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主动去牵王阳华的另一只手。
三个差不多高的孩子,跟串小企鹅似的摇摇晃晃往后屋走。
王贵德觉着好笑,搂紧高高使劲亲了口,惹得孩子伸出小手使劲推他下巴:“不香,高高不香。”
要想纠正王阳华的错误认知不是一时半会。
首先,得先解决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王达源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松开,握紧又松开,好几次想站起来不知道顾虑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赵国庆是个急脾气,见状忍不住开口:“还顾忌什么亲家面子,要是谁给伤我家孩子,老子打得他满地找屎。”
“话糙理不糙。”黎老爷子笑道。
隔辈亲,隔辈亲,那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平平安安虽然不是黎家血脉,但相处了这么久,要是谁敢打他们,黎老爷定要用拐棍敲断那人的腿。
不是亲生的尚且如此,如果高高兴兴挨打,那他一定会掀了那人家的屋顶。
王达源瞻前顾后,这不敢那不妥,只能忍下这股子窝囊气。
性格使然,王达源当了一辈子办公室记录员,忍耐早成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他习惯忍耐,但并不代表火爆脾气张大姐能忍。
只听对面屋里突然想起嘭的一声,大门被踢开了。
张大姐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拽着吴桂花,一手拿着扫把,边走边骂:“敢在我张二嘴的家里撒泼,我看你是活腻了。”
张大姐威武!
秦溪心里给大伯娘狠狠点赞,嗖地从凳子上跳起来,跑到门口。
看热闹的人不仅有他,陆陆续续赶来参加寿宴的王家亲戚不少都在往那边看。
张大姐绝不是受了委屈忍着的性格,见不少亲戚都在,立刻高声地把吴桂花做得那些丑事数落了一遍。
“今天爸过生日我本来不想撕破脸……”
“我看她被刘老头打可怜,私底下让刘晓娟拿了不少钱回娘家贴补。”
“结果呢……结果这婆娘拿了钱反过来打我家阳华,娃子腿上全是指甲印,不晓得她……”
跟在她后面的“怎么下得去手”伴随着狠狠一推。
吴桂花趔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到凳子上,顺势就趴到桌上埋头呜呜哭泣起来。
不知情的还以为被张大姐欺负了呢。
“你们别听她装,心里歹毒着呢。” 张大姐甩掉扫帚,两步走到吴桂花身边,伸手就从她兜里往后掏东西。
吴桂花一下子着急起来。
刘晓娟躲在自家房门后偷偷看着,动作神情就和王阳华刚才的样子如出一辙。
瓜子花生洋洋洒洒一地,但这些零嘴并不是张大姐的目标。
她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外掏,不敢吴桂花怎么阻止扭动都无济于事。
部队出身,力气哪是一般女人能比,两招就钳制得吴桂花只剩张嘴在那鬼哭狼嚎。
秦溪看得暗爽。
趁长辈们都走到门外之时,转身去了趟后屋,看到几个孩子被动画片迷住,这才放心又折回来。
短短几分钟,地坝上已经成了碾压式的一边倒。
张大姐怔了一下,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愤怒中又添上了抹恍然大悟。
一只反着金光的物体被拿出,好像是个戒指还是金耳环。
“刘晓娟。”张大姐推开吴桂花,将金色物体放到手心,气冲冲地疾步大门前:“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看到这,震怒的王家人不止张大姐一人。
王达源双唇紧抿,“腾”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陈香秀落后一步,崔玉回头看了眼秦溪,把兴兴塞给秦溪,双眼中笑意也褪得一干二净。
“贵德,你把高高给亲家叔叔抱,我们也过去。”
“给我吧。”秦溪另一只手接过高高。
刚一入手,兄妹俩明显的体重差就明显了起来,左手上的高高沉得压手。
“妈妈。”
小胖墩利索搂住秦溪脖颈,大大亲了口,自己被响亮的亲吻声逗乐,咯咯地笑个没完。
兴兴见状,不甘示弱地也吧唧了两口。
“你想去看热闹就去吧,孩子给我们。”许婉华笑,示意赵国庆去接高高:“那些不好听的话孩子们就别去听了。”
正是牙牙学语的阶段,别让孩子们学些难听的话去。
“那我去听听,嘿嘿。”
秦溪麻利地孩子交给外公外婆,跟在其他热闹的人后,往对面大门跑去。
住在村里,其实和住大杂院差不多。
一家吵架,看热闹的远比来全家得多。
秦溪还没走近,就见人堆中张大姐又挤了出来,冲向……人已经走到院坝外的吴桂花。
一个不留神,秦溪都没发现吴桂花已经开溜。
作贼心虚?
事实证明还真是,张大姐拽住吴桂花的后衣领,冲着路边来往的人就开吼。
“大家快来评评理,你们说有这种上女儿婆家来偷东西的人吗……”
张大姐丢东西不是一回两回。
最开始家里的零嘴吃食老莫名其妙少了部分,她只当小孩子偷吃。
再之后是家里的钱票放在抽屉里用得太快,张大姐全当自己忘性大,用到哪去都不记得。
一直到丢失的从小东小西到首饰和百元钞票,她终于开始留意起家里东西。
“先我还怀疑孩子偷钱,后头又想着是不是二儿子家的孙子,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你们母女。”
今天要不是人赃并获,张大姐说什么都不会猜到亲家头上去。
“刘晓娟,你过来再把刚才的话跟你老娘重复一遍!”
陈香秀扯着像是一滩烂泥的刘晓娟走出来,每步都要崔玉在身后推一把才肯往前挪动。
饶是再远,也终归有走到的一刻。
秦溪先几步走了过去,与张大姐对望了眼,笑着侧身挡住了唯一能跑掉的路口。
张大姐松手,转成去拉住了刘晓娟:“你把刚才说的话说给你妈听,省得说我冤枉了她。”
秦溪顺势抓住还想跑的吴桂花。
“我不知道我妈偷家里的东西,要是知道我肯定阻止她了。”
刘晓娟恨不能指天立誓,激动之下声调奇高,口水横飞。
找亲妈偷婆家东西,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估计都干不出这事来,何况她根本看不上那三瓜两枣。
“既然你说不知道,那事情要怎么处理,你说!”张大姐又问。
只要火烧不到身上,刘晓娟才不管婆家怎么处理吴桂花,斜眼白了亲妈一眼后冷冷突出三个字:“找我爸。”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吴桂花一听到刘老头这几个字,两腿当即一软,要不是秦溪拉着,肯定早跪了下去。
“亲家我知错了,我晓得自己错了,求你不要告诉老刘,我保证以后不拿你东西,我保证……”
在一声声带着哭腔的求饶中,张大姐面上表情逐渐松动下来。
要不是王达源这时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下一秒说不定还真会心软放人离开 。
王达源则不然,性格历来软和,可一旦心里有了决断,心比任何人都硬。
眼看张大姐这边不起作用,吴桂花又抓着刘晓娟的手求饶起来。
刘晓娟不耐烦挣脱开来。
忽然,有片黄色一闪而过,好像是刘晓娟戴在手腕上的什么东西漏了个角落出来。
除了秦溪,应该没人注意到。
“去给刘老头打电话,让他来把人领走。”王达源冷声道。
“……”
公公出声,张大姐便不再做主,甩开吴桂花的手,走到公婆身后站定。
王达源又说:“既然话说到这儿,那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
家丑不可外扬,那是还顾忌自家颜面,一旦不在乎这些之后很多话说起来就顺嘴了许多。
王达源此时的状态就是如此。
“转业通知已经下发到连队,刚子要不了多久就回家了……”
这段话是看着刘晓娟所说,不用明说,王家人都知道王云刚是因为什么转业。
“刚子回来会不会和你离婚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在我这!”王达源拍拍胸口,神色彻底冷厉下去:“我不认你这个孙媳妇。”
几十年的亲生母女,王达源不相信刘晓娟没发现老娘偷婆家的东西。
说到底,其实就是自私,只要偷的不是自己东西都不关她事。
而且更让王达源心寒的是,身为人母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满脑子装得都是别人家的那点东西。
没有利益时看着就一个斯斯文文的姑娘,老二夫妻刚认回亲生姑娘,刘晓娟转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有时候王达源都想不通,这个孙媳妇到底哪来的底气才能理直气壮地肖想人家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