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陛下也挺擅长诡辩的,不过,嗯,也好有道理,毕竟是她现在的衣食父母,想到这陆云缨用筷子夹起一片烤肉凑到他嘴边:
“那嫔妾给您赔罪。”
“用朕烤的肉?”
“嫔妾出了力。”
“出了什么力?”
“这不亲自夹到您嘴边了吗?”
她这样理所当然,语气又带着一股子娇憨,完全是宫中没有的新鲜感。
宿珉还没反应过来就吃下了那片肉,心中也稍微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位陆美人这样宽宥了,毕竟是没见识过又能让他心情愉快的姑娘,多点宽容,岂不正常?
这么一想,他也就不纠结了,本就是来放松一下的,何必想那么多呢?
漪澜殿西侧殿如此热闹,就显得正殿和东侧殿十分寂寥了。
东侧殿的卓荣华在家也是被捧着的娇娇女,可入宫后便没什么圣宠,头上还有个三不五时便拿她出气的容妃,长此以往,可不就移了性情,变得刻薄许多。
刻薄却又胆小。
她嫉妒陆云缨受宠,也忌惮她受宠,还是观察了一个月这才敢从热水这种小事上挤兑人家。
现在听说陛下来了,又是特意来探望西侧殿陆美人的,心里又慌又妒,果然如陆云缨猜测的那般,已经在想办法赔罪了。
不,不仅仅是赔罪,说不定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卓荣华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来,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想法。
至于漪澜殿正殿。
“笑笑笑!怎么不呛死那对狗男女?”
“娘娘!嘘!陛下可还在漪澜殿呢。”
“本宫怕他?”
容妃有些色厉内荏,但到底还是泄了气。
“知道了,本宫又没说什么,那三条狗,男的和女的,本宫说错什么了吗?”
春和:......娘娘您就嘴硬吧。
宫中各种势力盘根交错,这也就让宫内宫外的消息来往频繁。
礼王府虽落魄,可有句老话说得好,破船还有三千钉。礼王带着全家老小守陵去了,宫中的势力就交给了留在京中的明华郡主,容妃又是明华郡主的女儿,这势力最后也落在了她手上。
不然凭容妃这性格也不能撑到现在。也正因为这些人手,病急乱投医的荣家不久前成功传了消息进来,求她帮忙。
陛下虽是个样子货,却也有一批老臣宗亲支持,他若是能开口,官职或许是保不住了,可整个荣家却是能保全的,积蓄力量,荣家的下一代说不定还能重返朝堂。
但问题关键是现在容妃被关了禁闭,就算想要求请也压根出不了门。
好不容易陛下自己过来了,容妃又燃起了希望,偏偏他还带了狗,说到狗,那和容妃可就积怨颇深了。
容妃对动物毛发有些过敏,陛下又有一批爱宠,每当容妃想要接近这位皇帝,这些猫猫狗狗鸭鸭鹅鹅就会出来捣乱。
时间长了,可不就把容妃气个够呛,甚至说出让陛下把宠物全都关进笼子里别让它们乱溜达的话。
于容妃而言,她是真的很委屈,出身贵女,身体原因的确不能容许小动物存在,只是把它们关进笼子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没让人杀了它们,已经足够宽容体贴了。
但于陛下而言。你算什么东西?对朕的爱宠指手画脚就是对朕指手画脚!你放肆!
双方来回博弈,直到陛下彻底烦了,干脆不见容妃,不小心见了也没个好眼色,而撞壁了无数次的容妃气的准备了药,她对付不了皇帝,难道还对付不了那群畜生?
以上,就是容妃和陛下爱宠之间的恩怨。
但现在容妃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她的确有傲气,□□家不保不行,也的确等不得了......
忽而在正殿来回踱步想办法的容妃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咬咬牙,她招手示意春和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可,可,娘娘,这是......”
“怕什么?本宫会豁出命去挡,不会让他受伤的。”
“但,但陛下可是万金之躯啊。”
“就因为他贵重啊,有了救命之恩,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荣家落寞吧。”
“春和。”
容妃紧紧的盯着春和的眼睛,而后道: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虽然会冒险一些,可这里是漪澜殿,是本宫的地方。”
“如今荣家等不得了,而陛下又恰好来此,天时地利人和俱都在我,天意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春和闭了闭眼,她听到自己说:
“好。”
鹿肉是个新鲜玩意,陛下烤肉手艺又的确是好,陆云缨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上次侍寝不是没成功吗?这次陛下找来,她也住到了环境更好地偏殿,说不得就要准备上,吃多了可不行。
幸亏天色还早,两人还能聊聊天,也顺便消化消化。
宿珉没发现陆云缨的小心思,他还挺开心的,不管是烤肉还是投喂都津津有味,主要是陆云缨捧场,的确吃的很多。
当厨子的看自己的菜被人大口吃干净会有种满足感,宿珉现在差不多也是这种心理。
两人用完膳,这位陛下又心血来潮的炫狗,不,不能算心血来潮,他特意带来狗就是故意来炫耀的。
匍匐、站立、报数
转圈、作揖、数数
是的,这狗还会最基本的算法。
由此皇帝陛下还嫌不够,意犹未尽的和陆云缨道:
“可惜是在宫里,一二三打猎也很是不错呢。”
“三狗合作,甚至能独自猎杀小鹿。”
说着啧啧两声:
“等有机会,朕便带你瞧瞧,你也能吃上它们的猎物。”
瞧瞧,人家带爱妃出去都说让爱妃尝尝自己亲手猎的东西,这位倒好,让爱妃尝尝自己狗猎的东西。
是个爱狗人士没错了。
不过这位陛下之后出门愿意带上她,陆云缨还是很感激的,雀跃的道了谢。
刚刚谢完,就见皇帝盯着自己不放,陆云缨才升起一点忐忑,就听他说:
“朕每次见爱妃,爱妃都打扮的很是素净啊。”
秀女时就不说了,包括这次见面,陆云缨头上也就两只白玉钗,和上次在太和殿那艳光逼人的摸样不说判若两人,到底也还有些差距。
“是朕亏了你吗?连首饰都没有。”
陆云缨耳垂上空空如也,手腕上也没什么像样的手镯,素净的不能再素净了。
这也怪不了陆云缨,又不出门,谁还打扮的那般华丽给自己遭罪受呢,顶着发髻和钗环也是很累的。
这样想,陆云缨也就这样说了。
却听这位陛下短促的笑了下,道:
“朕还以为你会和朕撒娇要赏赐呢。”
“嫔妾在陛下心中是这种人吗?”
“刚刚不都还......”
话音未落,就听庆喜上前道:
“陛下。”
“嗯?”
宿珉往那边走了几步,表情也没有之前的轻松,而后陆云缨只见庆喜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便见他大怒:
“放肆!”
“珍昭仪生病怎么不早和朕说?”
“摆驾,朕要去落雁搂。”
陆云缨心中一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抢人?
只见陛下本打算直接离开,可走了几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回到她面前开口:
“珍昭仪忽然病了,朕要去看看,爱妃.....”
“昭仪娘娘病了,陛下自当去探望她,嫔妾恭送陛下。”
她仿佛把皇帝的话都说完了,倒是让他无话可说,犹豫再三,还是走了。
他一走,跟着他的人呼啦啦一片全走了,就连刚刚还在面前逗趣的一二三也被宫人带走,顿时整个西偏殿就冷清下来。
见此雨叶立刻上前,走到了陆云缨的身边,就见平常稳重的她现在皱着眉,道:
“主子,珍昭仪这是?”
“回屋再说。”
“是。”
陆云缨不确定珍昭仪是不是真病了,但珍昭仪不喜欢自己是真的,若故意在她这里抢人,下她脸面,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不管真假,陆云缨都默认这是珍昭仪故意使的手段。
可惜她现在位份还低,暂时没什么办法,但今天陛下来本就是意外之喜,而且.....陆云缨回忆了下今天的全部细节,至少这位陛下对她是很满意的。
更何况上次加这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把肉吃到嘴里,说不准反而是件好事呢。
果然,她才刚这样想,就有太监带着皇帝口谕来了,又是一大波赏赐,还有一整套的珍珠头面。
这年头采珠艰难,珍珠自然是珍贵之物。别说一整套头面了,就是一只珍珠发簪也能让人羡慕。
上次赏赐的一斛珍珠只能说是次品,拿着把玩或是做些珠帘之类还凑合,若是做首饰就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