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后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太子:“未必是好福气,你未来的太子妃也不差。”
*
轰动朝野的纵马踩踏命案终于结案,诸多朝臣对司马睿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个名不转经不转的六皇子竟有魄力直接定了吴章死罪,腰板挺硬的,也不怕得罪国舅爷。谁不知道国舅爷护犊子成性,对自家两个儿子宝贝的很,原本大家就等着看国舅爷如何在朝堂上给六皇子使绊子,结果没过几天,吴章就在监牢里暴毙身亡,国舅爷悲痛之下竟吐血晕厥,平日里身体康健的人突然就缠绵病榻,动弹不得,每日汤汤水水都要人服侍喂食。
顾桑一边练字,一边竖着耳朵听隔壁施氏同顾九卿叙话,大多是施氏在说,顾九卿时不时回应两声。
听施氏说完了京中时下最热议的事,顾桑戳着笔尖,结合原书剧情,不禁感叹道:“男主不愧是气运之子,得罪了当朝国舅爷还没迎来报复,人家自个儿就病倒了。”
“再过不了多久,男主就该升官了。”
感慨了一会儿男主,顾桑就不再关心此事,反正男主搞事业大多都是顺顺利利的。
她埋头,继续同眼前的字帖作战。
隔间里,施氏继续同顾九卿闲聊,看着女儿那张又冷又美的脸,施氏在心里无奈叹息一声,又事无巨细地关怀了一遍顾九卿的衣食住行,接着拐到顾九卿的亲事上面,哪知道刚起了个头就被顾九卿堵了回去。
施氏拿着帕子捂了捂胸口,又无力又无可奈何:“母亲的意思是,先把亲事定下,过个两三年成亲亦可。”
顾九卿漫不经心地转悠着茶盏:“既不急于成亲,何必急于定下?”
施氏顿了顿,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顾九卿闻言一顿,眼眸余光若有似无地扫了眼隔壁:“没有。”
施氏稍微宽心,想要说服女儿定亲,顾九卿却已是不耐:“许嬷嬷,母亲累了,扶她回去歇息。”
许嬷嬷看了看顾九卿,又看了看施氏:“夫人……”
施氏摆摆手,看向顾九卿欲言又止:“九卿,我是担心……罢了,你可知我为何着急你的婚事?”
顾九卿道:“知道,因太后寿宴献艺一事而起。”
“你既知道……”施氏豁地起身,睁大眼看着顾九卿,好半晌,才道,“你……你是个有主意的,母亲是拿你没办法了。”
说完,便颤巍巍地扶着许嬷嬷的手离开了。
施氏走到昭南院外,神色有些恍惚:“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没走丢前,她一个笑我这个当娘的就知道她为何高兴,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可现在,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一概不知,就连她的婚事,我都做不了主。我这个母亲,当的真失败!”
许嬷嬷劝道:“姑娘家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
施氏伤心道:“什么心思,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能说。我真想压着她直接给她定一门亲事,看她还能怎么办?”
气话归气话,倒底是清楚顾九卿的性子,真给她定了亲,也无法让她顺利出嫁,到时反而成了燕京的笑柄。
许嬷嬷一边扶着施氏,一边说着宽慰的话:“大姑娘生的这样好,又有满腹才华,虽性子冷了些,但心思通透,谁也无法真正算计到大姑娘头上,不论嫁与什么样的人家,都吃不了亏。”
施氏心里好受了些,只能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
顾九卿掀帘入内,见桌边少女极为认真,唇角轻轻一扯,也不打扰她,径直坐到靠窗的小榻,顺手拿过那对瓷娃娃攥在手里,饶有兴致地把玩。
鲜亮的瓷器,修长白皙的手指,相得益彰。
顾桑甩着酸疼的胳膊抬起头,她看向顾九卿,首先入目的倒不是那对惹眼的瓷娃娃,而是那只白的晃眼的手,再是那张备受造物者偏爱的脸,任何时候看顾九卿,都是一种视觉盛宴。
她笑盈盈地走过去,将字帖递到顾九卿面前,一副讨要夸奖的乖俏模样:“大姐姐,我写好了,是不是比昨天有进步?”
顾九卿看一眼字,并没点评,而是转眸看向顾桑,伸手拍了拍塌边:“坐。”
顾桑依言坐到顾九卿身边,这才发现顾九卿手里的瓷娃娃,她眉眼弯弯道:“好可爱的娃娃!”
顾九卿摊开手掌,露出瓷娃娃的真容,他薄唇微抿:“喜欢吗?”
顾桑点头:“嗯,喜欢。”
他看着她,又道:“想要吗?”
顾桑摇头,一顿又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想。”
顾九卿攥紧瓷娃娃,说:“想的美,不给。”
顾桑:“……”
第31章
“不给就不给, 我自己买。”
顾桑一边故意哼道,一边扭身起塌,却被顾九卿一把拽住手腕, 不让她起身离塌。
顾九卿挑眉看她,轻哂:“急什么, 陪我坐坐。”
说是陪他坐坐,顾九卿手上一使力,就将顾桑扯得仰躺在榻上,她瞬间瞪大眼睛,顾九卿顺势在她身侧躺下, 将瓷娃娃塞在顾桑手中,轻飘飘地说:“躺着也行。”
顾桑低头盯着手上相互偎依的瓷娃娃,没再吭声, 攥着瓷娃娃的手指微微收紧。
两人同塌而卧,距离甚近,呼吸萦绕。
顾桑默默地转头看了眼某人垂在她脸颊的墨色长发,觉得有些痒,犹豫半晌,抬手轻轻将其拂开,虽有过和女主同床共枕的经验,再次同塌, 心里依旧别扭的不行。
小手指将瓷娃娃攥的越发用力,硬质的瓷器棱角咯疼了手而不自知。
顾九卿没说话,只安静躺着,她也就老老实实地闭紧嘴巴。
天很快黑下, 陌花进屋点燃蜡烛,烛光映着榻上相依的两道身影, 出奇的和谐,甚至透着一股子缱绻意味。
陌花看了两眼,蹙着眉退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桑实在受不了这种漫长的煎熬,转头见顾九卿双眼紧闭,呼吸绵长,似熟睡,她试探性轻唤:“大姐姐?”
顾九卿没回应。
“大姐姐?”
顾桑再次唤了一声,仍是没有应答。
“你睡了吗?”
她伸手在顾九卿眼前晃了晃,见顾九卿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轻吁一口气,遂轻手轻脚地爬起,就在她准备溜下塌时,顾九卿却‘嗯’了声,并睁开眼睛。
身子一僵,顾桑绷了一刻才回头,唇角硬生生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呵呵,大姐姐没睡着啊。”
顾九卿冷眼瞧着她:“陪我歇会儿,就这么为难你?”
顾桑讪讪道:“我是担心大姐姐冷,想给大姐姐拿件被子盖上。”
顾九卿冷笑一声,抬手摸了下额头,指腹一点薄汗立现。
入了冬,室内地龙便没断过。原本温度适宜,不冷不热,可同顾桑同榻而歇时,顾九卿只觉得身边的顾桑如碳炉一般散发着阵阵热气,便有些出汗了。
顾桑面露尴尬,一阵心虚:“原是我以己度人了,我以为自己冷,便以为大姐姐也会冷。”
顾九卿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吩咐陌花取件被子进屋,结果唤了两声都没人应声,他脸色一变,忽的将顾桑用力拽到身后,就在顾桑不明所以时,一道强劲的掌风突袭而至,顾九卿不避不让也不动,那道掌风在临近顾九卿面门时,又戛然而止。
“好胆量!”
来人是一名身穿黑衣的女人,身材性感,风姿绰约。
黑衣女人一双冷媚的眼在顾九卿和顾桑身上打了个转,冷笑道:“好一个姐妹情深。”
话音未落,女人迅速出手,顾九卿似乎反应不及,也可能根本没打算出手,顾桑就被女人从顾九卿身后狠力拽出并扼其脖颈。
顾桑被掐的频频翻白眼,黑衣女人却只是看向顾九卿,语带嫉恨:“你就是顾九卿?”
顾九卿眸眼微沉:“正是。不知你是……”
黑衣女人一挑眉:“毒娘子。”
顾桑茫然,毒娘子是哪号人物?原书中好像没有提到过。
看这情况,这坏女人分明是冲女主而来,为毛要拿她当人质当威胁的筹码?再看女主这副镇定自若的面孔,哪像是受人威胁的模样。
顾桑火大的很,很想告诉毒娘子,你威胁错了人,甚么姐妹情深,都只是你的错觉。
奈何对方出手狠辣,她被掐的呼吸困难,完全发不了声音。
毒娘子显然是折磨人的个中高手,擅于掌控力度,既让她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恐惧,又留有一丝余地,不至于立马丧命。
说不了话,顾桑只能寄希望于顾九卿,她费力转眸,眨巴着泪花慘兮兮地望着他。
那双会说话的杏眸无声地传达着:大姐姐,我好难受。
配合脸颊的一滴泪珠滑落,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顾九卿心口狠狠颤动了一下,收回目光,不再看顾桑,他像是从来都不知道寡妇这号人物一般,声音极冷:
“毒娘子?听名号像是江湖人士,顾家乃朝堂权贵,从不沾染江湖,不知顾家何时同毒娘子结了仇,竟要如此对待舍妹?”
黑衣女人怨恨冲天:“我跟你们顾家本没仇,跟你顾九卿也没仇,但秦缺是我仇人,此仇不共戴天!”
顾桑心中哀嚎不已。
这都叫什么事,秦缺的事怎么都算不到她头上,再说女主和秦缺的关系,也就是女主琴技高超获得秦缺这个天下第一琴师的褒奖,并获赠一本琴谱罢了。
秦缺都是半截身体入土的白发老人,老人家活了半辈子该是最通透,也不知跟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毒女人有何仇怨?
顾九卿慢悠悠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向毒娘子:“来者皆是客,毒娘子不妨先放了舍妹,凡事好商量。”
“商量?”毒娘子扬手打翻茶盏,冷哼,“我可没想同你商量,你跟秦缺什么关系,他那么嗜琴如命的人,居然将世间仅有的孤本名谱送给你?”
顾桑听得一头雾水。
女主跟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关系?顶了天算有些师生情谊,要不就是忘年交。
顾九卿抿唇,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长睫遮掩下的眸光阴翳难测。
“名谱乃能者得之,关系乃知音相觅。毒娘子以为我们还能有何关系?不过同是惜琴爱琴之人。”
“知音?那就是志趣相投。”毒娘子咬牙切齿地看着顾九卿,一个没控制住手下使了力,掐的顾桑差点背过气,她使力掰着毒娘子的手,却丝毫撼不动。
窒息感如影随形,顾桑觉得自己再不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要挂了。
顾九卿扫她一眼,说:“再不松手,人就要死了。”
“死就死。”毒娘子嘴上这般说着,但见顾桑仅剩半口气,却是松了手。
顾桑身子一软,就要倒地,腰间却袭来一只手,是顾九卿扶住了她。他扶她靠在塌边,等她剧烈咳嗽半天,缓和过后,方又倒了杯水,喂她喝下,顾桑才觉得没那么难受,感觉自己得以重生。
“先歇着。”顾九卿说。
毒娘子冷眼瞧着:“都说顾家嫡女性情清冷,无一人无一事可入心,你对这位庶妹挺上心,倒教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