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芬珠看了看二阿哥,满口子地夸:“二阿哥真是俊俏,随了您的好样貌了。”
李佳氏慈爱地看了看儿子,说道:“这孩子更多随了殿下,殿下喜欢地紧呢。”
泰芬珠微笑点头。
李佳氏被子下的手攥了攥,笑道:“您这么早过来,不如去用些点心吧?一会儿要来很多夫人,且忙着呢!”
泰芬珠笑得温软:“劳烦您了。”
看着四福晋起身离开,李佳氏让人把阿哥抱回去,有些落寞地靠在床上,她还以为四福晋会很喜欢二阿哥呢,这可是皇长孙啊!
泰芬珠坐到大厅里,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一下下吹着茶水,无论如何,她不能和李佳氏聊得太投契,她能看出来太子在抬举李佳氏,估计是怕太子妃嫁进来为难她和二阿哥。
只是明年太子妃和三福晋会先后嫁进来,后年五福晋和七福晋就也要进宫,她一个嫡福晋和太子的格格投缘,其他妯娌谁会搭理她,没办法,既不能得罪,又不能亲近,只能装傻充愣了!
泰芬珠百无聊赖地坐了好久,大福晋过来了,她径直朝泰芬珠走来,泰芬珠起身给她请安。
两人落座,伊尔根觉罗氏笑着问:“你来多久了?”
泰芬珠笑道:“大嫂您不知道,我们爷生怕大家都来得早,早早得就去给额娘请安,路上也走得快,结果就到早了。”
伊尔根觉罗氏笑了笑,她不可能相信这话,只是没办法,人家的态度这么明白,她不可能挑明了说,这是四阿哥的表态,和四福晋没关系。
伊尔根觉罗氏看着二阿哥不是不遗憾的,只是有庶子的格格她尚且不愿意接受,更别说有一个皇长孙的格格了,胤禔愿意等她恢复身体,她已经很满足了。
两个妯娌聊衣服聊首饰,毓庆宫不用她们帮着招待客人,来的夫人们都很自觉,平平静静的一场洗三礼。
泰芬珠没有等胤禛,她没地方等他,又不能站在宫道上,带着丹桂和紫苏溜达着回三所。
进了正屋躺到软榻上,泰芬珠舒服地喟叹一声,还是自己家得劲儿。
陈嬷嬷笑道:“您这倒像是受大罪了呢?”
泰芬珠摇摇头:“就是去受罪了,也就是见着额娘进宫高兴些,但是人多,也不好多说话。”
陈嬷嬷看着福晋实在提不起劲儿来:“您去睡一会儿吧!”
泰芬珠点点头,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到床上睡。
泰芬珠一觉醒来惊讶地发现胤禛躺在软榻上,看见泰芬珠,胤禛随口道:“你醒了?”
泰芬珠点头,“您怎么不去床上睡一会儿?”
“我躺这一会儿就睡着了,刚刚醒来。”
泰芬珠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喝茶,胤禛支起身子问道:“你和李佳氏聊什么了?”
泰芬珠笑了:“我能聊什么啊?几句话之后我就去坐着吃点心了。”
胤禛趴着看她:“我真的觉得荣妃娘娘很明智,这男人一旦有了感情,总不会太靠谱儿。”
泰芬珠笑道:“爷对谁有感情了啊?告诉我,我以后敬着些人家。”
胤禛闷笑出声:“你啊,天天去户部抄文书,回来了还得再翻翻书,我也得有那时间啊!”
泰芬珠低头玩着手指:“反正爷喜欢旁人我也没法子,只能多多努力,求着爷垂怜了。”
胤禛坐起身来笑得厉害,泰芬珠吃味起来挺可爱的。
看见胤禛这样,泰芬珠也抬头笑了。
胤禛正色道:“说真的,泰芬珠,你不能和李佳氏亲近,她那儿根本就是一个泥潭,我们没有必要讨好她。”胤禛是害怕泰芬珠为自己着想,曲意逢迎李佳氏。
泰芬珠发愁:“我倒是觉得您说得对,只是太子殿下亲近您,下个月还有满月礼,怕李佳氏不高兴吹枕头风。”
胤禛摇头:“太子不是个会被女人左右的,他会因为怜惜没了的大阿哥,更加心疼二阿哥,但不会把李佳氏捧到天上去。”
胤禛认真道:“我能听得出来,太子对李佳氏的偏爱大部分都是因为她曾经丧子,太子是元后所出,他不可能特别重视一个庶出的儿子,只是”
胤禛犹豫了一下,泰芬珠看着他,“只是有的时候只要这个孩子存在,他就会是太子夫妻间的阻碍,这个真没法子。”
泰芬珠疑惑道:“太子如果不打算让二阿哥以长子身份自居自傲,等明年交给太子妃养育就好,那样不就两全其美?”
胤禛无奈摇头:“太子并不怎么相信太子妃,一个是天真无邪的稚子,一个是本身就有所求的嫡妻,太子妃不好办啊。”
泰芬珠叹气:“二阿哥当然还是在亲生额娘身边长大最好,谁能有亲额娘仔细呢?”
胤禛轻笑了一声:“李佳氏只恨不能天天粘着太子以求恩宠,她哪有那心思放在儿子身上,左不过是嬷嬷养着,能有多大差别?”
胤禛跟着太子去看了看二阿哥,他能明显看出来李佳氏不安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的安分就不敢让大福晋和泰芬珠去看了,再是生育有功,没有品级她凭什么让两位嫡福晋去瞧她?
泰芬珠听见胤禛悠悠叹道:“这会儿的稚子没有所求,五六岁的长孙就有所求了,他本身就有政治资本,也就是这会儿看着可爱无害罢了。”
泰芬珠无奈道:“也许太子殿下教导有方呢?”
胤禛摇头笑道:“我不相信。”
泰芬珠叹口气,接着喝茶了,其实她也不相信,太子妃还没入场就已经输掉一半儿了,别的还好办,太子的防备心理几乎不可能消除。
胤禛兀自抱膝琢磨,他左思右想只能看出内务府包衣得利,太子基本失去了家宅和睦的可能,太子妃站稳脚跟难上加难,二阿哥失去了平安富贵度日的机会,胤禛的眼里闪过寒光,内务府!
九月二十五毓庆宫二阿哥的满月礼一如洗三盛大隆重,康熙亲自出席抱着二阿哥给宗室的人瞧。
泰芬珠自然没能看见这一幕,胤禛回来说胤禵悄悄抱怨汗阿玛都不怎么抱他,泰芬珠看着胤禛也有些羡慕的样子,心里感慨,要不人怎么那么重视仪式呢?都知道康熙重视长孙,等亲眼看到排场,该嫉妒还是嫉妒。
胤禛接着每日去户部看卷宗抄文书,泰芬珠在永和宫听见了钮祜禄贵妃身子每况愈下的消息。
德妃叹道:“贵妃的身子骨怕是不成了,你提前准备一下你和胤禛要穿的衣服,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泰芬珠默默点头。
德妃嘱咐道:“记得先来永和宫问问我,不要直接去永寿宫。”
泰芬珠问道:“额娘的意思是怕永寿宫出乱子?”
德妃无奈道:“宫外的钮祜禄家最近闹腾得厉害,谁也说不准会怎么样。”她的妹妹被敲打后,今年几次进宫把情形说得详实,阿灵阿已经彻底和法喀翻脸了。
泰芬珠默默点头。
德妃有些失神,这娘家有时候根本就是在拖后腿啊!
胤禛听完泰芬珠转述德妃的话,叹了一口气。
就在泰芬珠觉得他不打算说什么的时候,胤禛说话了:“有恃无恐真的挺可怕的,法喀觉得左不过是罢官,阿灵阿觉得汗阿玛也只能选他,心里没有畏惧行事自然为所欲为。”
泰芬珠只能道:“钮祜禄氏是满洲著姓大族呢。”
胤禛眼神平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实在听不得著姓大族这种话,早在唐朝,所谓的大族就是朝廷极力压制的,到了我们这儿,满军旗的就不提了,蒙古也要把血脉追溯到成吉思汗那儿,包衣的更是削尖了脑袋要让女儿生下皇室或宗室血脉。可是满汉两榜选出来的官儿根本比不得,还会激起汉官的不满。”
泰芬珠抿了抿唇,胤禛不能和外人说他的感想,就总是对她倾诉,如果他将来真的是个宗室,其实也无妨,他俩的利益紧紧绑在一起,即便她言语放肆,胤禛也不可能大义灭亲,问题是不是啊。
胤禛安抚道:“我不是说你娘家,岳父岳母都是明事理的人,行事素来谨慎低调,我是说大部分的人。”
泰芬珠喉咙紧了紧:“爷,您说得都对,只是我们无权无势。”
胤禛眼睛眨了眨,其实他的心里也很乱,问题摆在眼前,可是解决起来一筹莫展,更甚至他还没有去解决的资格。
泰芬珠低头看手,人在不同的年龄遇到同一个问题所产生的观感是不一样的,在胤禛志得意满自己的皇子身份时,对于宋金柱贪污无能为力的事实让胤禛的高傲一下就破灭了,她从内务府买到的很多之前很少提供的食材和昂贵的日用品更让胤禛有些接受不了,再加上皇长孙的事儿,他对于内务府包衣信任度几乎没有。那么举目四望,胤禛觉得皇家无所依仗就成了必然。
胤禛默默盘算着,开国时权势滔天的宗室也好,勋贵也罢,按道理两三代后就会徒有虚名,如今无非是因为找不到压制他们的人,那能替换他们的人在哪里呢?
泰芬珠喝着茶,胤禛爱怎么想怎么想吧,他本就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而清朝的制度基本沿袭明制,无论如何汉族士绅也是需要被拉拢的,入关时凶猛的八旗如今还有几分战力?而且各地驻防八旗的糜烂只会越来越严重。
十一月初三,胤禛急匆匆地跑回了三所换衣服,他刚到衙门就听说了温僖贵妃薨逝的消息,泰芬珠站在旁边等他:“爷,咱们先去永和宫啊!”
胤禛点头,还不知道汗阿玛会不会给追封呢!
永和宫里,德妃也已经穿戴好了,钮祜禄氏是贵妃,她也得去祭拜一二。
得知康熙给了温僖二字作为追封,章佳氏看了下德妃和四阿哥夫妻俩,垂下了头,她还以为会追封为皇贵妃呢。
德妃说道:“走吧,咱们去永寿宫。”
只是温僖贵妃,德妃上柱香就带着三个格格走了,章佳氏选择留下来跪拜,胤禛和泰芬珠干巴巴地劝慰了胤俄两句也离开了永寿宫,胤禟跪在胤俄边儿上,担心地看着他。
泰芬珠回想着刚刚法喀夫人和阿灵阿夫人各自冷着脸怒目而视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胤禛说道:“几个弟弟还没来呢。”
泰芬珠点头:“从上书房回了阿哥所,过来是得费些功夫,而且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得的消息。”
胤禛颔首,贵妃其实不需要皇子公主祭拜,无非是看在十阿哥的面儿上。
胤禛想了想:“九弟这几天一直在永寿宫吗?”
泰芬珠点头:“额娘说之前还是下了学往那里跑,昨天干脆陪十弟在永寿宫待了一天。”
胤禛挺担心钮祜禄家闹幺蛾子,而他的担心也没错,十一月初五,温僖贵妃梓宫奉移朝阳门外,法喀和阿灵阿大打出手,两人双双被叫到御前,彼此诬陷攀扯不休,康熙震怒。
十阿哥病了,胤禛和泰芬珠作为哥哥嫂子,怎么也得去八所看看他。
胤禛在礼物前看了一遍,和泰芬珠商量:“咱再送点儿吃的行不行?”
泰芬珠干脆利落地点头:“爷想送什么?”
胤禛看向苏培盛:“你去库房将各类干果都装上些。”
陈嬷嬷跟着苏培盛出去,库房的钥匙在她手里。
胤禛叹道:“十弟够可怜的!”
泰芬珠只能说:“等他出宫建府就好了!”
胤禛和泰芬珠到了八所,被直接带到了卧房,胤俄躺在床上,只是勉强笑道:“四哥,四嫂,快请坐,弟弟就不给您们请安了。”
胤禛坐到床边儿:“这会儿正是寒冬,你怎么能把自己搞病了呢?”
胤俄听着这带着斥责意味的话,只是平淡回答:“四哥,我这就是偶然感了风寒,哪有什么搞病之说?”
胤禛低声道:“贵妃娘娘最心疼的就是你,你得好好的,何必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胤俄的头偏转过去:“我哪里来的亲者?”
胤禛看着他:“九弟怎么也能算是你的亲者吧?我和你四嫂也盼着你好啊。”
胤俄转过头来:“四哥不用劝我,我都懂的。我真的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说过两天就好。”
泰芬珠感受着沉闷的气氛,只是默默无言,她好像明白了未来的十阿哥为什么会一心向着胤禟,胤禛一个异母兄长的关怀起不到什么作用,此时的胤俄心中只有九阿哥一个亲人。
胤禛看向泰芬珠,泰芬珠微微摇头,胤禛无奈道:“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这就走了。”
胤俄勉强露了个笑容:“四哥四嫂慢走,弟弟就不送了。”
泰芬珠温声道:“十弟好好休息吧。”
胤禛看了胤俄一眼,给他拉了下被子,“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