算,那就拿回钱,我会顺延下一个。”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的心结影响非常大,如果没有解开心结,你的健身房是一定会破产的。”
“算吗?”
听到心结和事业有关,陈浩明来精神了。
开玩笑,谁和事业过不去。
那可是三百万!三百万啊!
陈浩明已经在对面迅速落坐,双手放在桌上,满眼期待的看着楚月柠,“大师,你讲,只要健身房起死回生,就算要我去做鸭都可以。”
“倒不必做鸭,身体吃不消。”楚月柠笑了笑。
“消,我很能消的啊。”陈浩明卷起衣袖,用力握拳展示了结构分明的肌肉。
两位师奶不仅又色眯眯的盯着肌肉。
按照老规矩,楚月柠先是拿了陈浩明的生辰八字,结合八字看了看面相。
“老规矩,我先来讲讲你的基本情况。”
陈浩明放下衣袖,也没再故意搞怪。既然决定认真算命,还是得认真点,哪行工作都不容易,他需要尊重对方。
楚月柠掐了掐手指,“甲木日主戊土,日主戊土为正官,家中应该还有个姐姐。父亲健在,四柱上出现枭食并临结合你母宫黯淡有坑,母亲已经不在了吧?”
陡然提起母亲,陈浩明明显失神了下,“是,母亲在我二十岁那年因为意外去世。如果她还在世,我投资几百万健身房却没起色,她也一定会为我忧虑到睡不着觉。”
楚月柠认同的点头,“母亲通常会更牵挂子女。”
“是。”陈浩明意识到失态,又哈哈大笑:“我也确实还有位姐姐,不过已经嫁到了新西兰。两点都让大师讲中,果然有料道(本事),不怪乎生意天天爆满。”
楚月柠算完,陈浩明的神色又正经不少。
连家中亲属的情况都能算中,那……大师刚说的健身房情况,岂不是凶多吉少?
想着辛辛苦苦攒了十多年才有得几百万,短短几个月内就要打水漂,他就不免着急。
“大师,健身房究竟要如何才能起来?”
楚月柠摇了摇头,“健身房目前来看不是最重要的,我都说了,心结会是你事业上的大阻碍。”
有师奶就好奇。
“哥哥仔身板这么结实,外形又靓仔,他会有什么心结啊?”
陈浩明也笑着点头:“我朋友也这样说,像我这种开朗阳光又善谈的人能有什么心结。”
所以,他更好奇。
楚大师究竟是怎么看出来他的心结?
楚月柠笑了下,“人有心结,与身板还有外形都无关。一旦有了心结,通常都会伴随一生。”
“你们别看陈先生现在是健身教练,高大威猛。但从八字上看,陈先生童年家境较为困难,营养跟不上也导致常年身板瘦弱就像豆芽菜。”
陈浩明大大方方承认:“大师算的不错,我小时候体质确实也不好,经常生病感冒。”
师奶们对陈浩明表现出尤其的关心。
“肌肉大大块,真看不出小时营养不良啊。”
“等你算命结束,我方师奶保管帮你冲业绩。”
“不过,方师奶也有要求啊,我要你天天带着我练。”
在场也有不少叔公发出阵阵打趣笑声。
“方师奶你就算罢,眼睛都快长在哥哥仔肌肉上,会专心练?”
“咩啊!”方师奶叉腰不服气,看到陈浩明的脸蛋又露出笑容,“我这种叫欣赏,又不亵渎,你们吹啊。”
陈浩明个大男人也被调侃的脸红。
楚月柠帮忙解了围,“你们安静点,我要算命。”
这一大帮街坊天天看算命,早就对楚月柠有了感情。见打搅到算命,就互相让对方安静。
很快。
原本嘈杂的摊档就安静下来。
街坊们连连摆手:“柠柠,只要你开口,要我们离摊子一百米都愿意。”
楚月柠颔首:“多谢大家。”
等了一会儿,她才进入状态继续算,“你八字羸弱很容易看出来,变化发生在你十二岁那年,对吗?”
陈浩明回忆了下,点头:“应该就是这个年龄,大师你还真能算出来啊。”
楚月柠算下去,“那年,你刚上中二班。班上有一伙烂仔,喜欢在班上横行霸道欺凌同学。”
“平时,你都是能避开他们,就避开他们。却没想到遇到了转折。”
陈浩明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这段往事,他语气不再故作轻松,沉默下来。
“班上新转来了一位女同学。女同学刚从国外转学回来,因着从小都在国外长大,她不会讲粤语只会英语。没多久,你就发现这帮烂仔竟然放学专门拦下女同学欺凌。”
算着算着,楚月柠看到了当年的画面。
当年。
年仅十二岁的陈浩明身高还不足一米五,枯瘦干涩的双手抓着沉重的书包肩带,他站在校园外的转角,目光直勾勾看着前方。
街巷里时不时就传出恶劣的嬉笑声。
三个烂仔,拦下了混血白皮肤的女同学。
“喂!给钱啊,你识不识做人?”为首的烂仔叫大佬B,他伸手大拇指和中食指不断揉搓,两眼瞪大,“你阿爸不是每天都给一百港币?拿出来孝敬我们!”
其他两个烂仔也是不断捉弄女同学。
绰号胶皮的烂仔,不断往女同学蓬松的浅棕色马尾上粘香口胶,粘完,又嚼新的香口胶又反复粘。
胶皮看着女同学瑟瑟发抖,他大笑:“大佬,你看,鬼妹真的不会哭喔。”
大佬B呸一声,将牙签吐到地上。
“说明我们还不够狠,够狠,她分分钟哭!”
说着,大佬B抢过一百块,又扯起女同学的马尾无视对方的痛哭声,他甩了甩港币恶劣的笑着说:“这不就哭咯?”
“鬼妹,从明天开始,你要问家里人要两百块。一百块不够兄弟们用。”
女同学两眼红润,眼泪水包着眼眶里又痛又茫然,想从大佬B那抢回头发被后边的胶皮推了一下。
“大佬,鬼妹听不懂两百块。”
大佬B不耐烦啧了声,“你翻译啊!一百块怎么够我们三个喝酒大排档?”
胶皮尴尬挠了挠头,悄声讲:“我英文一向不好啦。”
大佬B没办法,正准备松开抓马尾的手。
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巷子传出来。
“你们放开她!”
十二岁的陈浩民满脸污糟,他破烂的直筒牛仔裤下干瘦的双腿在打颤,声音细小但还是想着借勇敢赶跑坏人。
年幼的陈浩明力不敌三个烂仔,他被打的满身伤害,大佬B还在墙角撒了一泡尿,烂仔将他的脸按在了尿坑里。
温热腥臭的尿液,从他鼻腔呛进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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