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璃自然也知道了网上的事,整整一天,楼里的人看她的表情都带着几分复杂。
薛二在圈里名声本就不好,上学的时候逃课打架不写作业,成绩差得一塌糊涂,考试人都不来,这些都是真的。于是众人先入为主,对于网上的消息默认为真,都觉得薛南途这样的人玩一些非法的项目一点也不奇怪。
就是可怜了安大小姐,那一届响当当的学霸,幼儿园就卷起来的“卷王”,安氏之光,居然被和这样一个败家子评为“一丘之貉”。
安氏的人都有些为自家大小姐不值。虽然薛南途长得好看,唱歌也好听,大概、可能有那么一点才华,但是一个违法乱纪甚至可能有案底的“姑爷”,对于安璃实在是一种拖累,对安氏也不是好事。
连秘书艾米此刻也表情失落,倒不是为了薛南途的事,而是为了另一庄闹心事。
安氏今天空降了一位“大领导”——七年未出现的董事长安邦国回来了,突然又陌生,就像机械降神。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对父女的关系,整个大楼的气压都随着安邦国的回归低了下来。偏偏这个时候,“新姑爷”那边出了舆论危机,公司内部众说纷纭,人心有些不稳。甚至有人推测。董事长不喜欢这个女婿,“安薛联盟”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
手机震动,安璃看了一眼,是薛南迪。
这个当哥的,这次倒是知道担心弟弟了。
她按了接通,简单回应了两句:“是,我知道。”
“下班之前,我来解决。”
“不只是顾娱,他一个人搞不到这么多信息,薛家也有人参与,你最好查一查。”
“好,就这样。”
正说着,又有来电接入,是薛南途。
安璃赶紧挂了薛大少,转接薛二少:“喂,老公。”
“什么?你说在哪儿?你去看师父了?”
“怎么不叫上我,我也很久没去看他了。你们好久没见,多聊聊。我下了班就过去。”
“你也知道,‘董事长’回来了,我这个‘员工’不好提前下班。”
安璃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四点整,她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处理安父给她找的“麻烦”,顺便帮小花瓶澄清一些事。
安璃拍了拍脸颊,想到要去见老朋友,突然就有了精神,迅速进入状态:“艾米,董事长今天在会上都说什么了?会议记录发给……他不会没记录吧?”
安邦国一回到这个七年没有踏入过的安氏总部,就立即召开董事会,把鹿城本地的股东全都喊了来。他久未管事,说是想听听公司现在的情况,但是真的听汇报的时候,他又因为不知因果,对很多项目理解不到位,频频皱眉。
但安邦国也知道这些动辄上亿的项目和合作的重要性,他如果动了,安璃不能怎样,明天老爷子就会让他这个董事长位子坐不下去。
整个下午,安邦国几乎没说几句话,倒是安兴国明显精神亢奋,积极地给安邦国介绍东介绍西,像一个好客的地主。
最后,安邦国在会议上只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安兴国的儿子安迪空降安氏,任市场经理。
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安迪这样的身份,安家的长子长孙突然进入总公司,实在耐人寻味。要知道,当初安璃刚进公司,也是从这个市场部开始的,股东们一时不清楚形势,不敢轻易表态,在于大海和安兴国有意的推动下,这事居然就定下来了。
这事太离谱,猹话会现在还在吐槽,私底下骂安邦国怕不是被下了降头,放着自己的女儿不待见,去扶持自己的侄子。艾米汇报的时候都觉得憋了一口气。
没想到安璃只是嗤笑一声:“就这?我以为什么呢,不用管他。”
安邦国七年才回来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她还以为安兴国要憋什么大招,结果,就这?
这样的市场经理,安氏有几百个,没兵没将没项目没业绩的……别说是经理,就是他想当皇帝,安璃都懒得搭理。
艾米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道:“安迪总上任以后,要了九楼最大的那间办公室,把原本的‘智慧家’项目组给赶到了会议室……临时办公。”
真的就无语,她毕业工作也四五年了,就没见过这样的。
安璃一顿,这事不管还真不行。
“去,把咱们楼层会议室旁边那间屋子收拾出来,叫他们搬过来。”
“安总,你确定?这可没有先例。”
从来没有项目组能进十五楼区域。
“不开个先例,怎么安抚人家。人要是跑了,我怕多少钱也哭不回来。”这个组都是她重金挖来的能人,能人都有脾气,不能受这种委屈。
“可是他们组的服务器是单独的,十五楼可能太远了……”
“搬上来。”安璃拄着头,一手用签字笔敲着文档,边思索边说道,“就放会议室。”
啊?
艾米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董事会开会的专属会议室。
“这些人都是领域内的高端人才,他们的研发环境和安氏的利益息息相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我相信董事长一定会理解的。”安璃认真地说道,“要是谁有意见,就把自己的办公室让出来,反正平时一半都不来,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至于别的,谁惹的事,找谁去就好了。
……
下班,安璃叫司机把车子开到城郊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内,她来之前打了电话,薛南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薛南途手边还领着一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眼睛随了母亲,非常漂亮,眉毛却随了父亲,形状有些不羁,说不出的可爱。
“安璃姐姐!”
小萝莉一见到人就扑了过来。
薛南途不满:“软软,你不对了,你叫我小叔叔,怎么叫他姐姐?”
“姐姐是我爸爸的徒弟,我爸爸说我可以叫姐姐。”小软一板一眼地说,“你是爸爸的弟弟,我叫你哥哥,那不是差辈儿了吗?”
薛南途眉毛一竖:“你姐姐是我老婆,你管我叫叔叔,这就不差辈儿?再说我和你爸又不是亲兄弟。”
软软学着她的样子拧眉瞪眼,十分有亲爹的神韵:“你整天跟一个小孩儿计较,太不像话。姐姐来了,我不跟你玩了。”
安璃笑着抱起小软,问道:“软软说得对,软软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爸爸呢?”
“在屋里下棋呢。”
“师父还会下棋?”安璃有些惊讶,看向薛南途,“下棋好啊,磨练性情,你怎么不陪他下?”
薛南途会下棋,围棋象棋,军旗跳棋,甚至是斗兽棋,他都会,而且下得很好,用他的话说,就叫触类旁通。
不想安璃一问,薛南途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你自己去看看吧。”
安璃进屋,玄关正面是一张印着这家主人年轻时候夺得杯赛冠军的装饰台,再往里走,两侧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各种奖杯,高调地炫耀着主人家青春的风采。
等进了客厅,这种热血澎湃的氛围散去。屋内的摆设都十分居家实用,并没有太多装饰。所有家具几乎都是圆角,而客厅有三分之一的区域是给猫准备的,摆着各种猫爬架,一眼看去有三只猫,其中一只是缅因,体型最大,样子却最乖,被两个小的压在身下,一点脾气都没有,只会夹着嗓子叫唤。
沙发上,寸头的中年男人抱着十二寸的平板,扫雷一样谨慎地下着一盘……棋。虽然乍看棋盘和棋子都跟围棋差不多,但是那醒目的“四联排”、“三连排”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一种喷薄而出的童真。
“爸爸输了。”小软小声地说,“妈妈说,他实在不是这块料。”
安璃轻笑:“妈妈呢?”
“妈妈去国外上课了。”
安璃也觉得纳闷,她师父这种四肢发达有智慧但不多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追上师娘那样的天才的。
眼看要输了,男人突然无耻地点击了退出游戏,转过头,眼睛顿时一亮:“安璃,你可来了!”
他指着薛南途:“你再不来,这小子要把我念疯。你说你,从小就一身反骨,怎么找了个这样的!”
薛南途瞪眼:“我怎么了?老肖,车神,说说,我怎么了?要不是我,你能有这么好的徒弟?”
“等下,”安璃没忘了自己此行的正事,“你们吵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网上说清楚?外面都要骂疯了,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
“不行!”两个男人突然异口同声。
安璃一怔:“为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车神”肖瞿胜收起了玩笑的神情,道:“徒弟,途途说的也有道理。你现在是安氏总裁,当年的事翻出来对你不好。虽然你师父我开了半辈子车,但是我得承认,摩托车确实是个小众运动。而且你当年参加比赛的事,是背着家里和学校……”
“我也赞成老肖的意见。”薛南途说道,“这事是冲着我来的,你还是别参与了,我能应付。”
他今天来,就是和肖瞿胜对对“词儿”,到时候一公开,肯定有记者来采访,两个人不能说岔了。
“我和老肖都想好了,就说我是老肖的徒弟,‘车神’这个光就让我沾了,你就从这个事件里消失。”薛南途说得很认真,计划也周全。
安璃不意外,从薛南途说他独自来了肖瞿胜家,她就猜到他要干什么。当年为这事,薛南途已经为她顶了一次锅,这次,他第一时间又冲了出来,打算再次为她挡下来。
安璃心中动容,面上却不显,只是眨了眨眼:“你们商量好了?可是,来的路上我已经在微博上说了——车是我的。”
她当时满十八岁了,为了拉叛逆期的薛南途回学校,误入比赛,认识了低谷期在地下车赛“教育”小盆宇的老肖,又因为任务的原因和他多说了几句。没想到最后薛南途是拉回来了,她自己赔进去了。她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在赛道上狂飙的感觉,不仅拜了老肖为师,还在暑假时间偷偷训练,又在秋天对家里和学校撒了个谎,去欧洲参加了世界摩托车公路赛预选塞。
虽然最后成绩相当不错,但是对于那时的她,这些所作所为显然不符合众人对一个“好孩子”、“学霸”、“安家继承人”的期待,因此这事也就被瞒了下来。
不过她的车子还是被家里发现了,关键时刻,是薛南途站出来顶了锅,说车是他的,这事被不知道什么人告到了学校,甚至惊动了警察,说有人举报薛南途参加非法飙车。虽然最后证明这事是子虚乌有,不过谣言还是传了出来。那些所谓的“同学”,应该就是听信了这些谣传,加上先入为主的印象以讹传讹。
@安璃V:我的车,青春期的一点叛逆。p.s.成年了,有证,未上道。
微博附上了三张照片,一张是欧洲摩托车公路小组赛第三名的证书,上面是一张乖巧正气的少女两寸照——这个比赛未成年是不能报名的;
第二张则是驾驶证;
第三张就厉害了,是一家赛车场的经营许可,赛场拥有者赫然也是安璃本人。
安家大小姐想玩车,何必去路上挑战法律?
买一个场地,撒了欢儿的跑就是。
第40章 新料
原书里薛南途有一个小小的遗憾, 他十八岁那年因为和不良少年赛车,腿骨受伤,虽然痊愈后不影响走路, 但是也留下了后遗症, 从此跑不快, 更不能承受太重的力量。
薛南途从小运动神经发达,肢体协调, 什么高难度动作都是一学就会,在篮球场上更是人气王。可出了这事以后,即便后来成名, 他在演唱会和各种演出中也无法加入舞蹈,还曾经因为不能配合舞蹈演员, 在临上场前被换掉。
这一世安璃和薛南途青梅竹马,交情一直在, 明知道他有此一劫,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高中时候,薛家爆出了私生子丑闻, 薛老爹的其他女人也不甘示弱, 一个个都带着孩子闹上门,薛家原本只有两个儿子, 这会儿孩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有的甚至比薛南途还大。家务事沦为圈内笑柄, 薛母更是觉得抬不起头做人,遂与薛父离婚。
薛南途则与薛父大闹了一场, 此后行为越发叛逆, 高一下学期开始,逃课, 打架,缺考,有时候一整个星期都在学校见不到人。班主任知道他家的情况,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薛家孩子多,不缺钱,家长都不担心,当老师的又有什么办法。
薛南途十八岁生日那天,安璃准备了礼物,本想约人出来好好劝劝,没想到那一天薛南途没有像以前一样出现在她家门前。安璃通过系统得知那天他又和薛父吵了一架,而后就跟着一伙不良去青山车道看热闹了。
其实书里,薛南途原本也只是跟狐朋狗友去解闷,没打算自己下场。不想有一伙人嘴欠,不只拿薛家的事开玩笑,还提了他和顾晟廷打架的事,嘲笑他事事不如人……薛南途最听不得这个,又是年少轻狂,被一激就下了场。
他车子不是他的,没有经过调试和安全检查,转弯减速的时候突然失控,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地,腿被压在了车下。
正好警察巡视路段,这件事情直接闹上了报纸。
未成年,无证,非法上道,留了案底,身体还受了不可逆的伤害。
薛南途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还是短跑健将,从前在运动会上出尽了风头,那之后却只能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别人跑跑跳跳。那一年他们班级输得彻底,同学对他的态度日趋微妙。他落下案底后,连从前的跟班也疏离,薛南途的性格也从原来的舒朗阳光,变得扭曲沉默,最后,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转学了。
这一次,安璃早就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所以直接就去了青山车道,果不其然将人堵了个正着。
她是放学后直接去的,一身校服,身上带着知识的芳香,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薛南途第一眼看见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做梦,发现不是后表情骤变,拉着她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