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份X光照片上，丛山的头骨很健康，枪击没有给他头骨造成任何伤口，哪怕是一个小凹槽都没有。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防御层只能释放在体外，无法进行太细致控制。”宗政博文放下X光照片，看向丛山，“你什么时候还有用防护层保护脑壳了？”

　　丛山一顿，眼中闪过片刻惊慌，很快他恢复如常，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可能是我进化了？毕竟我没装异能数据化系统，有些能力要靠自己摸索，发现能力的新用法也不奇怪吧？”

　　丛山看向宗政博文，扯了扯嘴角，“宗政博文，为什么这么问？你不会怀疑我和神赐会是一伙儿的吧？我.操.你妈！怀疑也要有点根据啊！老子才不会背叛联邦！”

　　宗政博文脸色死沉，目光炯炯盯着丛山，“这次明议员出事，你们被问责在所难免，我只希望你实话实说，否则下次你再遇到这种情况，可没人能保护你的脑壳了。”

　　丛山一噎，咽了口唾沫，目光犹疑。

　　思虑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开口，“我确实没有在体内设置防御层的能力，那个SS级击破我的防御层时候，我也感觉我死定了……”

　　“那时候，我全身心都警惕着子弹，巴不得能快速调用异能，那子弹朝我射来，我清晰感觉到他们射中了我的脑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事，那些子弹反而都被我的脑壳反弹了！隐约感觉到……我脑袋贴着地面一处，有个柔软的东西触碰到我的头皮，但也只有那一瞬而已。”

　　“有个柔软的东西摸了你？”宗政博文复述了一遍。

　　“是，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丛山摊手，“但我真的有这种感觉。”

　　宗政博文也没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想了想，最终，抬起头，神情凝重地看着丛山。

　　“如果你的防护层没成功，但你的脑壳还是挡住了子弹，那只有一种可能。”

　　“你的脑壳，在那一瞬间，被硬化了。”

第88章 刺杀明谨言07

　　“硬化的话，你是说时宁？”

　　丛山没见过时宁，但也知道这么一号人。她在109号裂缝的表现很出挑，连带着让他们这些防御系异能者最近也添光不少。

　　丛山嗤笑了声，只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可笑，“宗政博文，且不说时宁当时不在福利院，就算她在，突破异能者自身的精神力防御，控制生命体硬化，至少得SS级别能力吧？时宁只是S级异能者，怎么可能呢？”

　　“她的等级可以造假。”宗政博文眼皮子都懒得抬，冷冷地说，“当初她的导师，慕澜雪的异能就造假了。”

　　丛山又笑了，“宗政博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的等级是你定的。”

　　宗政博文语塞。

　　时宁的异能还真是他定的等级，之后也经过几次学院体检的确认，数据无误，但宗政博文还是表示：“神赐会基地发生爆炸，上层教堂全被摧毁，下层地下实验室安然无恙，普通防御可做不到这点……硬化可以。”

　　丛山摇了摇绑着绷带的脑子，拍了拍宗政博文的肩膀，“兄弟，我都怀疑，到底是我脑袋被炮打了，还是你脑袋被炮打了？你好好想想，你这念头离谱不？时宁是S级，做不到SS级能做到的事情，你非说她隐瞒了等级；时宁人都不在福利院，你还觉得是她保护了我，拜托，时宁都不认识我，为啥保护我？”

　　“她要是在现场，保护议员还差不多，好歹是大小姐亲妈，保护同学她妈合情合理，怎么也轮不到我啊！更别说她硬化我的脑壳这事儿，至少得碰到我吧！我到现在连她长啥样都不知道呢！”

　　“而你最后说的这点，神赐会基地爆炸，她保护了地下实验室？这更离谱了，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她和那些研究员有旧吗？而且，稳住基地结构，金属异能也能做到啊，冰系异能也能做到，你的异能也能做到啊！”

　　“宗政博文，你这分析处处不合理，要不是这话是你嘴里说出来的，我都怀疑有人想陷害时宁呢！”

　　宗政博文又一次语塞。

　　其实他也隐约觉得，自己的分析站不住脚。大概是猎人的直觉，从当初明月溪被绑，时宁痛经没有出现在生日宴现场，就在宗政博文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后来109号裂缝，国家队被无面人打趴，而时宁又独自一人又被传送到几公里之外，让宗政博文更感觉到微妙的不适。

　　最后便是地下实验室的结构和丛山的脑壳，让宗政博文开始怀疑时宁。

　　“你说得对，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站不住脚。”宗政博文站起身，“猜测是没有用的，证据才说明一切，想知道我的猜测是否离谱，只要看看今天下午事发时候，时宁到底在干什么就行了。”

　　现在距离明谨言被刺杀才过去几小时，而今天又是工作日，时宁应该在学校上课才对。

　　宗政博文抛下丛山，立刻来到裂缝学院。

　　*

　　学校大一时期有许多公共课，大班教学，一整个年级的人一起上课。

　　宗政博文来到班级门口，《裂缝植物学》刚好结束，学生们抱着书本二二两两离开教室。

　　看到班级门口的宗政博文，不少学生都吓了一跳。

　　“管理局局长怎么来了？”

　　“学院不会又出事了吧？”

　　“前段时间管理局不是捣毁了好几个立方体的根据地？不会学院也有立方体的人吧！”

　　“啊！之前说姚茜和庄纳金是神赐会的人，我已经吓了一跳，怎么还有立方体的人……”

　　学生们小声讨论着，路过宗政博文身边时候，都绕路走，深怕惹到这位活阎王。

　　姚胜利和维客结束课程，走出教室，也看到宗政博文。

　　尤其是姚胜利，心里明显咯噔了一下。

　　他是大一新生里和宗政博文最“熟”的人，明月溪绑架案件之后，他和姚父被请到管理局几次，都是因为姚茜的事情。

　　这会儿看到宗政博文，又想到明月溪没来上课，姚胜利难免想到姚茜。

　　“局长。”

　　姚胜利和维客礼貌和宗政博文问好。

　　宗政博文开门见山，“时宁呢？”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却不见时宁的踪迹。

　　“时宁和大小姐今天都没来上课呀！”维客插嘴解释道，“大小姐也不知道啥事，可能是接了什么任务吧，没和我们说；时宁的话，应该是去校医院打能量液了？”

　　宗政博文疑惑，“打能量液？”

　　维客勾搭着姚胜利的肩膀，尽职地向宗政博文介绍着同学情况：“时宁殖民区出生嘛，过去身体没调养好，最近又频繁参与国家队任务，大量使用异能，精神力跟不上，常常请假去校医院打能量液呢！”

　　宗政博文皱了皱眉头。

　　身为管理局局长，他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一直把时宁当普通S级异能者，没想到她还有这问题。

　　维客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宗政博文又问了他两句，之后转身朝学院校医院走去。

　　宗政博文读书时候是国家队队长，没在学院学习过，后来加入管理局成为执行专员，零零总总也来过学院好几次，知道校医院在哪里。

　　在校医院的病房里，宗政博文看到时宁。

　　时宁脸色微微泛白，像营养不良的苍白，她躺在床上，床头挂着点滴，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一滴一滴进入她的身体，那瓶吊水已经见底，要滴完了。

　　莫城完成地下实验室的后续工作，赶来学院和宗政博文汇合。

　　看到病床上的时宁，他小声道，“老大，您真怀疑时宁啊？可人家明明在学院，怎么可能去福利院呢？”

　　要知道，福利院和裂缝学院距离较远。就算搭乘最好的飞行器，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到达。

　　更别说学院和教堂，两地点之间的路程超过一个小时。

　　宗政博文和莫城没有进入病房，只在走廊外安静地看着，莫城懂事的通过爱丽丝搜来时宁的诊疗资料。

　　时宁在加入国家队后，时常请假来校医院打能量液，毕竟通过饮用来补充能量液已经追不上她消耗精神力的速度，她的精神力低于正常S级异能者，可她在每次任务中付出的不比普通异能者少。

　　莫城叹了口气，“不查时宁的医案，都不知道她这么不容易，之前在109号裂缝时候，宿医生在时宁身边，可以随时为她打针剂，但在保护幻鼠时候，宿医生不在，研究所的研究员和时宁也不熟，估计那时候她消耗不少吧！”

　　莫城说着都有点同情时宁了。人小姑娘为联邦鞠躬尽瘁，自家老大却在怀疑对方有问题，实在太不应该了。

　　为此，莫城还瞪了宗政博文一眼。

　　宗政博文：“……”宗政博文内心对时宁的怀疑，在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虚弱模样时候，化为了担心和内疚。

　　到底是殖民区的小姑娘，失去了奶奶，背井离乡一人来到拉弗尼亚，起初还被学院的人排斥，被国家队的人看不起，她是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才让联邦的人认可她。

　　小姑娘确实很不容易。

　　可能，是他想多了。

　　*

　　病房里，姜弥蜷缩着身体，背对着病房的门。

　　小哈跳到陪床椅上，蓝眼睛炯炯有神，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管理局的那两人还没走耶！]

　　[他们好烦啊！他们不走，老子都不能回去看动画片！]

　　[要打架吗？哼，谁怕谁！老子一爪子一个！]

　　“安静点。”

　　姜弥拍了拍小哈的脑袋，她知道它无聊，于是掏出光脑，给它播放动画片看。

　　小哈这才消停，津津有味地看着动画片。

　　透过病房的窗户，姜弥看到身后走廊里停留的宗政博文和莫城。

　　她先前没打算来校医院，但在回学院的路上，姜弥收到明谨言的消息，让她注意宗政博文。

　　明谨言都能通过丛山的伤势，推测其中有硬化的可能。那么有着丰富经验的宗政博文，更可能猜测到了。

　　对姜弥而言，宗政博文不属于她的阵营，但也不是她的对立方。但他裂缝管理局局长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查清每个案件的真凶，姜弥在他眼里就是个罪犯。

　　姜弥也知道，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和罪犯无异，所以对上宗政博文，能躲则躲。

　　她还想利用管理局帮她处理掉立方体和神赐会呢，现在没必要和管理局对着干。

　　点滴见底，宿沉前来处理点滴，帮姜弥拔掉针头。

　　“你的精神力还没彻底恢复，下次别在超负荷使用了。”宿沉装模作样地劝慰着姜弥，“明天下课后再来打一瓶，连续一周，你才能恢复如初。”

　　“知道啦，谢谢宿医生。”姜弥对宿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余光看到宗政博文已经远去的背影，她脸上的“天真”和“单纯”才渐渐消失。

　　宿沉也注意到宗政博文离开了，用棉签压住姜弥手背的针孔，压低声音，“我用的是真的能量液，对你没什么用，也没伤害，明天记得再过来。”

　　“明白~”

　　姜弥招呼小哈，起身回宿舍。

　　她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宗政博文和莫城站在走廊，冷眼看着她。

　　日下西斜，已近黄昏。

　　没有了光，走道变得很暗，却还暗不过宗政博文那阴沉的脸。

　　姜弥心中咯噔一声。

　　宗政博文余光撇过姜弥手上的针孔，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他摇晃着手中刚拿到的滴定能量液，“刚经过护士站，护士长告诉我，这种能量液一日最多打一瓶，点滴时间不超过半小时。也就是说，你半小时前才来的校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