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 他就打定了主意, 这辈子绝对不会跟任何向导结合。
军校期间, 他的向导搭档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肖正海;进了军队, 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固定的向导, 需要疏导就找后勤队安排,绝对不跟任何向导走得太近。
郁暻长得好, 从学校到部队, 不知道有多少女向导对他青睐有加, 有温柔含蓄的, 有热情主动的。甚至还有些男向导。
他一概无动于衷。
一来是没遇上喜欢的, 二来是一想到他父母的“前车之鉴”, 令他再也不敢随随便便跟任何向导发展成刻印关系。
那种将生死性命都交托到另一个人手中的感觉,太他X的要命了。
那就是悬在哨兵们头上的一把刀。
谁都不知道那把刀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更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意外要是真的来了, 带走的是自己的命, 还是向导的命——就结果而言,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一死死一双,双倍死亡风险。
想想就酸爽。
只可惜,郁暻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儿子年纪轻轻,就一头栽在了艾薇这个女向导身上。
等于亲手将这把刀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而刀的另一头则交到了艾薇的手里。
现在艾薇下落不明,郁暻仿佛能看到他儿子头顶上也出现了颗定制炸|弹。
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结果郁鸣夜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笃定道:“艾薇她真的没事。”
郁暻不信邪:“你怎么能确定?她告诉你的?结合哨向间还能有心电感应了?”
心电感应这回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郁鸣夜翻开手掌。
郁暻一垂眸看到他掌心里正停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银蓝色蝴蝶。
纹身?
还纹在掌心里?
什么爱好?
下一秒,那只漂亮得近乎梦幻的蝴蝶就扇动了一下翅膀。
郁暻眨了下眼,看看蝴蝶,又看看儿子。
他不敢置信脸:“这玩意儿是你的精神体?”
万万没想到他儿子的精神体居然是这么——这么……他思索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一个贴切、还不会伤到儿子自尊心的形容词。
半天,他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违心的奉承:“……还怪可爱的。”
郁鸣夜默默扫他一眼,简单吐出三个字:“艾薇的。”
郁暻瞬间松了口气。
不是他的精神体就行。
他摸着下巴打量这只蝴蝶。
没想到艾薇这人看起来那么凶残,精神体居然这么小小的弱弱的,感觉他只要两根手指就能将它捏死。
他还以为艾薇的精神体少说也会是只母老虎呢。
“哎,不对啊。艾薇现在在附近?”郁暻明明记得精神体无法离开主人太远,距离超过一定的限制,精神体就会自动消散。
艾薇很可能已经不在这个区了,没道理她的精神体还能留在这里。
郁暻兀自猜测道:“难不成结合哨向连这也能做到?”
这明显有点超出了郁暻的知识领域。
他看向郁鸣夜,眨巴眼等着解答。
郁鸣夜简单说道:“是她留在我精神海里的一点残留精神力。”
他们两个人的精神力曾经高度融合,因此精神力在对方精神海中能停留的时间也比寻常结合哨向更久一点。
不过眼下也已经到了极限。
银蓝色的蝴蝶灵活地扇动了两下翅膀,然后在他掌心里飞快化成了细碎的银蓝色的粉末流光。
郁鸣夜握紧手掌,抬眸说:“我能感知到她的位置。我们现在就去。”
郁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这显然又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结合哨向之间真有心电感应?还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人肉GPS?
忽悠谁呢?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等等等等。”郁暻抬手拦了他一眼,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往下按,“你这身体太虚弱了,先恢复恢复再去吧。我之前将你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你全身大出血,近乎休克。要不是找到了医疗舱,你这条小命就真的没了。听我的,在医疗舱里再待十二个小时——”
郁鸣夜徒手拔掉了手臂上的探头针管。
身上的衣服由于之前大出血,□□涸的血液浸透了,血一干就黑乎乎的,紧紧贴在了皮肉上。
他直接徒手扒掉了自己的上衣。
这下,郁暻总算看到了郁鸣夜身上几乎毫发无损的皮肤。
别说大伤口了,连小伤疤都没有了。
郁暻怔怔地顿住了。
他接触过S级哨兵,也见过S级哨兵受伤后恢复的速度。
他知道等级越高的哨兵恢复速度越快,但,那也只是相对速度。没听说过快到这么离谱的。
难不成是这儿的医疗舱技术比联盟的更先进?
下一秒郁暻立刻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这座城市的科技水平大约也就是联盟三百年前的水平,医疗舱更不可能超越现如今的水平。
郁鸣夜将血衣团吧团吧,就地直接扔了。
他抬眸问道:“有可以穿的衣服么?”
郁暻回过神,赶紧说:“应该有,我出去找找。”
过了几分钟,郁暻去而复返。
手里抓着两套衣服。
他将衣服往郁鸣夜面前一摆,咳了咳:“找了一圈,只剩下这两套了。”
郁鸣夜低头看了一眼,左边这套,蓝白条纹的睡衣款,左胸口还印着几个小字:仁爱医院产后住院部。
右边那套就是纯白的白大褂,衣领上也印着一行小字:仁爱医院妇产科。
郁暻:“……你看着选一套吧。”
郁鸣夜:“…………”
郁鸣夜扫了一眼便快速将视线移到了郁暻脸上。
他沉默地看了郁暻几秒,看得郁暻愈发心虚,不由为自己申辩:“真不是故意的,这家医院大半个建筑都泡在水下了,也就这一层还剩几间房,还全是妇产科病房,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了。”
郁鸣夜点了点头,表示相信他。
郁暻正要松口气,就听到郁鸣夜忽然吐出了一个字。
“爸。”
郁暻一顿,不知怎么,听到这个字的瞬间,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的直觉向来准得惊人。
特别是预感到自己要倒霉的时候。
果不其然,郁鸣夜那一双沉静的、与他妈妈如出一辙的眼睛真诚地望向他,然后缓慢地扫向了郁暻的上身。
——准确来说,是扫向了郁暻的衣服。
郁暻:“…………”
这,不合适吧?
……
三分钟后,郁鸣夜穿戴整齐走出房间。
小圆和小方一见他出来,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小跑着过来打招呼。
“郁哥你醒啦!”
“太好了!我就说郁哥肯ʟᴇxɪ定福大命大!”
郁鸣夜的视线无声地在小方小圆两人之间扫了扫,最终快速拍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小方的肩膀。
郁鸣夜朝身后房间一指:“他找你。”
小方:“嗯?”
又过了三分钟……
郁暻一脸神清气爽地领着穿着妇产科白大褂的小方出来了。
小方:“QAQ”
……
……
艾薇最终还是分到了半个草莓味的烤红薯。
她发挥出了当年无数次混进敌军后方大本营的卧底实力,不出半小时,就以光速跟这五个人打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