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龙眼神专注，他伸出手依稀描摹出塔的轮廓，动作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让嬴月恍惚间差点以为她现在正在某个档次比较高的音乐会，男龙站在众多小提琴大提琴手前方挥舞指挥棒。
当然这种错觉在看到窗口栅栏的时候就清醒了。
再一看，这约莫是个没被关进精神病院的英俊神经病。
造孽呦，古代没这个意识，而且医生实力也不允许，毕竟这是条龙。
因为有栅栏保护，嬴月的心态十分平稳，面对这眼神偏执的犯病玩意还冒出了点好奇心。
“就这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黑衣男龙的目光幽幽，这时候他的眼神不像猫，而像饥饿的狼对上他的猎物。他的手再次变成利爪被栅栏挡在外面，嬴月就看得很平和。
有保护野生动物的动物园，方便游客观赏是在动物栖息地修了玻璃栈道，路过的大猫嗷呜一声，巨爪在玻璃外墙拍了又拍，咫尺，天涯。
嬴月的感受就跟看到那大猫差不多。
黑衣男龙拍窗的动作很凶残，但其他动作却很是有礼貌。比如和她说话的时候一定会对视。
划了一爪子再次失败的男龙放下手看向嬴月的眼睛，这时候的他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
“故事里的玫瑰公主逃掉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点沮丧，“明明是我的，”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而你只能呆在［罪塔］里，呆在这里。”
嬴月：……
嬴月知道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但实在无法顺着这话表示悲戚。
“哦”意思意思一下吧。
虽然她有各种生物的追捧，可以御使各种元素，拥有绝对的安全，躺在宝物身上，吃的喝的都来自精灵之森，但她同时也失去了奋斗和被国王剥削的自由，失去了卫生条件不好的道路的污染，和其他种族的攻击。
更重要的是，考试结束她就可以离开了。
这次副本是考试，考试没有任务要求，只有结束时间，嬴月只需要保证在考试结束前她一直活着。
本以为会比较玄。
她被困在这里，没办法发育成长，等到最后就是其他考生围拢过来把她干掉。没想到……
连龙都进不来，她还担心个鬼。
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啊，已经决赛圈预定了好不好。前十必定有她一个。当然，嬴月的目标是第一，还是要奋斗一下的。但和开局时候的紧迫相比，嬴月无疑放松了很多。
她现在的心态有点像应聘上南极养企鹅工作的临时工，宅就宅吧，路过企鹅踹屋子两脚也没什么生气的。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卡升级也算是借了这位暴君的光，没和他绑定，也不可能引起这样大的反应。
嬴月的宽容心态让她的眼神有种类似庙里菩萨像一般的悲悯，虽然让她自己来说就是老母亲看熊孩子，还不是只能把你原谅。
但塔外的男龙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毁灭了龙族之后你又会做什么？你又停得下手吗？那些老东西可不会容得下你。精灵和鲛人，呵，”他发出冷漠的嘲讽，隔着栅栏久久凝视嬴月的眼睛，“有勇有谋的公主？在我看来是给世界带来灾祸的魔女吧。”
“谁会想到战争的魔女也会有如此宁静的内心呢。”
嬴月：？？？
嬴月已经懒得理对方是不是又发病了。
【恭喜您解锁了新身份：玫瑰公主】
【您获得身份卡：SSR卡［玫瑰公主］】
机械音并没有停止。
【您获得身份卡：SSR卡［灾厄魔女］】
嬴月：！！！
什么？两张身份卡？
*
首都星第一学院内，正在观察“国王”的两个教授露出满意的笑容。
“啧，心真黑，”蓝眼睛教授的话听起来像是贬低，然而不论是说话的表情还是态度中的亲昵全不是那回事，甚至话语本身也不是。在竞争激烈的高塔，心黑手黑意味着能活得更好，相对于讽刺，这句话更是对学生未来发展的肯定。
“心理战术玩得不错。”果然，紧接着，教授直接喜笑颜开表示赞扬。
“谁能想到，被逼到绝路的，反而是现在实力更强的那个？”
之前看起来严肃的教授反而为路十说了句话：“自信、冷静、危机处理能力、遇到困难不退缩的勇气……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除了天赋异禀之辈，一般都是要用资源和环境堆积磨练。按照他的条件，有野心已经是好事了。”
“就怕他甘于平庸，接受平庸。”蓝眼睛的教授看向场外的另一端，“和［国王］对上，被这次失败打回壳子里，这个人也就废了。”
“废了我们也不会见到他。”说话的人声音尤带温和，话里的意思却是别样的冷酷，“心平气和接受失败，成为星盟基石中的一员，不也挺好吗。”
“而且，谁说结果就注定呢？”说着相信精英教育的人此刻却也会抱有期待，“冷静下来，察觉对方的漏洞，相信自己。考试不也是一次重新选择赛道的机会？抓住机会蜕变，利用修正系数带来的优势，这次反而能站在跑道前列。”
“不过，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惊喜出现的。”另一个人补充道，“所以，这才被称之为——”
“奇迹。”
*
［棋手］赛场。
原本静寂的像是声音被冰雪吸附的银白色大厅内，热闹开始涌现。
“你要选哪个？”
“还用说吗？不选［国王］还要选那个小丑？”
“难说，万一爆冷门呢，［国王］太傲慢了，搏一搏，按照赔率说不定赚一个盆满钵满。”
“也说不定把卡平白无故赔进去。现在能换分数的只有卡牌，少一张卡后面的对战怎么打，肯定出局了。”
“那选［国王］也不保险呐。”
“哎哎，你们几个，反正你们也不可能上什么好学校，干脆听我的怎么样？你们输给我，我给你们转账，100万星币够不够？”
外面熙熙攘攘众生相，擂台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断被提起的路十攥紧手心。就在这时，刚刚还在好奇围栏的［国王］转过身，他的姿态是放松的，连头发丝都在展现他的闲适，挺直的腰背也只是出于教养的需要。
“哒哒哒——”
他从围栏处退开，上前几步，走到与路十相对的另一边的位置。
路十还在暗恨众人对他的蔑视，又心中冷笑着赞同“国王”翻车的可能，同时升起一抹堪称侥幸的期待，却听到“国王”纯然好奇的声音。
“你说，卡牌可以攻击……”顺着［国王］的视线看到自己身上的路十心中一凛，果然，下一刻，［国王］看也不看，随手抛出一张卡到了场内。
R卡·前沿士兵。
待一个关键处被藤条缠上以做防护的青年出现在场上，［国王］口中咦了一声。
“运气还不错，”他这样说道，“就算是普通士兵也算见过了血，对付敌人也算是绰绰有余吧。”
羞辱，这是彻底的羞辱。
路十想说别人喊他［国王］不会真把自己当国王吧，这是多智障的行为，路十还想说不要瞧不起人，［国王］也不怕阴沟里翻船。路十还幻想到他利用［国王］的傲慢战胜了对方，最后气定神闲教育对方。
可是，想法也只是想法。
当场上的士兵手拿工艺拙劣的木/枪冲过来，路十几乎要被对方的杀气定在原地，直到枪尖要冲破喉咙，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甩出所有卡牌。
“保护我！保护我！快救我！”
不知道如何用，路十只能疯狂叫喊。
第64章
直播内这一幕被眼疾手快的人快速截去论坛。
［阿巴阿巴, 看看这构图，不是我刻薄，问题是真的对比太明显, 一方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一方涕泗横流狼狈逃窜, 真的好像痛打落水狗］
［然而谁能想到“国王”手里只有两张能用的卡, 再次唾弃那张废卡］
［废卡到底属于哪个废物, 一般都可以捞着个家境富裕的平民身份的, 很多都是贵族，还有的是幻想种］
［“国王”抛出来的是手里最强的那张吧，看起来不在意，其实眼神角度都算好了，真可爱呀］
［“国王”的对手是谁，也太没用了，SR都在手里, 你倒是用啊］
［等等，说起来“国王”的这张R卡是不是有点强, 逮着对面打］
场上, 狼狈逃窜的路十跌倒在地大口喘气, SR骑士团团长竖起盾牌挡住对面士兵发起的进攻，尽管已经逃出生天，且自己这方有三人对面只有一人明显占优，路十依然心有余悸。
他的手抚上喉咙, 放下来的时候多了一手的血，那是刚才捅过来的木枪尖留下的痕迹。
路十福至心灵抬头, 正对上“国王”饶有兴味的视线。那双金色的眼瞳像某种冷血动物，锁定在他掌心那摊红色上。
“提问, ”国王无视场内正在奋战的士兵，他像是懒洋洋瘫在桌上的学生听到感兴趣的内容被点燃了热情，眼眸被内心的想法照亮，他伸手上举如同提问，“请问 ——”
“使用棋子能够击杀其他［棋手］吗？”
路十悚然一惊。
“国王”叹了口气：“看来考试过程中没有监考老师解答。不过……”
“这题我知道。”
“国王”的视线又落到那摊血色上，路十下意识收回手。
“答案是……”
“可以！”
微阖的眼睛在说话的同时彻底睁开，流淌的金色的琥珀波光一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柔软的情感，路十在那样的目光逼视下不禁心生惶恐。
“保护我！”路十动作生疏地把SR骑士团团长狠狠拽回来，“你们两个去！”躲在骑士团团长坚硬的盔甲后，路十才松了口气，他指向剩余的两张R卡，声音里有些气急败坏，“都是R卡，你们有两个，不要像没用的女人一样，快去把他杀了！”
话音落下，站在擂台另一边的“国王”皱了下眉，围拢在擂台周围的人尤其是女性表情都冷了不少，之前分析过两人行为背后原因的年轻女子轻嗤一声，与此同时高塔论坛里楼层增长的飞快。
［有病吧有病吧，还考什么试，不赶紧回去治治脑子？］
［哪个星的傻逼，报一下家乡，我保证会让他知道傻逼的人生值得更坎坷］
［嘻嘻，我保证他今年上不了任何大学，上了也得退，我名字跟学号撂这儿，他有事就是我干得］
［男女分工最明显的军部都没人敢说这话，元帅都说感谢他夫人对家庭的贡献，军功章一人一半，哪怕是作秀呢，一周提一次那就是星盟导向］
［可怜人有可恨之处，我前面还觉得他对上“国王”算倒霉，现在证明我太年轻，“国王”加油打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