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邦国看到安璃的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人。不过很快,这种细微的情绪就被惯常的严厉所覆盖:“阴阳怪气,没大没小,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
安璃笑笑,改口道:“是我错了,董事长。董事长还有什么不满,不妨上车再说。家里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安邦国神情不悦:“我去你大伯家住。”
安璃一怔,皱眉:“为什么?”
安兴国也长期不在国内,在这边有房产但是并不常住。安邦国却有正经的“家”,就算兄弟俩感情好,也应该是安兴国搬过来才对。董事长回国却不回家,可想而知明天董事会又会传出流言蜚语。
安璃戒备地看向安兴国父子。
“什么为什么?难道回到国内,我就得听你安副总的安排?”安邦国视线落在安璃的碎花连衣裙上,露出几分厌恶,“堂堂安心集团副总,穿得什么样子,你是故意穿你妈妈喜欢的颜色,来提醒我,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吗?”
提到安母,安璃的眼中顿时凝冰。
“董事长,现在是下班时间,穿什么是我的自由。既然是妈妈喜欢的颜色,如果她能看见,我想她会高兴的。”
这边父女对峙,安兴国却看见了不远处的薛南迪。他眼睛一亮,立即堆上笑脸:“薛总,您怎么来了?安璃,你也是的,薛总来了怎么不介绍一下……”
安邦国看到眼前足足比他高出快两个头的年轻人,再看看被对比得过于娇小的安璃,抿唇,看不出什么态度。
“你就是安璃的丈夫?”
薛南迪道:“伯父您好,我是薛南迪,薛南途是我弟弟,呃,亲弟弟。”
和那些同父异母的不一样,薛南迪特意强调。
安邦国却似乎根本没听懂:“老薛的儿子可真够高的。安璃被他爷爷惯坏了,你多担待。”
“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女婿是什么人,但是公然搞错人家哥哥弟弟,以后两家是会尴尬的。”安璃冷漠地道,“董事长,容我提醒,和我结婚的人叫薛南途。”
薛南途?不是哥哥?是弟弟?看见安邦国的怔忪,安璃的心彻底沉下去了。
薛南迪尴尬地道:“二弟忙工作抽不开身,我替他向您赔不是。”
“是我搞错了。”安邦国对薛大少还算客气,看向安璃却全是不满,“你看看你,盛气凌人像个女霸王一样,哪有点为人妇的样子,叫人看笑话。”
“既然结婚了,就应该多照看着家庭,这次我带安迪回来,就是来给你帮忙的。你把手头的项目分给他一些。最近安薛合作的项目,听说进展不顺利?叫安迪试试。”
不等安璃反应,安迪就笑眯眯地道:“表妹,你看你一个女人,也为安氏操劳这么久了,妹夫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哪能没意见呢?是不是,大哥?”
他看向薛南迪。
后者凝眉,大概没想到安璃在安家居然是这种境遇,薛南迪心细如发,立刻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碰了安家的家务事,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安璃尴尬。
他没有理会安迪,而是对安璃说道:“安总,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叫二弟或者秘书联系我。不过——有句话我说在前面,虽然你是我弟媳,咱们算一家人,但是在商言商,安薛的联合项目,我们薛氏只和你这一个‘安总’谈。”
“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瞟了安兴国和安迪一眼:“告辞。”
安兴国黑着脸,不明白薛南迪为什么突然力挺安璃了。不是说安家两兄弟感情不和,他们谈判的进展不顺利吗?
安璃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扬了扬唇角:“伯父,董事长,你们看,我也是有心无力。管理这么大一个安氏,什么事都离不开我,真的很辛苦呢。”
她对安迪眨眨眼:“大堂哥,听说你在加拿大也是独挑大梁,你一定也很理解我吧?”
加拿大分公司经营不善,安邦国父子出了不少“力”。
安迪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那是。”
不过他转头又对安邦国道:“二叔还不知道吧?听说妹夫在薛家不太受重视,回国一年了,还一点公司业务都没经手,赋闲在家。这男人啊没有事业,在家就是抬不起头,难怪堂妹忙得不着家,他也不敢说句话。”
“堂妹,妹夫也挺可怜的,你可别欺负他。都是男人,我可是站在妹夫那一边的。”安迪笑着说。
“谁?谁站我这一边?”
一个气喘吁吁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安璃猛地回头,就看见本该在平台直播的薛南途正拄着膝盖喘气,脸色微红,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
“老公?”安璃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
我听说有人欺负你,安璃看了一眼在场众人,心下了然。
他站直了身子,走到安璃面前:“我想你了!”
说完,他看向安家人,目露凶光,就像守护公主的骑……不,宛如一只捍卫女王陛下的恶犬。
第37章 老丈人见女婿
薛南途是从直播间直接来的, 一身为聚光灯准备的上镜妆发,款式夸张的演出服,加上他本就是浓颜系, 年轻人还好, 如安邦国这种老一辈审美, 只觉得这个男人过于“张扬”,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眼中闪过厌恶, 指责道:“安璃,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不仅是安氏大小姐,还是有夫之妇, 怎么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安璃脸色一沉:“董事长,请注意你的措辞, 您口中‘不三不四’的人,是我的合法丈夫薛南途。”
她已经不对安邦国抱有任何幻想了, 但是小花瓶是无辜的,没必要受这份委屈。
安兴国连忙小声道:“二弟,这确实是薛二公子, 小璃的结婚对象。”
安邦国是见过薛南途小时候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连安璃都认不出, 又怎么会记得薛家的一个孩子,再说薛家孩子又多。
薛南途一点也不介意安邦国的态度, 对安璃说道:“我刚下节目,没卸妆就过来了。”
下节目?安邦国一怔, 薛家的少爷不都是在薛氏上班吗?
他才发现, 似乎机场从刚才起就有人对着这边窃窃私语,还有人偷偷拍照, 他这个女婿难道是什么公众人物?
“二叔,这的确是妹夫,妹夫是艺人,还……有点名气。”安迪在网上看过薛南途的照片,也知道他最近在国内人气正处于上升阶段,只是语气间却不像是在夸赞。
果然,安邦国神色一转:“年轻轻,还是应该脚踏实地走正道。堂堂薛家的公子,做这种抛头露面的行当,怪不得你父亲生气。如果薛家不方便,以后可以在安氏上班。”
他倒也不是瞧不起娱乐圈,只是听安迪的语气,这个薛南途混得并不怎么样。他长这幅模样,在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能学到什么好?看着就轻浮!安璃怎么选了这么个丈夫?安邦国只觉得这个女儿真是处处都要和他对着干。
薛南途却道:“不必了,我有工作,养得起我老婆,这就够了。”
安迪嗤笑一声,视线落在安璃脖颈上那条项链,惊讶一瞬,意味深长地道:“安大小姐从小到大阔气惯了,一般的男人可养不起。”
“就说堂妹这条项链,这是去年年底斯里兰卡发现的一颗日出色帕帕拉恰,这种大小和质地颜色,在当地几乎被奉为圣物,辗转被HW公司买下来,送来拍卖。那场好巧我也在,没记错的话,这条项链的成交价是一亿八千万。堂妹出手可真是阔绰。”
他当时好不容易搭上了一个国外豪门家族的小女儿,受邀一起去参加拍卖会。那位千金小姐一眼就看中了这条项链,可惜她手里的流动资金只有一个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用一亿八千万拍了条项链。
安迪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晦气,他好不容易在女伴面前塑造了豪门公子的人设,那一次却连一千万都拿不出来,从此以后那个妞儿再不接他电话了。
谁家的公子哥能随随便便拿两个亿逗女人开心,他又不是凯子。
据说那人拍下项链是为了送给新婚妻子,他当时还猜想是哪国的豪门,没想到是他这位堂妹。
安璃明明只是个女人,却从小受到祖父宠爱,如今眼看将整个安氏握在了手里,随便一条首饰都几个亿。明明他才是安家的长子长孙,如今却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还要看一个女人的颜色。祖父对二房可真是好过头了。想到这安迪表情就止不住有些扭曲,说出的话也含了几分酸气。
安璃听到项链的价格,却比他还吃惊。
她猛地看向薛南途,眼里满是质问。
什么一亿八千万?她今天戴的就是薛南途婚礼那天送来的项链!
因为穿了一条多巴胺搭配的裙子,所以她想起这条色彩比较鲜亮的项链,而且如果安父问起薛南途,她也可以借着项链为引为小花瓶说些好话……可是,一亿八千万?他哪儿来的钱?
她这位堂哥以前就是干珠宝行业的,眼光很毒,不太可能看错。
小花瓶不是穷得叮当响吗?他哪儿来的钱?
安璃低声问:“他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项链吗?” 薛南途还不觉得什么:“当然是真的。”
他怎么送安璃假的?
“觉得好看就给你买了。”
他结婚啊,这么大的事,一辈子就这一次,他老婆又是有身份有家世的大小姐,他本来就是高攀了,再不出件像样的礼物,也太拉了。这有什么的?
两人的的表情落在对面的安家人眼里,就是眉来眼去的“表演”。
安迪暗骂安璃能装,给男人贴金也不用这么浮夸,一亿八千万的项链,就算薛家如今主事的薛南迪也做不到眼也不眨地用来讨女人欢心。
薛南途却看向安迪,一本正经地问:“那天拍卖你也在?我怎么没见过你?我坐在第一排正中间,就在斯蒂夫导演旁边,拍这条项链的时候,全场都在祝贺我新婚,我还站起来向大家致意了。你没看见我?”
安迪陷入回忆,好像……那天是有这么个人。但是那种场合,所有人都穿着正装,他坐在非常非常靠后的角落,和前排的大佬们隔十万八千里,他哪里看得清楚,何况薛南途今天那还是这身打扮。
安兴国本来还想摆一摆长辈的谱,见儿子表情不太对,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安迪,你看到了?真是他?”
不可能啊,薛董事长根本不喜欢这个儿子,高中没毕业就丢到国外自生自灭了,怎么可能给他那么多钱?薛南途应该是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子才对!
想不透的安家人不全在对面,还有薛南途身边的安璃。
书里的那个时候,小花瓶不说穷困潦倒也差不多了,哪儿来的钱买小两个亿的项链——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她更担心的是薛南途走了什么极端,发生了什么她难以挽回的事,比如触碰法律的底线……
“你放心,都是我自己的钱,”薛南途一眼看出她在担心什么,气笑了,原来安璃是真的以为他很穷。
“我这些年在国外卖了不少歌,版权费也攒了一些。老婆,一亿八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但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对你男人有点信心。”
他入行早,如今少说干了有十年,作品又受欢迎。更不要说他第一首曲子现在还在各个版权平台的播放榜上名列前茅,当年工作室入不敷出的时候,就靠着一首歌养活一大班子人。平时不创作的时候,就算在家躺着,版权费也会源源不断的进账。虽然比不上安璃的身价,但他怎么也算不上穷。
安璃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你之前还和我哭穷?”
“我什么时候跟你哭穷了?”薛南途不解,“我跟你说过我很穷吗?没有吧?”
“这条项链确实是我当时的全部家当,加上工作室搬家这阵子是没什么收入,自然资金要紧张些。”
不然也不会破天荒地进综艺,抛头露面去打歌。
薛南途笑笑:“古代结婚不是讲究托付中馈,在那么重要的日子送这个给你,也是这个意义。”
男人结婚不就是要上交“家底”吗?算命的说过了,他这辈子不缺钱,但是留不住钱,所以不能自己管钱。
他一开始也不信邪,理财赔了几次,最后一次实在太离谱了,他认怂了。结婚之前他的财产都是交给专门的理财机构,后来则“换”成项链送给安璃,反正只要不在他手里,小钱钱们就很安全。
作为男人,他自觉自己虽然不怎么会做生意,也不太懂薛氏和安氏这样的大公司业务,但是养家糊口总不在话下。但他赚钱的速度,和他老婆比还是逊色一筹,所以从来没在这方面骄傲过。
安璃仔细想了想,薛南途的确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缺钱,是她自己觉得小花瓶过得不容易,小花瓶日子苦,小花瓶受欺负……
她可真傻啊,她居然还怕他苦,苦个P,他比谁都过得滋润。
安璃美眸一瞪,咬牙道:“那我给你钱,你倒是都收?”
薛南途眨眨眼:“老婆给零花,怎么能拒绝呢?那不是在说自己有小金库吗?”
“我可没有!我私房钱都在你脖子上挂着,我现在确实是个穷光蛋。”
安邦国被这夫妻俩的对话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