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不过是一个庶女，不敢高攀。”沈清月从小就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她娘是夫人身边的丫鬟，一个奴婢，哪怕生下了她，也依旧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姨娘。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的出身比你还不如呢，只是一个农家女，运气好，救了你哥罢了。”唐念啃着烤鸡，还如入自家一般，拿着旁边的茶壶就给自己倒茶。

　　唐念一边吃着烤鸡，一边打量着不过比静思她们大上一二岁的沈清月，却比静晚还要沉稳。

　　和喜欢吃美食，把自己吃得圆润的沈清溪相比，沈清月身形纤瘦，瘦得好似风一吹就能倒。

　　沈清月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侯府如今，就是一颗站在悬崖边上的巨树，随时要倾倒，清月，我是真为你担心呐。”

　　唐念看着沈清月，说的情真意切，道：“你想想看，若是沈家被抄家流放，你二哥沈延宗，自有杜夫人打点，可是你和你姨娘呢？”

　　“听说，你姨娘的身体弱，常年见不得风，这要是被流放，能吃得消路途的艰辛吗?”唐念的话语里，透着关心。

　　沈清月的唇微抿成一条线，府里的事情，她懂的并不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有连累女眷，你觉得你嫡母，杜夫人会善待你和你姨娘吗？”

　　唐念的话音落下，沈清月就在心里否认道：肯定不会的。

　　沈清月眼神清亮的看向唐念：“夫人，你想让我做什么？”

　　唐念听着这话，眼神瞬间就亮了，道：“我想见见你姨娘，想要知道我婆婆柳氏，是如何死的。”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同理，光靠马秋娘一个人，她想要得到答案，也是难的。

　　沈清月沉默了下来：“十几年前的事情，我姨娘也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我打听过了，你姨娘，是杜夫人的陪嫁丫鬟。”唐念这些日子可没少打听，知道沈清月的姨娘是杜夫人的陪嫁丫鬟时，瞬间就将主意打到了沈清月的身上。

　　只不过，听说沈清月的姨娘缠绵病榻，不能见风。

　　沈清月领着唐念去见了姨娘，同一个院子里住着，来的时候只顾着见沈清月了，可是这会，唐念才发现，这院子和奢华的宣西侯府相比，那简直就是冷宫中的冷宫。

　　东厢房。

　　刚到门口，唐念就闻着浓重的药味了，她的眉微蹙，药香浮动，隐约能闻出几味药。

　　“咳。”屋子里传来了咳嗽声。

　　沈清月忙端着茶水上前，将茶水递给了姨娘道：“娘，你怎么又咳了？前些日子吃了药，不是好些了吗？”

　　花氏看到沈清月的时候，捂着帕子咳着，喝了些水，才舒服很多，她着急的拉着沈清月的手，目光中满是担忧。

　　这时候沈清月应该在屋子里才是，她喜欢调香，每天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摆弄着各种各样的香。

　　“姨娘。”沈清月心疼的看着姨娘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回头看着唐念。

　　花氏看到唐念的时候，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沈清月。

　　沈清月道：“她是大哥沈寒舟的妻子，唐念。”

　　花氏慢慢坐直了身子，宽大的衣裳落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的空荡。

　　“花姨娘，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唐念看到花氏枯瘦的样子时，一个词从她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凋零。

　　是的，眼前的花氏，就像是凋零的花儿一般。

　　花氏微微颔首，却没开口说话。

　　唐念这会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自进屋之后，除了听到花姨娘的咳嗽声，就再也没听到她说话了。

　　“夫人，我姨娘吃坏了东西，不会说话。”沈清月代替花氏说着。

　　一旁的花氏听到女儿的话，连连点头，眨眼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唐念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花姨娘，既然这样，那就我问，你答。”

　　她迅速的将现在的情况给说了一下，顺便观察着花氏的情况，听到女儿可能要被连累流放时，花氏的眼底，满是担心与焦急，紧紧拉着沈清月的手。

　　最后还是沈清月安慰，暂时没事，花姨娘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唐念道：“就算女眷没有被牵累，杜夫人肯定会拿沈清月的婚事做文章的，想必花姨娘也不想看到女儿的婚事就这么草率吧？”

　　“只要花姨娘愿意为我解惑，我可以帮你们。”唐念的话语里，透着满满的自信。

　　花氏看着唐念，那焦急的眼神仿佛在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想知道，我婆婆柳氏，究竟是怎么死的。”唐念目光灼灼的看着花氏，她犀利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要知道真相，别想着骗我。

第464章 你可知情？

　　花姨娘看着唐念半晌，才做着手势，一旁的沈清月翻译道：“我娘说，是夫人害死的柳夫人的。”

　　花姨娘连连点头。

　　“证据呢。”唐念听到这个话题，一点都不意外。

　　花姨娘犹豫的又做着手势，拉着沈清月。

　　“娘。”沈清月看懂花姨娘的意思，心疼的说道：“我娘说，除非你能帮我，否则，她是不会帮忙做证的。”

　　花姨娘连连点头，拿着沈清月的手，手指在她的手上写着，沈清月的话一顿，眉宇之中写满了不赞同，花姨娘催促着沈清月。

　　沈清月道：“我娘说，让你帮我……入沐家。”沈清月说完，摇头的说道：“娘，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就想跟着你。”

　　姨娘的嘴巴说不了话，眼睛也不太利索，她要是没有守着姨娘，那些下人，一定会怠慢姨娘的。

　　“沐家是沈清溪的未来夫家，我不想跟她一块。”沈清月乖巧的偎在花姨娘的身边，哪怕她清楚，姨娘是因为沐家的身份特殊，可以保她平安，她也不愿意。

　　“花姨娘，这个我帮不了。”唐念果断的说着：“其一，帮你女儿抢别人的未婚夫，那是不道德的。”沈清溪除了是杜夫人的女儿之外，除了言语上有点不大好听之外，并没有做过实质伤害她的事情。

　　“其二，沐家身份太高，就算你女儿进了沐府，也不过是一个妾室，值得吗？”

　　唐念看着花姨娘问：“宁做穷人妻，不当富人妾，我要是你，就为女儿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哪怕穷一点，至少不是随意被人发卖的妾室。”

　　花姨娘看着唐念，眼神也比先前要热切一些，她的唇微扬了起来，她拍了拍沈清月的肩膀，手指不停的在沈清月的手上写着。

　　“娘，我就说，你怎么好端端的让我去沐家。”沈清月知道娘是为了试探唐念的，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唐念说的那样，她宁愿当穷人家的正妻，也不想当妾室了。

　　姨娘在宣西侯府当妾室，侯府的姨娘啊，她是侯府的庶出小姐，比那些乡野，富绅家的千金，身份高贵多了，可是实际上呢？

　　她还不如生在商户家，当嫡女，也不愿意在侯府当庶女。

　　“娘，女儿只盼着以后能够天天和你在一起。”沈清月这么些年，小心翼翼的活在侯府，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接姨娘过上好日子吗？

　　花姨娘轻抚着沈清月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慈爱，她这辈子没别的想法，只盼着女儿以后能过好日子。

　　……

　　天牢。

　　“沈寒舟，我是你父亲，你想让我死！”沈侯爷看到沈君柏的时候，瞳孔都缩了一下，身为侯爷的他，还从未住在天牢，更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不，是圣上把你打入天牢的。”沈君柏站在天牢之外，看着天牢里狼狈的沈侯爷，没了从前的高高在上，少了锦衣华服，不过也就是一个老人罢了。

　　“哼。”沈侯爷冷哼一声，他死死盯着沈寒舟，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参我的人，是你的人。”

　　“侯爷若是没沾拐卖人口之事，不管谁参都没有用。”沈君柏身板挺着笔直的，他想要参的人是太子，不过是因为太子将沈家推出来当替罪羊累了。

　　若是沈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太子就算是想要将这一件事情丢到沈家身上，那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都是因为沈家。

　　沈侯爷和沈延宗父子处处讨好太子，讨好皇上，不过就是为了得到世子之位，可惜，靠着这样溜须拍马得来的世子之位，终究是不正的。

　　“沈寒舟，我是你亲生父亲，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沈侯爷看到沈君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忍不住道：“宣西侯府要是出了事，你以为你沈寒舟这个将军还能当得稳当？”

　　“你赶紧想法子，把我和你弟弟捞出来。”沈侯爷命令的看着沈君柏，那话说的，好似这事对沈寒舟来说，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般。

　　“有一件事情，忘记跟你说了，圣上把沈延宗的世子之位，收回去了。”沈寒舟似才想起来一样。

　　沈侯爷听着这事，紧紧抓着木栏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沈君柏点头。

　　沈侯爷的脸色变了又变，盯着沈君柏问：“为什么？”皇上既然已经给了延宗世子之位，为何还要收回去？

　　“沈寒舟，延宗他是你的嫡亲弟弟。”沈侯爷的话音方落，沈君柏嘲讽的话便说了出来：“我记得，我母亲只生我一个，哪来的什么嫡亲弟弟？”

　　“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你怎么这么对延宗呢？”

　　沈侯爷斥责的看着沈寒舟道：“如今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镇远将军，侯府待你不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怎么能将我们送到天牢还不够，还要对延宗下手呢？”

　　“你果然跟你娘一样，天生的贱坯。”沈侯爷目光死死的盯着沈寒舟，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能把亲生父亲都送入到天牢里，怕是只有他这个不孝子了吧？

　　他的话音方落，沈寒舟的手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我母亲嫁给你，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沈侯爷呼吸不了，直到感觉死亡的临近，沈寒舟直接松手，将他用力的往后一推，冷声道：“沈延宗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怕是捡来的吧？”

　　“咳。”沈侯爷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看向沈寒舟，早知如此，不如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将他掐死。

　　“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你可知，圣上为何要夺了沈延宗的世子之位？”沈君柏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弑兄。”

　　“我今天来天牢里，便想问一句，去年的事情，你可知情？”沈君柏目光死死的盯着沈侯爷，当唐念将沈延宗身边的贴身小厮，小元送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何去年他会身受重伤！

　　他明明可以生擒晋王，带回上京，却是中了晋王的计，他带去的人，全军覆没不说，就连他若不是在属下的死命相护下，也绝对活不下去的。

第465章 这也太穷了

　　“不知。”沈侯爷回答的飞快，眼底却是心虚的。

　　沈君柏定定的看着他良久。

　　沈侯爷抬起头，看着他道：“寒舟，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的。”

　　刚刚还嘲讽他的人，可是在此时，语气却软了下来。

　　“寒舟，延宗的性子是顽劣了一点，但绝对做不出弑兄的事情。”沈侯爷爬到栏杆处，朝着沈君柏伸手。

　　沈君柏往后退了一步，连衣角都没让沈侯爷抓住，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也许在此时，他才是一个父亲的样子。

　　可惜……

　　“我知道了，只有沈延宗才是你的儿子。”沈君柏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转身离去，对身后沈侯爷的话，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