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庄子上两次坐车,她都是枕在崔珏腿上睡的。但马车摇晃不适,不但车外有人,车里还有青霜一起,她又只顾睡觉,所以,最开始的不好意思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接触。
可她,好像并没有真的习惯。
而且,崔珏不愿意白天做那种事的哦。
现在还没天黑。
纪明遥又把脸挪回了枕头上。
崔珏腿上一轻,心里却没太觉得轻松。
窗外正是灿灿日光。
他只能稍向外坐了坐,问:“今日过去安国府,怎么是明远送夫人回来?”
是要与他说的。
纪明遥简单概括:“才和太太说完正事,理国公府就有人来说,大姐高烧,正想太太,请太太过去。太太想带我一起去,我说我实不便去。我又与太太说明了太公送我字的缘故。太太就让明远送我回来了。”
“以后——”她说,“我尽量不会去理国公府了。”
其实,若不提理国公府的下人,这十几年来,就算是只看在太太的份上,张老夫人与理国伯两位对她都不能说不好。哪怕是何夫人,在不因温从阳喜欢她而酸言酸语的时候,也是一位和蔼的舅母。
虽然,对没能做成“温家人”,她一点都不遗憾就是了。
这三位长辈都太爱温从阳了,不同形式的爱,比大哥爱崔珏更热烈、紧密许多。
做一年只见十几面的外甥女是一回事,做儿媳孙媳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
从前与理国公府的所有往来,都只是因为太太。
所以,也没什么好感慨的。
“不去就不去吧!”她就笑,“多出来的时间,又能在家躺着了!”
“嗯。”崔珏攥了攥手,“我陪夫人。”
他忽然说起:“其实,我与夫人也是表亲。”
“嗯?”纪明遥看向他。
她想了想,笑道:“是啊!真论起来,二爷还是我的——”
“是我的……”
纪明遥说不出来“哥哥”两个字。
她只小小声地说:“二爷,也是我的表哥呢。”
表哥。
——也是。
崔珏蓦地咬牙。
“可惜,我们从前竟从没见过。”纪明遥笑着想,“不然,我也能知道二爷小时候的样子了。”
崔珏眉目瞬间柔和,凌厉尽去。
“从小太公便嫌我不说话,说我只会装老成。”他缓声道,“娘也是,总怕我话少,担心我身体不适也不会说,每一旬都和爹给我请太医。”
“后来,我每日都和娘说一次,我很好。”他问,“夫人呢?”
“我啊……”
纪明遥想起了姨娘还在的日子。
她笑:“我小时候傻傻的,只会吃和睡,醒了就傻乐,满院子乱跑着玩,累了就要姨娘抱,一点规矩都没有。可只要老爷不来,姨娘就不约禁我,一直在廊下看着我。”
回想起来,姨娘在的那几年,她好像真的又成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有段时间连现代都不怎么想起来了。
“若当年,”崔珏凝望着夫人,“若岳母来崔家时,能带着夫人一起——”
“二爷也只会嫌我懒散,还会嫌我不读书、不学习,嫌我练字只练一半!”纪明遥嗔他,“二爷说,是不是?”
崔珏只能承认,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发生。
他不由失笑。
“吃饭吧!”纪明遥坐起来,“吃完洗澡,躺得更舒服。”
洗完澡,天就黑了吧?
……
洗澡前,纪明遥在三件裹胸里挑了半刻钟……决定选红绫绣芍药的。
裙子也是茜红的。
这个颜色,好像他上次就很喜欢。
崔珏在外间看书,纪明遥就放肆挑到了自己满意。
青霜和白鹭谁也没催一句。
从浴室出来前,青霜特地多给姑娘抹了一层香脂,才和白鹭嘻嘻笑着退了出去。
崔珏放下书,也去洗澡。
两人既错开了洗,他便仍用卧房旁边的浴室。
纪明遥钻到被子里等着他。
可水声停了有一会,里面的人却还不出来。
裹着被子滚了几圈,纪明遥爬起来问:“二爷?”
浴室内,崔珏才稍觉平复,忙又深深呼吸。
这人竟不答话。
纪明遥在被子里踢了几下。
她不想等了。
掀开被子下床,她走到浴室门边,轻轻敲门,又问一次:“二爷?”
片刻后,才有人答:“夫人,稍等。”
“等什么嘛!”纪明遥不懂。
白天不行,晚上也不行?!
“我进去了!”她呼出一口气,推开门。
崔珏忙侧过身体,不敢让她看,更不敢看她。
“二爷!”见他早就穿好了衣服,纪明遥更不明白,“为什么躲着我!”
“不是躲着夫人。”崔珏闭目解释,“是,不想夫人受累。”
他道:“夫人今日劳累了,快去睡吧。”
半晌,他才听到夫人开口。
“我自己睡吗?”
她声音有些委屈,还有些说不清楚的,却更让崔珏责怪自己的情绪。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夫人。
夫人满面薄红,瞪着他看。
他忙抱住夫人。
夫人稍有挣扎。可当他想松开时,夫人抬起手,恨恨地锤了他肩头数下。
他便又不舍得松开。
“二爷!”夫人又开了口,语气仍然又急又委屈,“这么多天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想。”
崔珏只能实话回答。
有两团火从他身上燃起,一团熊熊燃在心口。
每天都在想。
每夜都在想。
甚至,连白日都在想。
只是每一日都有些缘故,未能与夫人交融。
“可夫人今日着实辛苦了。”他仍在竭力克制,“不必为我勉强。”
“什么是为你勉强!”纪明遥又忍不住锤他。
“我想不想,你——”她跺脚把话说出来,“你不会问吗!”
崔珏的气息瞬间覆盖了她。
她还在生气,咬了他嘴唇一口。
他竟然笑。
她被抱回床里。
再次亲上去前,崔珏最后向夫人确认:“夫人是想要我吗?”
夫人回给他一个嗔视,和一个背影。
他又笑,把夫人抱在怀里。
——
“夫人。”崔珏松松握住纤长白皙的脚腕。
“嗯?”纪明遥正双手攀住他另一条手臂,“怎么……”
“再叫我一声‘夫君’吧。”
汗珠砸落,在红绫上晕开一片。
于是,芍药凝露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