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进入办公楼后的何蔚然,坠着曹老师的胳膊蹲在地上摇头落泪,就是不走。
众人见她这副无赖模样都很头疼。
江南只冷笑,“何同学,你去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别以为用这种乞怜的方式就能逃过处罚,我的名誉可比你的眼泪价值高多了!”
趾高气昂地举报她,一心想毁了她,失败后却企图用一场无声的眼泪,连句道歉、认错都没有就想含混过去,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江南又道,“你若是不主动公开道歉,让我满意,由我来说明事情经过,我说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而江城,等待了许久的程怡心,见到来传话的人,兴奋得难以自抑,却只得到三个字,“再等等。”
脸瞬间黑沉下去。
第49章
黄科长见何蔚然这副耍赖逃避的模样, 想一时半会儿是劝解不了了,索性先回办公室,找领导汇报工作。
江南、苏丹和张老师见状, 也丢下何蔚然, 跟了上去。
两位系主任和团委老师听完几人的口述,又看了江南的检查结果,交流几句后, 告诉江南等团委的调查结果,“校内没有一位名叫‘江南’的适育女性。”
江南早有预料, “也就是说, 这张病历单要么是假的, 有人想栽赃陷害我,要么是有人盗用我的名字,还非常‘不小心’地遗落在卫生间里。
各位老师,我坚持报公安,我无法忍受暗中有这么一个人窥伺着我, 这一次是我侥幸能够自证,下一次呢?我不能拿自己的名誉和前途作赌。”
黄科长也适时说明了病历单上的主治医生真实存在,他赞同江南的做法, 虽然学校可以联合附属医院一起调查病历单的真假, 但那位刘医生调职了,如果对方不配合, 他们毫无办法, 因为学校没有调查的职能和权利。
两位主任也知事情的恶劣性与严重性, 两人对视一眼, 尽管想将事情控制在校内解决,将影响降到最小, 但眼下的情况确实做不到,因此,态度松动,“我们会积极向上级领导反应争取的。”
江南这才放下心,不然她和学校意见冲突,闹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先解决眼下吧。”中文系主任道,也就是江南坚持让何蔚然公开道歉的事情。
但不见另一位当事人,中文系主任疑惑地看向张老师。
张老师便出门去请,只是老半天才见人拖拖拉拉进来。
而何蔚然哭得抽抽嗒嗒,面对各位老师的问话,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看样子是打算逃避到底。
新闻系主任无声叹息,起立,面向江南缓缓鞠躬,并道,“江南同学,我代表何蔚然同学向你致歉,对不起。”
江南连忙避开。
却见系主任又鞠了一躬,“这一次,代表我个人,没想到我教出的学生,不仅不具备一个新闻人最基本的素养,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是我的失职,
道歉和澄清声明,就由我来进行吧。”
做新闻的,最了解时间的紧要性,江南的名誉等不得缓和情绪的何蔚然。
江南看了一眼呆滞、停止哭泣的何蔚然,无奈道,“您言重了。”
新闻系主任笑笑没应下这话,温文尔雅和众人点头后,起身前往广播室。
何蔚然看着系主任出了门远去,脸上闪过一丝庆幸。
曹老师见状,彻底失望了,手松开了她,也无声地向江南鞠了一躬,主任说的不错,是他们做老师的失职。
而后,校园广播如约响起,没有熟悉的开场音乐,而是新闻系主任自我介绍。
“各位同学、同事、领导们,下午好,今天校园内发生了一件恶劣又令人痛心的事件……”
系主任细致地讲解了事情的起因、何蔚然的举报、江南的自证及结果,为江南澄清真相,又再次向江南道歉,并且宣布了何蔚然的处罚结果。
留校察看处分,一年内如再犯错误,开除处置。
办公室内的何蔚然听到后,反而不哭了,大声质问道,“为什么?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团委老师听了,头一个忍不住怒气,拍案而起,“为什么?你以为‘举报’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那十年对F大的打击太过沉重,多少教授、老师深受其害,他们对此等行为深恶痛绝,本来念在学生等了十多年才获得上大学的机会不容易,他们还打算劝江南得饶人处且饶人。
没想到,这何蔚然竟连为自己错误买单的勇气都没有!
团委老师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如果现在在广播站道歉的人是你,不过记大过处分而已!”
这原是他们商量的结果,奈何何蔚然太令人失望!
何蔚然闻言,猛地站起身,但又不知何去何从,去发表道歉弥补吗?好像用不上了……
她环顾一圈,开始向江南道歉,“江南,我错了,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了你,你帮我求求情,我愿意写检讨、记大过,别留……”
江南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广播的方向。
只听系主任的声音还在继续,“同学们,十年革命已结束,不可开历史倒车,万望引以为戒,三思而后行。”
广播结束后,江南才开口反驳道,“我没事,是因为我的努力和幸运,不是你手下留情、也不是你的举报是小打小闹,没翻起浪花。
所以,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以德报怨帮你求情,你不必浪费口舌和感情,另外,何同学你最好能保证那张病历单真的跟你没关系,否则,我就能保证学校一定会开除你!”
江南说完,向几位老师确认了此事的后续处理流程,比如处分通知下发的时间、报警的时间等等,而后向辛苦了一天的所有人道谢,就叫上在团委无事的苏丹告辞回宿舍,准备拿了饭盒到食堂吃饭,折腾了一天,她又饿又累。
苏丹也是,陪了她一天,该休息了。
她们走后,何蔚然也精神恍惚地跟着要走,却被黄科长拦住,“何蔚然同学,你得留下来写检讨书,并配合我们回忆今早捡到病历单时,在场的同学有哪些,当然,你的晚饭,我们会帮你打来的。”
何蔚然急了,求助的目光看向曹老师,曹老师只道,“好好配合,才能洗清你身上的嫌疑。”
又跟众人告了别,也走了。
江南和苏丹一走出办公楼,便被许多人围观,好在这些目光多是同情,和善了不少。回到宿舍楼,情况更甚,中文系的同学纷纷围上来关心,江南和苏丹疲于应付之际,吴慧和杨玲举着盒饭救场。
江南才连声感谢着,送走这些热情的同学,回了305,喝上了水、吃上了饭。
饭后,又同焦心了一天的几人,说起具体情况。
吴慧和杨玲听了,眉头紧锁,“如果只是有人顶着你的名字,单子无意落在厕所,那还好,否则,事情就可怕了。”
这是多大仇,值得耍这么阴狠的手段?
“嫌疑人不是那位新闻系的女同学吗?”徐馨馨疑惑问道。
江南摇头笑道,“从她今天的表现来看,不太像。”
主要是何蔚然没那个脑子,比如人人都能想通江南为什么要做检查自证,而不是用单子调查,但她想不到,脑筋可想而知的轴,也正是这样,江南才会用“开除”吓唬她,否则,她那番话就成提醒了。
苏丹也很赞同,何蔚然在江南的体检结果出来之前可丝毫不心虚,不像会造假的样子。
“会不会是咱们报纸招来的人?”杨玲皱眉。
江南叹息,“这就说不清了,只能等调查结果。”她也毫无头绪。
次日,江南照常上课学习、忙报纸工作。
黄科长告诉过她保卫科今日的计划,他们会带着介绍信到附属医院调查病历单的事儿,也会请捡到病历单时的几位同学配合调查。
等结果一出,领导们研究后,再看报警之事,江南只需安心等待就好。
下午课结束后,辅导员便来通知江南和苏丹到办公室
进门后,发现系主任、团委老师和黄科长都在,系主任招呼两人坐下,又道,“黄科长给江南同学讲讲调查情况吧。”
江南便听黄科长道,“附属医院确实有‘江南’的病历,我们带了你的照片去,护士长辨认后,回忆说那位女同志比你小两三岁,做手术时没有家属陪同,
而那位刘慧莲医生,是因为两个月前,她主刀的手术出了意外,病人家属闹了医院一大笔赔偿后,还不满,经常去她家里闹事儿,扰得老人孩子不得安宁,她受不了,就申请调到她丈夫工作的三线城市医院,目前已经举家搬走了。”
江南细细听了,轻舒一口气,也就是说,刘慧莲的调动是巧合,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阴谋论。
又听黄科长总结道,“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合理地怀疑,有同学冒用了你的名字去做手术,保卫科正用护士们提供的长相特征排查那位同学……”
听到这,江南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系主任道,“江南同学放心,学校不会放弃寻找和惩处这位同学,所以,报警的事情,你可否再考虑一下。”
排除最黑暗的可能性后,学校领导都松了一口气,期望江南能打消报警的念头,毕竟这件事情曝光出去,对学校、对那位女同学都不好。
江南面无表情,只问,“这事儿会和当初衣服被剪的事件一样无疾而终吗?”
“不会!”系主任坚定道,“我会亲自跟进这件事情,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事实上,还有老师提议从附属医院借一台B超机器来,进行一次全校体检。
只是那样花费太高,也容易将事情闹大,引起学生的不满情绪,被否决了。
江南无奈,换了公安来也是一样的法子,将手术那日外出或者去过医院的同学找出来,再按照长相进行调查、排除……
于是,江南便同意了不报警。
回去的路上,接了团委任务的苏丹,也跟着劝了几句,江南虽然点头说理解,但兴致一直不高。
次日,却有一个荒谬的信息,四处传播。
徐馨馨兴奋地回到宿舍,向江南道,“江姐,何蔚然可能要被开除了!”
“为什么?”江南惊奇,哪来的这没头没脑的一出。
只听徐馨馨绘声绘色道,“还记得去年沈悦之她们衣服被剪的事儿吗?有人说是何蔚然剪的,她已经被保卫科叫去配合调查了。”
江南和宿舍其他人都不信,笑道,“怕是有人痛打落水狗。”
何蔚然这些日子不好过,她们都知道,毕竟谁也不想身边有一个捕风捉影瞎举报的同学,孤立、嘲讽少不了。
徐馨馨却不停摇头,声音依旧兴奋,“好像是真的,何蔚然总会在宿舍评论哪些同学穿得不正经、长得不正经,还说爱美、奢侈那些女同学是资产阶级,该去挑大粪改造,她们宿舍人都受不了,
听说剪衣服这事儿他们班同学发现了,但是没揭发她,后来每个宿舍出门都会反锁,她也没机会了,她的同学就没再留意,
谁知道何蔚然突然把自己搞得留校察看了,她们就在外头悄悄议论‘得亏没揭发她,不然这次就直接开除了’,但是被人听见了,又告诉其中一个衣服被剪的同学,那位同学就气愤地找了保卫科,把情况一说,保卫科就让她和那几个同学都去协助调查了!”
几人听完,面面相觑。
杨玲将手上的报纸卷了一下敲在徐馨馨脑门上,教训她道,“调查结果出来前,不要发表评论,否则,就会变成下一个‘何蔚然’!”
不想,出乎大家的意料,这事儿是真的。
何蔚然的留校处分通报且没贴一天,就加了一张开除通报。
江南下课后也跟风去看了一眼。
她开心是开心,但仍被不能报警的事儿堵在心口,没有衣服被剪的同学激动
据说几人打算在何蔚然离校前去找她要赔偿。
江南猜她们大概率要不到,何蔚然从衣着来看,看不出经济条件怎么样,但是看重钱是真的,不愿出检查费、不满人动她的补助金,也不知曹老师垫付的钱能不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