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儿,梁九功又说太医要进来给皇上看诊。
“皇上,臣妾就先回去了,臣妾知道皇上没有大碍就放心了,皇上怕是还有事要做,臣妾就不在这里打扰阻碍皇上。”
康熙心想他的确有很多事要做,这阵子累积的折子不少,他便点点头,目送王氏离开。
太医院的院判傅太医给他看诊,随即一碗汤药端上来,康熙喝完。
傅太医说他只需要再喝汤药即可,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大病初愈,难免有些体虚。
听傅太医说完后,康熙挥挥手让他下去。
康熙撑着身子开始看折子,看一会儿后又准备召见徐道,他让徐道监视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个时辰,徐道才进宫,他问太子是否有异动,徐道说没有,太子这段时日没有单独召见任何一个大臣,亦没有调兵举动,除了见几个阿哥,并无任何特殊举动。
康熙让徐道退下。
……
因为皇上只接见了她,佟贵妃过来跟她打听皇上的龙体如何,她说没有大碍。
再过几日,有嫔妃过去乾清宫求见皇上,皇上也接见了,皇上身子没有大碍的消息就很快传遍后宫。
再之后便是皇上终于出乾清宫,过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
眨眼间就到了二月底,襄贵人生完孩子一个多月,皇上才过去看她一次,顺带看看小阿哥。
襄贵人是喜极而泣,皇上能来看她,对她而言已经是大大的喜事,说明皇上已经原谅她先前隐瞒怀孕的事,可能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尊贵的阿哥,她母凭子贵。
王秀花不知道襄贵人所想,反正皇上看完襄贵人的孩子后,没几日也过来咸福宫看看胤祄,在咸福宫待半个时辰才离开。
再过几日,皇上又抽查几个阿哥的功课,反正就是都关心一遍阿哥们。
这下谁都知道皇上病愈了。
一切又恢复如常,连太子也恢复如常,不再称病,皇上也会照常吩咐太子做事。
只是有人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
延禧宫。
胤褆过来给她请安,惠嫔看着自己的孩子,她觉得她的孩子不比太子差多少,皇上已经疑心太子,对太子不满,索额图一党又倒下了,太子在朝中势力已经少了一半。
若太子不再是太子,那是不是胤褆可以即位,朝中佟国维一党虽然众多,但她知道兄长明珠在朝中也占据一席之地。
立嫡立长,胤褆可是皇上的长子,他又有他们纳兰家的支持,这皇位是不是可以争一争,胤褆若是继位,那她就会变为太后,比什么贵妃荣妃都要尊贵。
她问胤褆对皇位有没有想法。
胤褆说谁不想当皇帝,谁愿意一直屈居人下,他还是他阿玛的长子,一直被太子一个弟弟压着,他当然不甘心。
“额娘知道了,额娘会想法子让你即位,你平日里也多跟舅舅他们走动。”
“儿臣知道,舅舅是支持儿臣的,舅舅说皇上已经不满太子,只要太子再犯错,皇上便有可能废了太子。”
“所以要抓住太子的把柄,实在不行,诬陷陷害也行,趁热打铁,皇上对太子已经起疑心,只要太子再出错,皇上不可能一再容忍太子,只要太子不是太子,那你作为长子,你便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惠嫔心想,只要胤褆坐上帝位,她成了太后,她还怕惩治不了一个密嫔嘛,到时候谁都会在她之下,她想对付谁就对付谁。
“额娘,儿臣知道了。”
惠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母子两一块用膳,过后,胤褆离开延禧宫。
惠嫔想着自己将来是太后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
“皇上昨日有没有翻牌子?”惠嫔问芸月,她知道皇上病了这么长时间,生病期间自然不会翻牌子,这病好了,该翻牌子了。
自从和贵人等人进宫后,延禧宫的几个小主已经没什么恩宠了,这延禧宫也被淡忘不少。
“昨日没有,皇上没翻牌子。”
“也没让密嫔侍寝?”
“没有。”
惠嫔嗯了一声,心想许是皇上身子还没全好,才没召人侍寝。
到了傍晚,惠嫔以为皇上还是不翻牌子,没想到皇上翻了,又是密嫔头一个侍寝。
皇上是真喜欢密嫔啊,三个阿哥给她亲自抚养,对密嫔也跟其它小主嫔妃不一样,正因为密嫔一直得宠,惠嫔才没法对密嫔动手。
皇上若是一直这样宠密嫔,待密嫔不一般,她就不敢对密嫔下死手,因为皇上一旦追查起来,她怕自己被查出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事总会留下痕迹的。
只有皇上死了之后,胤褆登基,她当了太后,那她就不用顾及那么多,想对密嫔如何就如何,若是因为她,她也不至于被降为嫔,眼看着荣妃又被皇上恢复宫妃的位份,可是她还是嫔,这一切都是拜密嫔所赐。
她也不能在份例上苛待密嫔,因为密嫔可以跟皇上告状,密嫔的冬炭都可以挪用乾清宫那边的份额,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有的,因密嫔得宠,内务府那帮奴才也不敢苛待密嫔,甚至还会讨好密嫔,好的东西都往密嫔那里送。
好在皇上翻了密嫔的牌子,没过几日就翻了王庶妃的牌子,王庶妃也算是有福气的,这几年恩宠一直断断续续的,上一次还跟着皇上出巡塞外,算是被皇上一直记着的人。
惠嫔对王庶妃被翻牌子还满意的,延禧宫只要有人得宠,她就不担心延禧宫成了冷宫。
荣妃虽然恢复位份了,但皇上没让她协理后宫,这后宫只要不出事,她即便是宫嫔,也是掌管后宫的人。
……
王秀花是侍寝了,不过她很明显感觉到皇上大病初愈,体力不如从前,毕竟的确不年轻了。
不过这话,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就是,好在皇上没有连着翻她牌子。
不知是不是换季的缘故,到了四月初,一向没生过病的胤祄生病了,开始发烧,她连忙让人去请太医,太医给了一盒清凉膏,让她们抹在胤祄额头与脚底散热。
若是好转,便暂时不用喝药,小孩子体弱,不宜常喝药,药有三分毒。
因胤祄第一次生病,王秀花难免紧张,胤祄是八岁得急病骤逝的,虽然他现在才一岁多,差几个月满两岁,但她就是没来由地紧张。
她日夜照顾胤祄,只盼着他快些好起来,不过那清凉膏起的作用不大,她怕胤祄一直烧下去,还是让太医给开了退烧药,喝下退烧药后,胤祄才退烧的。
退烧后,她才真正松口气。
皇上没来看过胤祄,毕竟皇上也大病初愈,这要是再染上病气,他再生病,这身子怕是要彻底垮了,他只派奴才过来关切慰问几句,她只说胤祄没什么大碍,没有多说什么让皇上操心。
胤禑与胤禄两兄弟过来想看胤祄,她只让他们隔着一定距离看几眼,没敢让他们靠近,毕竟都是孩子,互相传染就糟糕了。
她叮嘱他们好好念书练字,听阿玛的话,不用担心弟弟。
他们两才离开。
胤祄病了二十多天,头几天发烧,后面一直流鼻涕,从四月初病到四月底,总算是康复了,不烧了,也没有流鼻涕咳嗽。
他比胤禄开口要早,已经会喊额娘,开始学着说话了,他病好之后,王秀花挑一日晴天带他去金鱼池那边走走,总闷在屋子里也不是好事。
他也已经会踉踉跄跄地走路了。
她牵着他在平坦的青石路上走,胤祄时不时轻笑,看上去十分兴奋,嘴里一直喊着额娘,她一遍遍应他。
不过他走到一半就让她抱了,她把他抱起来,走到金鱼池边时,胤祄小手指着池里面的金鱼,她叫他说金鱼,他只会发出鱼字。
没过一会儿,王秀花听到香彤她们行礼给太子请安的声音,她回过头,见太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身后。
她抱着胤祄微微屈膝,“给太子请安,太子万福。”
“密嫔娘娘请起,这就是十八弟吧?”
“是,胤祄,快叫太子哥哥。”
“哥哥……”
王秀花平日里叫他喊哥哥,胤祄已经会说哥哥二字。
“十八弟这么小就会说话了,很是聪颖,密嫔娘娘教得很好。”
“只会说几个字而已,算不上聪颖。”
太子看着密嫔,原先他只是把她当成阿玛的女人,后宫诸多小主嫔妃中的一个,跟后宫其他女子无异,只是上一次密嫔预言了索额图的死之后,他就没法把她当成普通的女子,他扫了一眼密嫔身边的奴才。
王秀花注意到太子的目光,立即会意到太子这是有话跟她说,她示意香彤他们去把风,见太子靠近,她等着太子开口。
“密嫔娘娘如何得知索额图会死的,可是阿玛告诉娘娘的?”
太子知道密嫔得宠,几乎是后宫最得宠的人,阿玛若是跟她透露什么也不奇怪。
“不管怎么样,本宫都说对了不是嘛。”
“娘娘还知道什么?”
“太子觉得你的太子之位坐得还稳吗?”
“本王是大清的太子,本王这太子已经当了二十八年,除了本王,阿玛不会再立别人为太子。”
“太子都当了二十八年太子了,你觉得皇上会让你继位吗?”
“本王是太子,阿玛自然会让本王继位,除了本王,别无人选。”
太子听到密嫔笑了,他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笑太子天真,你既然可以被封为太子,也可以被废,谁当太子只是皇上的一句话而已,你凭什么以为只有你能继位,那些阿哥与太子同为皇上的儿子,身上同样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他们亦有朝臣拥趸支持,索额图一死,太子认为这朝中还有多少人是支持太子的,又有多少人是支持其它阿哥的,那些阿哥与太子年纪相仿,比能力,总有人比太子能力出众,太子能做的事情,其它阿哥亦能做到,皇上为何除索额图一党,是因为索额图想谋逆吗?还是皇上想警告太子,太子的太子之位,有的是人虎视眈眈,这个太子,也不是太子一人能当。”
“只要本王不犯错,阿玛就不会处罚本王,本王依旧是太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你当了二十八年太子,于皇上而言,你已经威胁到皇上的帝位了,你不犯错,不代表你在皇上眼里就没有错,索额图是否真正谋逆,太子心里清楚。”
太子盯着密嫔,冷声道:“娘娘,你是阿玛身边的人,阿玛如此亲信施恩于你,你却在此挑拨本王跟阿玛的关系,本王是阿玛的亲儿子,是阿玛一手抚养长大的,本王相信阿玛,反倒是密嫔娘娘,你今日以什么身份跟本王说这些话,娘娘是想谋逆,还想撺掇本王谋逆,只要本王把这些话告诉阿玛,娘娘就是死路一条!”
“胤禑把太子当成亲哥哥,本宫是以胤禑额娘的身份与太子说话,本宫只是想提醒太子,太子的位置并不稳固,并非撺掇太子谋逆。”
“你还说你不是撺掇本王谋逆?你就是想让本王谋逆。”
“但凡你再起一点谋逆之心,被皇上知悉,皇上绝不容你,皇上能杀掉索额图,亦能杀掉你。”
“不会的,本王是阿玛的亲儿子,阿玛不会杀本王的。”
“太子珍重,本宫要说的只有这么多,太子若是想告发本宫,尽管去好了,本宫不会阻拦,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本宫的孩子。”
太子知道密嫔说的可能是真的,十五弟跟他关系好,倚仗他,而十六弟又跟弘皙关系亲近,他若是登基,肯定给他们封王加爵,密嫔是为了胤禑胤禄他们的前程。
阿玛真的会杀他吗?他可是阿玛的亲儿子,他当了这么多年太子,是真的引起阿玛忌惮了吗?
朝中大臣的确有人暗戳戳地拥戴其他阿哥,他那几个兄弟跟他年纪相仿,在阿玛的默认下,也开始培植他们的势力。
太子气愤地离开。
王秀花看着太子离开,面色同样凝重,她是有撺掇太子谋逆之心,不然等到后期,太子被皇上不断打压,甚至被废,他若再想登基继位,是难上加难。
哪怕皇上此时没有要杀太子的心,她先在太子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人一旦怀疑,便会将他人行为放大,皇上接下来几年的确会对太子进行打压,他会越发确定皇上有杀他之心,人都是想要保命的,更何况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