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是假的。”苏雅看着比尔，一本正经地又说了违心的话，“我果然还是不走了，再回去待一会儿。嗯，现在想想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第161章
“啊？你你你……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虽然也能理解, 毕竟和吾朝夕相处这么久，你舍不得离开也是十分正常的，但你也太多变了吧。”比尔飘在苏雅的身后。
苏雅已经十分熟络地返回【死亡之路】的门口, 转头看向比尔：“我想进去。”
“传承都结束了。你回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干什么？”比尔十分不解, 它还第一次见到有人离开【死亡之路】后还想着返回其中的。
“……”苏雅沉默了一下, 努力想编一个能听得过去的理由。
“咳咳, 我明白了。”结果没等她想出来，比尔竟然已经为她想好了原因。
“你明白就好。”苏雅已经没空管比尔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了, 她现在只想进入【死亡之路】, 给自己渡劫准备多拖延些时间。
“你进去吧。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比尔打了个响指, 十分绅士地将头瞥到一边，“你想哭就哭吧。”
“谢谢。”苏雅根本没去听比尔在说什么, 进入【死亡之路】她就掏出了自己储物袋里所有的黄纸，然后召出了自己分身开始疯狂准备渡劫所需的符箓。距离第一道雷的到来也就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她还有两年的时间来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
神庙之外，狂风肆虐，血紫色的云群从远方缓缓汇聚而来, 开始在密谢尔的头顶的天空徘徊。
密谢尔目瞪口呆, 惊得口里飙起了母语。
“我的妈妈呀，又是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苏雅学妹这是要干什么？这阵仗不会是要将人家洋人的千年遗迹给轰平吧。”
密谢尔仰着头，忽然回想起当初在怪物峡谷里那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血雷。
“卧槽！不会是学妹又要渡劫了吧！”密谢尔一下子蹦了起来, 连地上的铺盖都不要了，骑上自己的扫帚就往安全的地方撤离。
“这里应该差不多安全了。”不知飞了多远, 直到那些诡异的云团不再笼罩着自己, 密谢尔才松了口气。
“真是要命。”密谢尔还是有点后怕，“这势头看起来比上次怪物峡谷还要猛啊。我记得学妹好像已经是分神期大佬, 这才过了多久时间居然又要突破了。”他缩在巨石后面感慨，“我果然是没抱错大腿，如果说这世界是一本巨大的某点小说，那阿尔法主席顶多算个多金貌美的女一号，我学妹才是真正的龙傲天啊！”
******
“你……这个情绪也未免太过悲伤了些吧。”魔法圣灵望着堆积如山的黄色符纸，陷入了沉思，“这些都是你的擦鼻涕纸吗？难道这些时日你都在以泪洗面吗？你对吾的感情也太深厚了些吧。”
苏雅没空理会比尔的抽象言论，她现在是分秒必争，在与即将落下的天劫玩命赛跑。
“圣灵大人。”等全部都忙后，苏雅打算离开，“我要走了。”
“嗯？！”
“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我想问等我离开之后，您的神庙就不会待在这片地域了吧。”苏雅往【死亡之路】的出口走，她记得绎瑟斯冕下说过瓦伦西瓦神庙并非时时出现在世间的，而是等每次魔法圣杯大赛开启的日子才会出现。
“一般来说，吾与神庙是不愿意长时间暴露在现世之中的。”比尔轻咳几声，“当然，如果你很想念吾想要见吾的话，吾也可以——”
“这样就好。”苏雅彻底放心了，“等我离开后，您就赶紧和神庙离开这里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比尔有些炸毛了，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苏雅，“说走就又走了？真是个绝情的坏——”
没等比尔抱怨完，它的声音便又被震耳欲聋的雷声吞没了。
“时间不多了，我已经没空和您解释了。记住一定要尽快离开。”说完苏雅就直接动用空间魔法离开了神庙，将她这两年筹备好的符箓全部飞散向空中。
“结阵。”
“听令【起】。”
手中掐诀，成千上万枚符箓变结成一道道漫天蛛网阻挡在苏雅与天劫之间。
****
“我的天呐，太酷炫了。学妹，牛啊！”望着空中的超自然景象，密谢尔已经语言匮乏了。
金色的符箓阵，银色的魔法阵，层层叠叠，在少女的命令下，如精密机械般或正向或逆向地转动。密谢尔仰头望着，地上的飞沙走石也缓缓升空，向少女飞去。
密谢尔喃喃地说：“真漂亮啊。”
此时他口中的“漂亮”绝对不是看见心动女孩时的夸赞。漂亮是真的漂亮，但这是基于绝对力量的视觉震撼，他这学妹就像立于风暴之中的不败女神，只要亲眼见上这一幕哪个凡夫俗子能生得出不洁的心思，恐怕只想跪地膜拜了。
苏雅轻抬下巴，反手握住了血雷游走的扬云剑。她的眼瞳深处不起波澜，与第一次仓促渡劫的时候判若两人。
天空中不断闪烁着诡异的光亮，天劫在翻腾酝酿，雷电如鬼兽咆哮。
人与天之间的对抗一触即发。
阴雷至！
阳雷至！
天罡雷至！
地煞雷至！
四色雷劫以张牙舞爪之势一同劈下，耀世之光，焚山胜阳！符箓与法阵如收伞一般在苏雅面前拢紧，东方与西方力量的完美融合！珠帘合璧，无可比拟！
符箓包裹住四道天雷化为燃烧的火锥，突破层层魔法防御犹如灭世流星划坠落！
苏雅以剑相对，借外物之力将天劫之势削弱至此她已经相当满足了。剩下的只有靠她一人一剑与这贼老天一争高下了。
“学妹！”密谢尔惊恐。
火与光瞬间吞没空中那道单薄的身形。雷电的麻痹与高温在灼烧着苏雅的神经。将近千年的扎实修行苏雅的基础不可撼动，这或许要不了她的性命，甚至动不了她的根本，但苏雅终究还是人，只要是人疼痛就无法完全避免。
苏雅紧咬着牙关，有血从她的嘴角流下。那是她自己咬出来的血，剧痛折磨着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但她知道自己绝无放弃的可能。
密谢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无法想象苏雅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感受，他能做到只有在心里祈祷自己的学妹能化险为夷，平安过关。
雷电破散，苏雅落回地上，她将扬云剑插进地面稳住发麻的身躯。
难以动弹。
这就是天命的意志吗？就算她此时比突破分神期时的自己又强了十倍不止，老天爷也能给你召来比血雷天劫变态百倍的雷劫来惩治你。
苏雅苦笑。果然是与天争命啊！他们修真者的每一寸光阴都是从老天爷的手心里抢过来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雷又再作响！
虽然没有受什么皮肉伤，但想要消除身上麻痹的限制，也并非一时半会儿的事。
她必须立刻动起来。
“分身。”
苏雅的分身凭空出现，她利落地拔出地上的扬云剑，一剑刺在苏雅的左腿上。
疼痛刺激到苏雅无感的本体，凭借这一瞬的本能反应，苏雅重新站了起来，获得了行动的自由，依靠【空间跳跃】极限挣脱出了雷击的攻势范围。
苏雅用扬云剑撑住自身，拖下去不是办法，没有实实在在攻击什么，这一道便不会算在雷劫已经劈过的数目里。
毕竟世上亲眼见过此劫的都没有几人，苏雅对这突破大乘期的天劫当然也是一无所知。
眼下只能硬抗了，是生是死全凭造化。苏雅心里想着。
“快过来！”有个声音冲她高呼。
“圣灵大人？”苏雅循声望去，竟然发现她身后的瓦伦西瓦神庙又出现了，比尔正焦急地示意她快点躲进神庙里来。
苏雅犹豫了一秒，在雷电下来的瞬间，她再次用【空间跳跃】进入瓦伦西瓦神庙。
“【死亡之路】……”苏雅动了动嘴唇。比尔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将苏雅送了进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让上天这般震怒？”想到自己刚刚在虚空中看见的场景，就是活了千年的比尔都感到心有余悸。
苏雅没有说话，开始给自己灌各种恢复内的灵丹妙药。
“你没事吧。”看着少女染血的样子，比尔声音也放轻了不少。虽然两人没有可能，但到底想着陪伴多年的情分，比尔还是十分担心苏雅的。
“圣灵大人，请您再帮我一次。”苏雅说。
“你你……要干什么？”
苏雅想利用【死亡之路】与现实的时间差来度过这要命的天劫，这是她眼下唯一能试试的方法。
“知道了，吾帮你还不行吗？怎么说也是我培养出来的人，吾总不能见死不救。”比尔心有不忍，答应了苏雅的请求。
“谢谢您，圣灵大人。”苏雅嘴角松了松。
在【死亡之路】调养几日后，苏雅已经恢复不少，感觉外面雷劫要落下，她便又提着扬云剑离开了瓦伦西瓦神庙。
就这样每出去承受一下雷劫，苏雅便回到【死亡之路】休憩几日，然后再出去扛下一下。
这整个过程比尔都看在眼里。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变化，几乎每一次回来少女的状态都会比上一次要狼狈凄惨许多。
它没有刻意去数是第几次，但这一次苏雅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来的时候，比尔看得十分揪心。
回到【死亡之路】，苏雅拿出药瓶，她手颤抖着，丹药便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她靠在台阶边，张着嘴无声喘息着，直到感觉稍微能控制住身体后，她才低下头去捡地上的丹药。
“这里。”比尔将那些散落的丹药收集好给她。
“……谢谢。”虽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苏雅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虚弱。
苏雅接过丹药就往自己口中塞。比尔透过苏雅扬起的衣袖，看见了她手臂被劈得焦黑的肌肤。
“你……疼吗？”比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雅艰难地将丹药咽下，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疼，是被雷劈麻了所以感觉不到罢了。毕竟待在一起这么久了，比尔也知道眼前的女孩是有多么得要强。至少到现在为止，它还没听到对方一声抱怨，更没听到对方喊过一声“疼”。
“你的伤口不包扎一下吗？”比尔问，“万一留疤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只要出去便是旧伤上面添新伤，苏雅也没空在乎留不留疤痕。如此珍贵的休憩时间，每分每秒她都不能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你还是包扎下伤口吧。”女孩身上的血在汩汩地往外流，看得比尔触目惊心。
苏雅那边没有了声音，比尔也没好再说什么了。
“你又要出去吗？”休息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即使在【死亡之路】也是一样的。
“嗯。”
望着少女义无反顾的背影，比尔无法理解这行为背后的原因。
它不懂人类，但它是见过很多的人。从来没有哪一个人是和女孩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