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倒不是嗑丹药,他是个很小心的人,他是拿硫磺拌粥去喂单身公鸡,喂满一千天再把它杀了吃。
单身公鸡本就阳气十足,而硫磺又能补火助阳,一天吃一只,快乐赛神仙!
可惜人的精气本就是有限的,你用药力去催发的话看似让你重获健□□龙活虎,实际上只是在透支你的寿数罢了!
韩愈没服多久人就没了。
三无保健品害人啊!
是老人哪有不上当的!
巧的是,不管是朱砂还是硫磺都是炼丹常用材料来着,唉,真不知道上长生药当的都是些什么人!
嬴·上当受骗当事人·政:“……”
刘·上当受骗当事人·彻:“……”
李时珍虽然没细讲韩愈的身份,却还是把几个服食爱好者的种种痛苦症状讲得清清楚楚。
虽然韩愈吃硫磺鸡只是野史内容,并不保真,可李时珍也不需要它保真,只需要把丹药中毒的症状穿插其中给嬴政他们讲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好。
人就是这么奇怪,每次一听到别人描述某种疾病的症状就忍不住想对号入座:这问题我有没有?我是不是也生了这个病?糟糕,这情况越看越像我本人,我不会得绝症了吧……
像嬴政这种集齐长期操劳过度、服食“长生药”、接连大半年在外奔波、途径不少疫病高发地、饮食卫生有问题等等多元化负面影响的情况,连李时珍他们都不能确定让嬴政倒下的到底是哪个诱因占了上风。
反正先把能够诊断出来的严重问题逐一解决掉再说,别的毛病就看以后嬴政来不来复诊吧。
李时珍估计嬴政还是会来的,毕竟一旬的时间太短了,恐怕还不够嬴政把亡秦的具体过程给彻底理清楚。
有缘终会再见!
李时珍慢悠悠地帮嬴政把身上扎着的针拔了出来。
这时候嬴政坐起身来理好衣衫,才发现屋里多了两个生面孔。
嬴政:?
这个医馆毫无隐私!
刘彻打量着眼前年近半百的男人,发现此人身量英伟,相貌也相当不凡。更要紧的是,对方的气质很不一般。
李时珍在霍善身边当拇指小人的时候见过刘彻和霍去病,自是知道刘彻的身份,他不卑不亢地给刘彻两人介绍了自己与嬴政的身份。
嬴政也在打量刘彻,他同样一眼就看出刘彻不是寻常人。
总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不是指相貌,而是指对方给他的感觉。
掌握全部真相的李时珍力邀他们坐下一起聊聊天。
嬴政随便拿个假名糊弄刘彻,刘彻也礼尚往来随便给嬴政糊弄了个假名,两人就这么亲切友好地聊上了。
霍善本来在外头聚众行医,听易知出来给他耳语说他爹来了,马上暂停了自己的义诊,跑进去看看他爹是不是找他有事。
他蹬蹬蹬地跑进医馆里头,按照易知的提醒直奔接待嬴政的诊疗室。
等他跑到目的地探头往里一看,赫然发现刘彻和嬴政正相对而坐,面前都摆着碗刚温好的黄米酒。
明白了,他的皇帝姨公又来骗酒喝!
看来皇帝姨公喝过一次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霍善再看向他爹,瞧见他爹和他师父面前也摆着一碗,这才高兴起来。
上次他爹的酒被刘彻喝掉了,这次他爹得多喝点才行。
刘彻注意到霍善探出颗脑袋在那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着朝他招手说道:“我们的小神医快进来歇息歇息。”
嬴政的目光也落到霍善身上。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时空穿梭这般奇异的事,他也不信一个奶娃娃当得起“小神医”之名。
想到霍善那个相当神秘的医馆,昨天所见的新纸也是这孩子拿出来的,嬴政就有些遗憾——这样的好事怎么没出现在他们大秦?
他回去后光是解决那一摊子大大小小的问题就得费不少功夫。
好在嬴政是最不惧挑战的,挑战越大他干劲越足。
既然都遇上了,嬴政便打算从这两个明显身份不凡的人口中多探听点东西。
思及此,嬴政微微地笑了起来,举起盛满酒的碗对刘彻说道:“昨天有幸听司马郎中讲了《过秦论》,不知阁下对这篇文章有何看法?倘若阁下身在秦末可有办法扭转乾坤?”
第84章
若是高祖时期有人讨论这样的话题, 可能还会被当成秦朝余孽,现在大汉立国近百年,哪里还有这种可能性?
何况就秦朝当时那个众叛亲离的处境,连秦朝余孽都没几个。
真要有也被他们高祖给收编了, 毕竟高祖当年还曾是秦朝的亭长, 他建立汉朝后第一时间把旗帜换成与秦朝同样的黑旗,从旗帜、服饰上增强关中父老的归属感。
为了能顺利完成王朝的过度, 高祖从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汉承秦制”。
后来天下逐渐安定下来, 文帝便想着“改正朔, 易服色”,慢慢调转车头建设具有大汉特色的社会制度。
最好能借机削藩夺爵逐步削弱跟老刘家共享大汉权柄的王侯勋贵阶层。
当初景帝时期推行的《削藩令》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贾谊早就已经向文帝陈述这么干的好处。文帝也想动手, 可惜没有干成, 只能让儿子上了。
刘彻登基后也提出过“改正朔, 易服色”,可惜他当时年纪太小, 没有说一不二的权威,所以他只能把这个想法先压了下去。
只是去祭天的时候时不时换身黄色祭服出去晃荡一圈。
还有进出禁中的时候看着宫门眼神幽深:迟早把你们全刷成黄的!
现在凭借着改良版的削藩计划(推恩令)的逐步推行, 回头再想个办法将封出去的侯爵收回大半, 那就再也没有人敢阻止他正式改制了。
到时候他们大汉要把正月定为岁首!
过年还是在正月过好,十月过年像什么样!
正是因为心里始终存着改秦制、定汉制的想法,刘彻对秦末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听到嬴政询问自己对《过秦论》有什么看法,刘彻就来了兴致, 和嬴政讨论起自己的想法来。
得知嬴政想问的是“如果秦始皇东巡顺利归来该如何解决秦末困局”, 刘彻笑道:“那赵高和李斯都不是东西, 应该找点容易引起众怒的活给他们干,等他们干完再在大伙的强烈要求之下把他们给杀了以平众怒。”
嬴政:“……”
你怎么知道我想这么做?
嬴政看向刘彻的眼神很复杂, 非常复杂。
他早上是以拇指小人的形态见过霍去病的,从李时珍那儿得知霍去病乃是当朝大司马骠骑将军,年仅二十四岁的大汉战神。能让这位冠军侯落后一步的人,无疑是当今天子无疑。
这大汉天子,说起话来还真是随心所欲。
这是可以在外面随便说的吗?
旁边坐着的霍去病也木着一张脸投喂霍善,试着分散霍善的注意力。
刘彻这也太不把他们当外人了,这是能当着他们面说的吗?
这一刻,主父偃的身影仿佛出现在他眼前。
小孩子不要听这些东西,当皇帝的人心可太脏了。
霍善一边吃他爹投喂的糕点,一边却不忘支起耳朵听刘彻和嬴政聊秦末局势。
霍善积极追问:“有什么引起众怒的活?”
刘彻道:“比如上次迁徙六国富豪到咸阳等地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地方上肯定又长出几茬豪强富贾,这不得再搞一次迁徙,争取形成长一茬迁一茬的优良传统。这么要紧的事,随便安排他们任意一个去负责都挺适合。”
霍善似懂非懂。
霍去病:“……”
糟糕,主父偃的身影更加鲜明了。
许是刚喝完自己心心念念的黄米酒,刘彻心情大好,谈兴也颇佳。讲完了自己会如何处置赵李二人,又兴致盎然地说起对内政策和对外政策。
对内那当然是要给六国人才一个上升渠道,看看他们大汉的公车衙署多么热闹,天下能人异士都爱往里头投书。同时地方郡县还应当尽到察举的义务,每年把人才举荐上来那都是算上计加分项的。
要给天下人一个朝廷唯才是举的好印象,争取能做到唯才是用!真正的人才即便为人处世有点小瑕疵也不是什么大事,用完以后又不是不能处置掉。
嬴政听后深以为然,比如韩非的法家著作他就很喜欢,但人就没什么必要留着了,对方死在狱中也不惋惜。
大秦灭六国以后,军功封爵那一套渐渐就玩不转了,确实得另外开拓一个上升渠道,好叫六国之人不再心系故国。
嬴政又问大汉立国都有哪些功臣。
看看有哪些是可以捞出来干活的。
刘彻谈兴正浓,不疑有他,给嬴政讲起了大汉建国功臣:汉兴以来,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为章程,叔孙通定礼仪……还有那张良、陈平,在高祖打天下、定天下那会儿也是屡立奇功。
比如陈平曾经为高祖六出奇计,好几次都解了高祖燃眉之急。
他的后人陈掌现在还跟当今陛下是连襟来着。
对于这些兢兢业业为大汉谋算的有功之人,老刘家还是非常礼遇的,基本没干卸磨杀驴的事。只有部分人自己摇摆不定,当皇帝的自然得为了社稷稳固着想把隐患给解决了。
许是因为昨天已经接受过足够多的冲击,嬴政听着大汉取代大秦的过程竟有种旁观者的平静。
或者说对于这个时空而言,他本来就是个意外到来的旁观者。
两人讨论完人才问题,又讨论起军功封爵制度还能不能救一救。
刘彻认为还是有机会救的,比如这匈奴看起不敢南下,实际上给他们个三五年的喘息机会,他们肯定又会卷土重来。
要不然大汉也不会跟他们缠缠绵绵百余年了,这些年大汉不得不把宗室女送去匈奴和了好几次亲。
哪怕刘彻早已废掉和亲政策,一提起这件事就让刘彻很不高兴。他刚登基那会儿才十几岁,也不得不听从老臣们的建议与匈奴和亲。
偏偏匈奴得知刘彻年少,已经不满足于和亲,他们一边收下大汉送去的宗室女,一边不忘骚扰大汉边境。
没有足以威慑敌人的国力,他们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对刘彻这位年少气盛的帝王而言,那种被匈奴步步紧逼的境况简直想起来一次就愤怒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