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妹子,今天……”
目光猛然一凛,胡丽的神色也瞬间大变。
“小张,去推张床来,把病人推进抢救室检查,给内科黎医生打电话。”
柳雪花此刻好似已经完全浸泡在了鲜血中,秦溪经过的地板上,都有鲜红的血滴落在地板上。
“不管我能不能活下来,今天我都欠了你个大人情。”柳雪花虚弱地抬起眼皮,翘起唇角想笑,却露出个比笑还难看的笑容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先活下来再说。”秦溪沉声道。
护士们推着柳雪花进了抢救室,几秒钟后黎书青飞奔而来,只匆匆扫过秦溪之后径直进了抢救室。
“妹,你去洗洗手吧。”包亮忍不住提醒秦溪。
秦溪的两只手臂已经被鲜血染红,就跟刚杀了人一样还在往下滴血。
“卓三哥已经去厂子里通知柳叔和婶子了吧?”
“我们出门来他就去了,估摸着快到了。”
“好,那我先去洗手。”
洗干净手回到抢救室面前,柳雪花的妈妈已经赶来,坐在凳子上哭得浑身颤抖。
“柳五叔怎么没来?”
柳五叔在厂子里上班,柳母在菜场打扫卫生。
按理来说卓三去厂子里通知,来得最快的应该是柳五叔才对。
卓三撇嘴,小声抱怨:“我嗓子都劝哑了他都不肯来,说是死了干净。”
“这么狠心?”连包亮都吃了一惊。
秦溪点点头,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
“谁是患者的家属?”
“……”
柳母竟然没第一时间回答,而只是顾着哭哭啼啼,像是完全没了主心骨。
“那位是柳雪花母亲,我是她邻居。”
黎书青拉下口罩,走到柳母面前:“患者遭受外力撞击,暂时推断为子宫破裂出血,我们现在要推她去手术,家属签字。”
胡丽拿着病案走出来,补充了句:“签完字就去收费处交三百块押金。”
秦溪看见,柳母站起来准备签字,就在听到押金那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不……不做手术不成吗?”
“患者现在的况紧急,必须得做手术,不然生命都可能保不住。”黎书青严肃道。
“我……我没钱,我们家没钱。”
“婶子,你先签字,签完字再回家筹钱,我们医院有政策可以慢慢再还钱。”有护士好心地提醒。
可柳母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喃喃地说着没钱。
秦溪皱眉。
柳五叔是二级技工,每个月三十五块的工资,还有柳母加上大儿子。
柳家节省的家里连件像样家具都没有,怎么可能连三百块都拿不出。
“婶子,你先签字,这钱我帮柳雪花垫着。”
秦溪开口,既然先前已经承诺了要救,就没有犹豫的道理。
这回柳母的速度倒是极快,签完名字又坐那继续哭哭啼啼。
交完钱,手术室门前的灯已经亮了快一小时。
“谢谢你秦溪,今天如果没有你,我家雪花还不知道该咋办……”
柳母在院里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低到秦溪常常忘记了还有这号人。
当她覆上秦溪手时,那种粗糙到能磨伤皮肤的触感成了柳母的第一印象。
“婶子,咱们要不要再找人去告诉柳五叔?”秦溪问。
“找他们没用,这父子俩都不是东西。”柳母拍拍秦溪的手。
只一句,她就不再多说。
初听之下,会让人觉得柳母在柳家或许是受害者那样的存在,可十几分钟后她的举动直接就粉碎了这种印象。
“雪花她大哥和她爸快要下班了,我得回家去做饭,这里就麻烦秦溪妹子了。”
就扔下这么一句,柳母拍拍屁股走了。
而一小时前,让她哭得伤心欲绝的女儿还在手术中没出来。
秦溪:“……”
“柳雪花的父母都不是东西!就这么走了把人甩给咱们?”包亮也被柳母这番操作震得瞪圆了眼睛。
三人坐在手术外大眼瞪小眼,已经不知该怎么吐槽这家子极品。
手术灯灭,护士先推着病床走在前头,喊了几声柳雪花家属。
秦溪走上前去:“我是她的邻居。”
“手术很成功,医生一会出来跟你交代注意事项,我们先推病人去病房。”
护士刚交代完,黎书青走了出来。
“柳雪花的家属呢?”
目光落在秦溪沾了几滴暗红色血液的衬衣上,黎书青微不可能地皱了皱眉。
“跑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秦溪说得相当无奈。
“子宫出血,伤口已经缝合,恢复几天就能出院,至于她脸上的伤……就算好了还是会留下疤痕。”
秦溪只能点头表示知道。
“你先去病房看着她,两小时期间都不能让病人睡着。”
“好,我这就去。”
步子一顿,胳膊已经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秦溪抬头笑笑。
“一会下班我找个同事来替你。我送你回家去换件衣服……”
作为一个有洁癖的医生,秦溪衣服上那几滴血刺眼到他无法忍受。
“我让我妹送来。”秦溪还在思索柳雪花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连忙回道。
柳雪花的伤是谁造成,教唆吴娟的女人是谁……
“有什么烦恼你可以告诉我,算了……下班我再来找你。”
黎书青放开手,无奈地笑着叹息了声,目光在走廊上匆匆扫过,手往上抬起摸了摸秦溪脑袋。
“好。”
两人一个上楼,一个下楼。
包亮和卓三坐在病房外边,看到秦溪走上来,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
“这是女同志的病房,我们不方便进去。”
两人先前不知道,大大咧咧地跟着护士进去,差点没被大娘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病房里要么是生孩子的,要么是准备生孩子的。
秦溪让两人先回去跟秦海夫妻说一声,她就在这里等柳雪花醒来再说。
六人间的大病房,清一色女人,至于襁褓中的婴儿性别暂未知。
柳雪花是唯一一个因受伤住进来的人。
隔壁床大娘打听了好几回柳雪花脸上的伤,秦溪都含含糊糊带过。
就这样边和和大娘们周旋,边时不时看看柳雪花的情况,一直磨蹭到天逐渐黑了下来。
没等来秦雪,张秀芬提着包衣服怒气冲冲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死丫头!长能耐了啊!都会私自帮人垫钱,都不告诉你老娘一声。”
先骂人,再动手,拧着秦溪耳朵好一通训。
“我倒要看看……”
本来还想将挨骂对象延伸到柳雪花,目光在接触到病床上半张脸都包在纱布下的惨白脸颊时一下子怔住了。
柳雪花没了半条命,脸色青白,眼眶上的乌青可怖又可怜。
“张阿姨。”柳雪花虚弱地喊了声。
“你醒了?”看人醒来,秦溪悬着的心也算放下,只要命还在,脸上的疤痕都算不得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
“你就别说话了,你这嘴都烂成那样,少说话。”张秀芬忍不住别开眼。
吵闹得再厉害,张秀芬心始终是软的,看到柳雪花那样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我爸妈呢?”
目光在床边搜索一通,没看到人影,柳雪花只是笑了下,又问:“谁帮我交的医药费?”
“我家秦溪呗!”
张秀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起柳家那两口子就气得头疼。
她就一个邻居,平时再讨厌柳雪花,听到人被打得进了医院,那也担心。
就连李秀兰听到这事都还带了一块钱说买点罐头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