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不想,所以臣妾以后不会哭了,还会每日都开开心心地面对接下来的日子,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王秀花搂着皇上,静静地倚在他身上,眼神微冷。
康熙还是喝了她泡的茶水,也跟她一起用膳,直到傍晚也没有离开,在咸福宫歇下了。
……
大年初一早晨,王秀花起早,戴上一支镶绿宝石簪子,过去宁寿宫给太后拜年。
太后见到密妃,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还是宽慰她几句:“密妃,胤祄这孩子走了,希望密妃能节哀顺变,你还有两个孩子,为了胤禑跟胤禄,你也得振作起来,别一味沉溺在悲伤中。”
“嫔妾已经走出来了,不再想着胤祄的事,太后请放心,嫔妾已经将胤祄放下,那孩子是没有福气的,希望他下一次能投个好胎,遇到一个好哥哥。”
太后总觉得密妃说这话哪里不对,听着怪怪的,她瞥了一眼惠嫔,只见惠嫔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听到密妃的话,脸色有些发白。
要说三个月就走出丧子之痛,她不是很相信,哪那么容易走出来,不过密妃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大过年的,说多了也不吉祥,她就没继续安慰下去,给密妃发了过年荷包。
皇上要祭天,还要接受朝贺,怕是不能过来跟她们一起吃素饺,太后留后宫女眷在宁寿宫一起吃素饺,顺带围坐在一起看戏。
王秀花无心看戏,素饺也勉强吃完,她晓得此时有很多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或是落在惠嫔身上,可能是想看戏,看她们闹起来,只是要闹的话,也不会是从她开始,况且她们闹起来也只会是拌嘴,无关要紧,不能伤及性命,她就更不会闹了。
时辰差不多了,佟贵妃准备回去,她跟着佟贵妃一起离开宁寿宫。
“本宫看惠嫔那样子不像是假装生病,倒像是真的病了。”
“娘娘为何会觉得惠嫔是假装生病?”
“本宫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人一向利己,怕牵连到自己就先假装生病,好让皇上不处罚她,但看上去她也瘦了不少,你说……”
佟贵妃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王秀花回道:“皇上没有牵连惠嫔,想来惠嫔是不知道的,不然皇上不会不处置惠嫔。”
佟贵妃偏头看向她,不解道:“你怎么还为她说话?万一她是知情的呢,本宫看惠嫔是个大胆的人,这事很难求证她是否知情,大阿哥是她的亲子,他们母子两私底下的对话内容,我们是不知道的。”
“不管她知不知情,皇上没有处置惠嫔,我们都只当她是不知情的。”
“还是皇上仁慈,依本宫看,惠嫔应褫夺封号,降为庶妃才是,她是教子无方,大阿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惠嫔也脱不了干系,她娘家也一样脱不了干系,这事又不是大阿哥一个人做的,肯定找人参谋安排了,说不定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些大臣。”
“不知道,皇上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很难知道,谁牵扯其中,怕是只有皇上最清楚。”
“那你觉得皇上对大阿哥的惩罚是轻了还是重了?”
“不管轻重,事成定局,嫔妾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往前走。”
佟贵妃赞同地点点头,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密妃能这么快恢复正常平静,怕是把悲伤压到最深处,不再展露于人前,她自己有时候都会想起胤祄,更何况是密妃。
“惠嫔该过来向你道歉的。”
“嫔妾不需要,道歉……有什么用,救不回来胤祄的命,她不会跟嫔妾道歉的。”
惠嫔跟她道歉的话,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大阿哥的同谋,当初她跟皇上求情的时候可是说大阿哥是无辜的,被人陷害的,惠嫔才不会傻到跑过来跟她道歉,她病的时机刚刚好。
皇上没牵连惠嫔,大概是认为惠嫔没参与其中吧。
王秀花不去想这些,皇上的心思跟她不一样,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鞭炮声在皇宫内响起,她们回到咸福宫时,小才子他们便在门槛处放了一截鞭炮。
王秀花回到房间内坐着,胤禑跟胤禄跟着皇上祭天,胤祄在的话,他肯定就跑到她身边,让她跟他一起放炮。
可是房间内只有香彤等人,不见胤祄。
“娘娘今日起早了,要不要歇一歇,睡个回笼觉,奴婢帮娘娘把发髻拆了。”
“嗯,拆了吧。”
王秀花过去梳妆台前坐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眼角有许多细纹,脸上沟沟壑壑,苍老不少。
香彤跟巧梅在她身后帮她头上的饰物拆下来,发髻也解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头发,抓起一把放在手中,一下子就发现五六根白发。
“老了,我在这宫里也有十年了。”
巧梅立即说道:“娘娘一点都不老了,娘娘明明很年轻,看不出一点老意。”
“香彤,你听听巧梅的话,这不是哄我开心嘛。”
“不是哄娘娘开心,是娘娘真的没老,娘娘真的还年轻。”
“行行行,你们两凑在一起哄我开心,我还说不过你们了。”
两人在后头偷笑。
头上没有任何饰物,轻了不少后,她让她们帮她把头发简单绑起来就好,她回到床上坐着,拿来一本话本子看。
过年宫外可能喜庆热闹,但宫内还是相对冷清一些,王秀花觉得胤祄不在就更冷清了,刚从宁寿宫那边回来,也见到后宫的小主嫔妃,等于今日是见到了,也就不连着过来串门。
金瑶端着一杯茶水过来,脚下不小心一崴,整个人倾倒,差点摔倒,手上的茶杯也摔在地上,碎了,她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碎碎平安,没事吧,别扎到自己。”
金瑶先前是伺候胤祄的,在她身边伺候时还是有点畏惧她,怕自己做错事被送回内务府。
只是她向来不是为难奴才的人,也不会把情绪发泄在他们身上,今年是大年初一,更是应该欢乐喜庆才是,她不会为这点小事指责伺候的奴才,她过去想帮金瑶把地上的瓷片捡起来。
“娘娘,奴婢来吧,娘娘别扎着手,奴婢来就行。”金瑶拦住她,不让她碰地上的瓷片。
“你没事吧,没烫到吧?”她刚才看那茶水还是冒着热气的,关心地问了一句。
金瑶摇摇头说她没事,她没有烫到。
“娘娘小心,别扎着脚,都交给奴婢的,是奴婢不好,做事笨手笨脚的,娘娘别嫌弃奴婢。”
“本宫为何要嫌弃你,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不用那么紧张。”
金瑶没有办法不紧张,先前奶嬷嬷照顾小阿哥得多,她负责做一些杂活,杂货不用太精细,如今到娘娘身边伺候,她总怕自己做惯杂活,笨手笨脚的,不知轻重,惹娘娘厌烦,然后被送回内务府。
谁知道娘娘这是肥差,多少人挤着过来伺候娘娘,她不想被送回内务府,尤其近身照顾娘娘后,娘娘这么心善,她更不想回去了。
第136章
金瑶拿来鎏金铜渣斗,把碎瓷片都捡进去,再拿扫帚扫干净,就怕有碎片刮伤脚。
王秀花见她弄干净后也就不再管她,又坐回床上,倚在床头上看话本。
金瑶见自家娘娘没有指责她,甚至都没骂她一句,她的心稍微放了放,很快给娘娘端来新一杯茶水,给娘娘喝两口后又放好,怕扰着娘娘清静,她又很快出去。
鞭炮声若远若近,咸福宫本来人就不多,原先有胤祄在,宫里热闹不少,如今没了胤祄,宫里好像安静不少。
外头的小才子等人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走路都尽量放轻动作,怕吵着娘娘,他们晓得娘娘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走出来了,但心里肯定还没走出来,是在强颜欢笑。
今年过年没有太多欢乐的气氛,即便是过年张灯结彩,入目红彤彤,充满着喜气,咸福宫也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悲伤中,每个人都有点消沉。
王秀花话本看到一半时,香彤进来问她想吃什么,大年初一是戒荤的,只能吃素的,但素食也有多种,不过她没什么食欲,便说她不饿。
“娘娘多少吃一点。”
王秀花抬头,见香彤眼里实在担忧,不想让别人担心的她只好开口道:“那就弄豆皮素菜卷、素烧茄子,再来一份素丸子汤。”
香彤开心地应下,然后走出去。
王秀花自己也低头笑了笑,随后她放下书走出去,叫来小才子跟小伍子他们放鞭炮。
“娘娘,你别烧着手。”
“本宫有那么笨吗?你们还担心本宫烧着手。”王秀花拿着细长香,说完后用香去点鞭炮,随即迅速往后退。
啪啪啪,鞭炮声在前院响起。
在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他们难得露出一点笑容。
王秀花让小才子他们一人放一截,就当是去晦气了。
接连不断的鞭炮声让他们无暇去想其它。
在院子里站一会儿,看着鞭炮都放完后,王秀花才回屋。
胤禑跟胤禄是在临近傍晚才过来咸福宫给她拜年,这两个孩子怕是起得比她还早,她让他们吃过晚膳后就催着他们回去,今日早点入睡,别累着。
她自己用过膳后也开始困倦,很快睡着了。
大年初一就这样过去。
到了大年初六,太后淑太妃她们领着她们这些后宫女眷到京城有名的广济寺拜佛,为大清祈福。
广济寺特意闭寺一日接待她们。
王秀花手里持着香,倒是很虔诚对着金佛上香,每到一尊佛像前时,她闭眼,跟着其他人一起跪下磕头。
到后面,寺院高僧诵经,她们跪着听经祈福。
一折腾又是一日过去。
……
很快,年节便过去了,宫里传来消息,今年要选秀,上一年宫里也传选秀,只是最后没选,只是谣传,今年倒是言之凿凿,说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距离上一次选秀已经过去六年,其实宫里不缺人,不过选秀还是要选,不仅要为皇上选,还得为阿哥们与皇家宗室里的男子选。
在选秀之前,皇上册封阿哥的圣旨也下来,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册封为亲王,分别为诚亲王、雍亲王与恒亲王,而七阿哥胤佑和十阿哥胤俄与十五阿哥胤禑封为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禵被封为贝子。
要说这册封按照年龄排序也不至于,十阿哥是已逝的钮祜禄氏温僖贵妃所生,温僖贵妃来自于钮祜禄家族,钮祜禄一族仍是大清的名门望族,其势力仍然不可小觑,连温僖贵妃的兄长法喀仍是朝廷重臣,当朝为官。
皇上册封十阿哥为郡王也是看在钮祜禄一族的面上才封十阿哥为郡王,只是那十五阿哥又是为何。
不仅如此,皇上还给十五阿哥分了佐领跟包衣,比胤禵先前从大阿哥那边继承的人还要多。
十五阿哥是密妃的孩子,那密妃出身低微,母家不显,皇上越过胤禵先册封胤禑为郡王,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嘛。
德妃气得牙咬紧,她如今都比不上一个密妃了,皇上太偏心了,就因为他喜欢密妃,连密妃的孩子也抬举,让本该是弟弟的胤禑如今越到胤禵头上。
密妃死了一个孩子又怎么样,这宫里又不是她一个人死了孩子,前不久胤禛的长子弘晖也病死了,皇上只让人给了一些丧银,不像胤祄又是大办丧事又是葬入皇陵,凭什么密妃的儿子就处处比别人特殊。
密妃明明是个汉人,卑微低贱,可如今她的儿子因皇上的偏心可以说是步步升高,才十几岁,郡王都封上了,当年胤禛被册封为郡王时都是二十几岁了。
德妃实在生气,可是这册封的圣旨来得很快,似乎皇上年前就决定册封阿哥们,都没给他们事先知道的权利。
“额娘,胤禑竟然被阿玛封为郡王,他在我上面,阿玛他太偏心了。”
没等人通禀,胤禵就直接冲进来,大声跟她抱怨,语气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