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小主轮流侍疾,但后宫小主众多,十天半个月才轮上一回,王秀花没有去侍疾的日子见外头天好,她便带着胤禄在前院里放风筝,只是前院终究是不够宽敞,起跑跑不起来,风筝飞不起来。
她又带胤禄到御花园那边,那边宽敞,巧的是淑惠太妃也带着十七阿哥胤礼在御花园,十七阿哥比胤禄还小两岁,胤禄五岁了,而胤礼才三岁,刚学会走路。
淑惠太妃让胤禄先跟胤礼玩一会再放风筝,两个小孩被奴才的包围下一起玩耍。
淑惠太妃见他们玩得开心,还跟她说让她多带胤禄过去宁寿宫跟十七阿哥一起玩。
王秀花已经没什么心思过去宁寿宫,见到太后只会让她想起那些无辜被牵连而丧生的性命,不过对淑惠太妃的话,她当下也笑着应下,说有空便带胤禄过去。
可能淑惠太妃也只是说客气话而已,淑惠太妃是太后的妹妹,两人关系一看就是很亲近,说不定淑惠太妃也知道太后的所作所为,说不定是两人一起合谋的。
她对淑惠太妃也只是维持表面上的恭敬。
只是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三五岁的小孩子一点都没察觉,也不懂,两人玩得很开心,才一会儿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说着只有小孩子彼此才懂彼此的话,说得含糊不轻,两人却看起来沟通得没有障碍,她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淑惠太妃在一旁也乐得直笑。
看到胤禄那么开心,好像找到伴一般,王秀花也眉眼弯弯,满脸慈意地看着他们。
“密嫔,你看两个小孩子多好,这宫里只有胤禄跟胤礼年纪差不多,两人能玩到一块去。”
“是啊,胤禑搬去阿哥所那边,要去上书房念书后,胤禄待在嫔妾身边,没个同龄人陪他一起玩,他平日里都是自己跟自己玩,他跟十七阿哥这么玩得来真是难得。”
“所以你得让胤禄常来宁寿宫,让他们两待在一起玩,这样胤禄能开心,胤礼也能开心。”
“嗯,嫔妾知道了。”
过一会儿,跟胤礼玩腻的胤禄回过头跟她说他想去放风筝了。
“那你带着弟弟一起到那边放风筝。”
王秀花指着御花园前面那处空旷的草地说道,让人带着他们过去。
胤禄拉起胤礼的小手,牵着他过去,奴才们拿着风筝跟在他们后头。
“胤禄是真的可爱。”
“是啊,嫔妾好不容易把他养大,当初他中毒的时候,太医给他放了那么多血,他手腕上还有那些伤疤,都是被太医切开放血的,当时臣妾都以为他活不了,那个时候胤禄还不到一岁。”
王秀花故意提起胤禄中毒的事,目光似无意落在淑惠太妃脸上,见淑惠太妃脸上一怔,随后又很快恢复正常,她心里便知道淑惠太妃或许也是知情者。
“胤禄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能逢凶化吉,密嫔肯定在胤禄身上倾注了不少心力,才能让胤禄这么快乐地长大。”
“胤禄是嫔妾的孩子,嫔妾生的,嫔妾自然要好好抚养他长大,只希望他日后别再遇到什么要他命的事,别再有人害他,那下毒之人,皇上至今都没找到,嫔妾怕那人会下次下毒手要胤禄的命。”
“不会的,胤禄肯定能平平安安长大。”
王秀花笑了笑,说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淑惠太妃也很快撇开话题,让她看前面。
王秀花见那风筝被奴才放起来了,两个小孩争着要接过风筝的线筒,之后线筒被胤禄拿过去,三岁的胤礼只抬着头站在一旁看着。
过一会儿,胤禄一直拿着线筒,胤礼有些着急了,伸手过去也想要拿线筒放风筝。
王秀花怕两个小孩打起来,便过去跟胤禄说让他给弟弟也玩一玩。
胤禄这孩子还是比较听她的话,不情不愿地把线筒递给胤礼。
胤礼年纪小,那风筝的拉力更大,他即便是抓着线筒也没法真的控制住,所以是奴才在一旁半握着胤礼的手,不让线越放越长。
淑惠太妃也走过来,笑道:“本宫刚才已经让人去再取一个风筝,这样两兄弟就不用争一个风筝了。”
王秀花道歉道:“是嫔妾不对,没能多带几个风筝过来。”
淑惠太妃摆摆手,浅笑道:“这怎么是密嫔的错,密嫔也没想到会遇到我们,胤礼年纪小,还不会放风筝,本宫就没带他放过风筝,他第一次见到的东西都会觉得好奇,估计过一会儿,他可能就玩腻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玩一会儿就又想玩别的了。”
淑惠太妃看着密嫔,她知道密嫔在宫中得宠,可是她这个太妃跟密嫔并没有过多往来,她也不了解密嫔,只知道她是出生低微的汉人,是皇上先前南巡时带回京城的人。
这宫里一直都在传当年是密嫔不知廉耻,拼命勾引皇上,才让皇上带她回京城,被养在宫外那段时日,她又很有心机怀上皇上的孩子,母凭子贵进了后宫,她想象中的密嫔是粗鄙的,是卑贱的,是野蛮的,可是今日与密嫔说话,她觉得密嫔跟粗鄙野蛮相去甚远,与她想象中的汉人女子不同,密嫔其实还挺温和淡然的,说话不卑不亢。
她的样貌乍一看并不惊人,但其实也没有到丑陋的地步,密嫔的十六阿哥也很可爱,小小年纪跟皇上长得就有几分相似了。
淑惠太妃对密嫔印象好了不少,方才密嫔提起十六阿哥中毒一事,让她心里一惊,她知道她姐姐的所作所为,她姐姐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一直认为汉人低贱,他们身上流着的血都是脏的,她姐姐是非常容不得密嫔的,认为这是皇家的耻辱,欲除之而后快,而密嫔的孩子也是一样。
她见到密嫔蹲下来跟胤禄胤礼说话,那样子的确有为人母的慈爱。
不知过了多久,密嫔打算带十六阿哥回去了,哪怕是奴才把新的风筝带过来了,胤礼这孩子只想要刚才密嫔他们带来的那个风筝,非要拿过去。
十六阿哥原本不想给,不过这孩子很听话,密嫔跟他说几句话后,他就把风筝交出来了,递给胤礼。
胤礼这才露出笑脸。
淑惠太妃看着密嫔牵着十六阿哥离开,她看着他们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有些愧疚,当初没有阻止姐姐对他们动手。
王秀花不知淑惠太妃所想,她已经很确定是太后等人要杀害他们母子几人,之后还有可能会动手,不达目的不罢休,她不能坐以待毙。
等王秀花第二次去宁寿宫侍疾时,她正陪着太后说话,宁寿宫的宫女给她端来一杯普洱茶,她喝下过没多久就突然抓着旁边兆佳氏的手,把兆佳氏手上的茶杯都不小心抖落。
“密嫔这是怎么了?”太后不明所以。
兆佳氏也看过去,见到密嫔嘴角开始冒血,她吓一跳,急忙道:“娘娘,你怎么了?”
王秀花几次张口,却没有一点声音,随即她口中的血越流越多。
兆佳氏完全吓呆了,反应过来后赶紧扶住快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的密嫔,“娘娘,你怎么了?别吓嫔妾。”
“毒,毒……那茶水有毒。”
兆佳氏听清楚了,密嫔说茶水有毒,她见密嫔的血越来越多,人好像已经快要不行了,她赶忙让人去请太医。
宁寿宫的人也慌了,太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见到密嫔这样,也赶紧让人去叫太医,刚才密嫔说茶水有毒,她也愣了一下。
宁寿宫的茶水怎么会有毒?
谁往密嫔的茶水下毒?她没让人下毒害密嫔啊,谁会在宁寿宫动手,太后自己也有很多疑惑,主要是密嫔在宁寿宫出事,皇上肯定会怪罪她,认为是她害的密嫔,她是有前科之鉴的人。
太后不能让密嫔在宁寿宫出事,催着奴才尽快去叫太医。
那密嫔人已经快要晕厥过去,血从嘴巴里出来,直接流向脖子处,她的脖子也是一片通红,整个人虚弱苍白。
庶妃兆佳氏慌得更是不成样子,已经整个人开始发抖,声音哽咽,一直在叫密嫔,试图让密嫔保持清醒。
太后让人把密嫔抬到床上,她这里有一瓶救心丸,一瓶当中只有六颗,救心丸就是急救的药丸,十分难得,一般都是快要临死的人吃的,让人尽量保住一条命,有拖延之用。
她让人把珍贵的救心丸拿过来,先给密嫔吃下去。
第94章
兆佳氏已经吓得手心冰凉,看着太后让人给密嫔喂了一颗救心丸,把救心丸吃进去的密嫔这才停止出血,不过整个人还是疼得难受,痛得哼叫,还会咬自己的舌头缓解疼痛。
她赶忙把手帕塞进密嫔的嘴里,塞得实实的,怕她把自己的舌头咬伤,她不禁有些后怕,密嫔说茶水有毒,她方才也喝了两口茶水,若是她喝到密嫔那一杯,她也有可能中毒。
四个太医都同时赶到,其中有太医院的院判傅太医,几个太医轮流看过之后都说是中毒之症,至于是什么毒,他们还不能立马看出来,不过他们先让人去烧热水,往里头放金银花,金银花能够解不少毒,是最普遍的解毒药草。
汪太医也写了催吐的药方,让人去抓药。
兆佳氏立即让人把那杯茶水拿过来给太医查看。
四个太医在查验那杯茶水有无异样时,外面已经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兆佳氏见到皇上急匆匆大跨步走进来,脸上有着很明显的急样,可以说来得很快,乾清宫毕竟离宁寿宫不算很近。
“密嫔怎么样了?”
“皇上,太医们还在查看密嫔中的是什么毒。”兆佳氏回道,她注意到皇上目光冷历,似乎是扫了一眼太后。
太后身边的贵嬷嬷也出声说太后娘娘方才让密嫔吞了一颗救心丸。
几位太医往茶水里插银针,只见银针立即变黑,无一例外,只是那茶水只有茶叶的苦味,他们分辨不出里面有什么毒药。
这中毒之人最忌拖延,让毒物在体内蔓延,太医们查不出是什么毒,疑似是无色无味之毒,这种毒只有下毒之人才知道具体是什么毒,他们想着先给密嫔催吐,再用常见的治毒方式给密嫔试一遍,先是解毒的各种药草,若是没有好转,他们试着放血。
康熙见王氏已经昏睡过去,她身上的血渍明显,趁着太医们给王氏医治时,他走出房间外,见到皇额娘也走出来,即便是在场有旁人,他此时也顾及不到,只压低声音问道:“皇额娘,是什么毒?”
太后就知道皇上会怀疑她,人是宁寿宫出事的,皇帝第一反应肯定是怀疑她,毋庸置疑,只是她这次太冤了,她根本没给密嫔下毒,所以她也不知道密嫔中的是什么毒。
“皇上,不管你信不信,哀家绝对没有指使奴才给密嫔下毒,兆佳氏就没有事,她们喝的是同一壶茶水,哀家没有那么傻在宁寿宫给密嫔下毒。”
康熙已经不相信太后的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同一壶茶水,可是不同杯,只给王氏那一杯下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先前她几次在宫外追杀王氏但没成功,只是牵连王氏身边的人,那是王氏福大命大,被人所救,如若不然,王氏早就死了。
正因为在宫外不成功,她才想在宫内动手,太后说她不可能在宁寿宫动手,可是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有可能,她只是想拿这个理由搪塞他而已。
“皇额娘,朕已经跟你说过你不可再动她,你为何要执意要要她的命,她何错之有,是汉人又如何,皇额娘何故逼她至此!”
太后听到皇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冷厉与痛恨,那恨意快要直冲出来,她可是他名义的皇额娘,这天下还是以孝为先,她不喜欢皇上此时的眼神,仿佛要把她杀掉一般,没有孝庄文皇后,便没有此时的皇帝,是孝庄文皇后推年幼的他坐上帝位的。
这大清没有他们科尔沁部,没有博尔济吉特一族就没法成为今日强盛的大清,这大清的江山有一半是他们科尔沁部来稳固的。
皇帝怎敢对她露出这种眼神,怎敢杀她?
为了一个汉人女子,皇帝这是想悖背孝道,想弑母吗?
太后不满地看向皇上:“皇上,你越矩了!哀家是大清的太后,哀家又何错之有,哀家只是想除掉一个毁皇上名声的耻辱而已,你为了一个汉人女子,难不成还想杀了哀家不成?”
“所以皇额娘是承认是你对她动的手?”
太后没想到自己还陷入皇帝的话术之中,不过不是她做的就不是她做的,是她做的她才承认,她否认道:“不是哀家给她下的毒,皇上,哀家敢作敢当,不是哀家做的,哀家也不认。”
康熙勾勾嘴角,划过一抹嘲讽,当初若不是他查出来,找出证人,太后又如何会认,她的辩解在他看来就是可笑的。
他更恼自己,无论是宫外还是宫内,他没法护住王氏,本以为他警告过太后,她便会收手,没想到她就是存着要王氏死才罢休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杀害王氏。
“皇额娘,这大清不是你说了算,是朕说了算!朕才是皇帝,而你只是太后,是朕封的太后,朕可以封你当太后,亦可以废了这个太后之位。”
“你敢!”
“朕没什么不敢的,朕甚至可以让皇额娘死得悄无声息,无人会追究朕的过错,也无人会知道朕对皇额娘做了什么。”
“你想弑母?”
康熙冷笑一声:“朕的生母早就死了,皇额娘若是不想老老实实坐着太后之位,朕可以成全皇额娘,还有胤祺,他是时候从宁寿宫搬出来了,说,那是什么毒?”
太后知道皇帝这是威胁她这个老人家,就为了一个卑贱的汉人,皇帝不似在说笑,这大清的确不是她说了算,皇帝有可能说到做到,只是毒不是她下的,她又怎么知道是什么毒。
“皇上,哀家不知道是什么毒,毒不是哀家下的,不是哀家不说,是哀家真的不知道,哀家不知道密嫔为何会中毒,亦不知道密嫔中的是什么毒,哀家说的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不管皇上信不信,此次真不是哀家下的毒。”
“皇额娘不肯说是不是?”
“不是哀家下的毒,你要哀家说什么?哀家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是哀家下的毒,我们博尔济吉特氏永无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