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虞醒来后,他那黯淡无光的尾巴也随之恢复了平日的华采,黑蓝色鱼尾上缀着星光点点,宛如夜间星空璀璨无双。
尾鳍上挂着珍珠吊坠,鱼尾轻动,水纹荡开,波光潋潋,如梦似幻,就算被装在一个破木桶里,比世间的所有宝石都要美丽,迷人。
任虞见胖崽看的目不转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稀罕样,鱼尾故意扬起水甩到了他脸上。
“嗷!”
安棋哆嗦了一下,小脸皱起,用爪爪使劲揉进了水的眼睛,但他就是不走,揉完眨眨眼,继续扒在木桶边上,用一种幼崽看到了牛奶的眼神看着他的尾巴,就差把“哇”喊出声了。
任虞勾笑,这胖崽倒是蠢的可爱。
他问:“喂,胖崽,魔尊是你什么人?”
胖崽歪头,“嗷,魔尊是什么?”
任虞揉揉眉心,不耐烦道:“就是单郁。”
安棋懂了,“单郁是我爹爹,这里是我的家。”
什么!?
任虞瞬间警惕,打量四周环境,发现单郁不在这间屋子里,跳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
他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眼前这只胖崽,再开口时,语气有些谨慎,“你叫什么?”
“我叫安棋。”
小龙崽问:“哥哥你叫什么呀?”
“任虞。”
安棋?
他好像曾经听龙君提过这个名字,不止一次,是因为什么事来着?
安棋:“嗷嗷,鱼哥哥,你的尾巴好漂亮啊,我可以和你做好朋友吗?”
哈?
任虞轻蔑一笑,凭什么?
这崽子还又胖又没心眼子,就算是爹是魔尊又怎样,哪里配和他称兄道弟了。
灵蛇看他又要翻白眼,小声提醒道:“魔尊大人不会杀小龙君的好朋友,亲测保真。”
任虞表情陡然僵住了。
胖崽伸出了友谊之爪,两眼放光。
任虞内心挣扎了一刻钟之久,最终缓慢地握上了那只代表“保命符”的爪子,暂且放下了他的骄傲。
安棋兴奋地蹦跳了两下,为又多了一个好朋友而开心。
“嗷,对了鱼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提到来历,任虞昂起了他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蓝眸斜睨,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我出身东海,乃鲛人皇族。”
安棋想了想,不解地问:“话本子上说,皇族住在金子做的大房子里面,出门有很多漂亮姐姐陪着,还有很厉害的侍卫保护,哥哥怎么会来这里?”
任虞:……问你那个好爹!
这时花晓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三条大鲈鱼,看到人都在,便说:“今晚吃清蒸鲈鱼,新来的那个先饿着,没准备你的,来个人帮我。”
“好嗷,姐姐辛苦啦。”
安棋欢欢喜喜跳下凳子,帮姐姐拿鱼,鱼有点重,他要两只爪爪并用才能抱住,屁颠屁颠跟着姐姐去了厨房。
任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门外,“刚才那是谁?”
灵蛇:“魅妖啊。”
任虞:“我知道她是花晓!她怎么会在这里给胖崽做饭?!”
“这很稀奇吗?”灵蛇尾巴指了指墙角,“白泽也在这呢。”
白泽?是他认识的那个宁死不屈的神兽白泽吗?
任虞眯起眼,仔细盯着狗窝里那只白色毛球看,他摇头道:“不对啊,白泽头上有角,这只狗……”
白泽突然暴起,冲着他好一顿怒吼:“你才狗!你全家都是狗!”
……好,一开口就确定这是白泽没错了。
不对,等等,这五个家伙是怎么凑成一家子的?!!
胖崽为什么能在这种畸形的家里过的无忧无虑的?
他知道自己爹爹和朋友是什么人吗?!
任虞觉得脑子晕乎乎的,饶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魔,龙,妖,蛇,神兽五个物种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离谱但又确实发生在他眼前的事。
“话说,魔尊呢?”
——单郁此刻正在赶往不归山的路上。
海生月突然传讯让他们速速来老地方,有事需要他们一起处理,语气听着分外焦急。
离上次五人齐聚还不到两月,海生月提前召集他们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了,这事甚至能让惯于假笑的他表露出急切的情绪。
单郁担心和安棋有关。
他到的时候,海生月,白敛,和尚都已经站在阁楼门口了。
单郁大步走过去,“你们站着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进去?”
海生月视线扫过了他们三人,到了单郁身上时,狐狸眸子多停顿了几秒。
单郁警觉,“你看我干什么?”
他注意到海生月眼底青黑,眼中有血丝,像是没有睡好。
“你眼睛怎么了?”
海生月苦笑,疲惫地按住了太阳穴,叹息道:“你还是问里面那个吧。”
“人都来齐了,老龙出来吧。”
单郁惊诧,老龙醒了?!
那岂不是已经发现了——
“我的灵鲛!!!”
“哪个混蛋偷了我的灵鲛!”
阁楼大门被咆哮声直接轰开,声浪掀起尘土,单郁抬袖挡住,放下袖子却见到了老龙怒红的双瞳,死死瞪着他。
他因为心虚抬脚就要后退,又发现眼前这个不是真的老龙,只是一道龙识幻化而成的虚影,他把脚后跟放了下去。
呼,虚惊一场。
老龙挨的极其近,鼻子快怼他脸上了,哼哼吐着怒气,眼珠子瞪的都要凸出来了,单郁嫌弃地向后仰头。
“单郁你躲什么躲?是你偷的对不对?!
“哈!你心虚了!”
单郁骂道:“不是!滚远点,你这样子丑死了,莫挨本座。”
老龙不信,“这里除了狐狸就你最可疑,你敢说不是你偷的?!”
单郁嗤笑,“本座有何不敢,本座甚至可以向天道发誓不是本座偷的!”
他确实没偷。
他抢的。
“嗯哼?”
这么理直气壮?
老龙暂且放过了他,又把怒火对准了白敛。
“结巴!是你吧是你吧!是你偷的吧!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平日里不声不响,背地里偷鸡摸狗!”
白敛面无表情,“不是,我,我在,找人。”
“也不是你?”
老龙转而飞到和尚面前,一把打掉他手中佛珠,“那是你喽!你个黑心的秃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敢不敢发誓不是你偷的!”
和尚平静地把佛珠捡起来,念道:“阿弥陀佛,贫僧未曾做过,自然不惧。”
老龙刀刃般的目光从这三个人脸上一一刮过,咬牙切齿:“你们都说没做过,那会是谁?”
“你们肯定有人撒谎了!”
老龙脑子怎么变好使了。
单郁出于心虚摸了摸鼻子,老龙猛然朝他看过来,红眼瞪着他!
可骨碌一转又回到了海生月身上,一把折扇摔在海生月脚边。
“秃毛狐狸,你还装,就是你吧!你还骗我说不是,你是被诬陷的,你敢说这扇子不是你的东西!我就知道我们几个里面你的心眼子最多!死狐狸偷东西还不承认!”
“……”
海生月已经被老龙的大嗓门连续不断折磨了三天,现在连话都不想说。
但这无疑会更加激怒一只暴躁状态的龙。
“吼!!!”
老龙站在他们中间,凶狠地盯着每个人,看谁都像是小偷,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你们是自己不会做梦吗?!为什么要偷我的灵鲛!我洞里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你们不偷,偏偏偷灵鲛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就那么喜欢他吗!……”
单郁头疼起来了,完了完了,老龙又开始絮叨了,不说上三四个时辰绝对不会停。
其他三人和他一样的无奈。
单郁在老龙开始前就屏蔽了听觉,只看得到老龙一张嘴在飞快地叭叭叭。
海生月揉太阳穴的速度加快了,他的疲惫也变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