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嬷嬷稍微反应过来,让人赶紧去告诉皇上。
太医们赶到时,太后已经无力回天。
宁寿宫顿时哭成一团,宫里宫外都充斥着哭声,很多人都是放声痛哭。
康熙过来时便是见到这画面,他进去时见到太后身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眼睛也已经闭上,正安详地躺在床上,周围是一群嚎哭的人。
“皇……皇额娘……”康熙也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慢慢走近床边。
“皇额娘,儿臣来晚了。”
康熙对太后的情感很复杂,说没有母子情,那是不可能的,太后也是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坐稳皇位的人,但后来她多次加害王氏跟王氏的孩子时,他对太后才生出几分厌烦,再后来太后安分了,不再做出任何让他不喜的举动,在宫中安享晚年时,他也就愿意跟她再续母子情,尊她敬她,给她太后的体面。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皇上,皇上,是有人给太后下毒,是佟贵妃害死太后,还请皇上治佟贵妃的罪。”
贵嬷嬷爬到皇上脚边,哽咽道,边流泪边磕头。
康熙还没从太后突然死亡的噩耗中回过神,听到贵嬷嬷的话时,还有点茫然,似听非听。
“你……你说什么?”
贵嬷嬷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平稳,回道:“皇上,是佟贵妃给太后娘娘下毒,佟贵妃让人送来的荔枝有致命的毒药,是佟贵妃害死太后娘娘,还请皇上为太后娘娘做主,别让太后娘娘死得不明不白。”
康熙还是很茫然不解,他以为皇额娘是突然崩逝,毕竟皇额娘年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会走,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听到有人给皇额娘下毒的消息,还是佟贵妃。
“你在胡说什么?”
贵嬷嬷把事情说一遍,说到太后吃了荔枝过后才突然吐血,一吐血没多久就咽气了,可见是剧毒,贵嬷嬷说太妃也在场,也见到太后咽气,她所言绝非虚假。
康熙还没从皇额娘的死中走出来,就先听到皇额娘是中毒身亡的消息,他看向同样跪着的太医们,问他们是不是这样的。
太医们说皇额娘的症状符合中毒急剧身亡,只是所中何毒,他们就不知道了,只有那些荔枝,他们目前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毒,有些毒是无色无味的,他们没法辨别。
“皇上,想知道那些荔枝是否有毒,再找来一只活牲畜给它喂下荔枝,看它会不会有事,或许就能知道里面是否含有毒药。”其中一个太医建议道。
康熙此时脑子难得处于混乱状态,分不清谁说的话是真是假,贵妃怎么会害皇额娘。
“皇上,姐姐昨日还好好的,今早也是好好的,贵嬷嬷不会说谎,我也亲眼所见,姐姐吐血不止,突然就咽气了,是中毒之症,还请皇上找出凶手。”淑惠太妃也哽咽道。
“朕知道了,先发丧吧,梁九功,你去找一只活牲畜过来。”
宫中有一口玄铁大钟专门用于发丧,只有皇上、皇后、太后等人死的时候才会撞钟发丧,让宫里上上下下知道,这口大钟的钟声也会传到紫禁城外,让离紫禁城近的百姓知道宫里出事了。
很快,有人去撞钟。
紫禁城中听到一阵又一阵厚重而闷沉的钟声,好似在耳边回响,撞击到耳膜,闷闷作响。
康熙已经恢复冷静,看着梁九功抓来一只猫,而太医将几个荔枝喂给那只猫,那只猫真的在片刻之间就出现一样,哀鸣几声后突然咽气了,瘫在地上。
“老奴真的没有说谎。”贵嬷嬷大喊道。
淑惠太妃见到这画面,其实也有点被惊住,是真的有人下毒害死姐姐。
康熙没想到荔枝真的有毒,这宁寿宫的奴才又说是佟贵妃命人送过来的,他还在想为何贵妃会害死皇额娘。
……
后宫的小主嫔妃听到沉闷的钟声时都是一惊,她们知道这钟声代表着什么,不少觉得是皇上出事了,正打算前往乾清宫时,碰到匆匆往宁寿宫跑去的奴才,一问才知道是宁寿宫出事了,不是皇上出事,而是太后薨了。
一帮人或前或后朝着宁寿宫那边走去。
不到半个时辰,后宫小主嫔妃们都齐聚宁寿宫,来到宁寿宫的外殿跪下,连怀孕六个月的钮祜禄氏也不例外。
她们都以为太后是年迈骤逝,只是在皇上还没从内殿出来时,有人窃窃私语,说太后是被人害死的。
没等她们问清楚,有哭声传来,她们也只能跟着哭起来,先给太后哭丧。
这一哭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太后被放进梓宫里面,随即而来的是太后的丧礼,太后的丧礼长达三天,她们每日需要跪着,需要大声哭丧。
只有怀孕的钮祜禄氏不需要连跪三天,其他人基本上是连跪三天,除了夜里,她们不用守灵可以回宫歇息之外,她们白天都要跪。
这三天,太后中毒身亡的传闻越传越烈,又有传闻说太后吃了荔枝,被荔枝噎死的,她们不知道是真是假,皇上这几日也处在悲痛中,似乎无心管这些传闻。
太后的梓宫在三天丧礼过后挪到殡宫,再过一天,她们跟着皇上到殡宫祭祀。
皇上辍朝九日,宫里上上下下都是白布。
这只是丧礼结束,太后梓宫下葬还需要一定时日,钦天监那边要选定日子才可下葬,短则两个月,长则三个月。
这期间,她们不可着色彩丰富靓丽的旗装,均以素色为主。
十月初,宫里虽然还是挂着白布,但已经从太后的死中走出来,大家的日常恢复,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只有康熙还在查给太后下毒之人,不过他没有声张,是暗中查访,也让宁寿宫的人不要对外宣说。
这其中牵涉到佟贵妃,他正是需要用到佟家的时候,隆科多又是步军统领衙门都统,在他没有找到确凿证据前,他不会轻易定佟贵妃的罪名。
佟贵妃没有杀害皇额娘的理由。
那日往宁寿宫送荔枝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宫女,但宁寿宫的奴才都说那宫女面生,他们此前并未见过。
而伺候佟贵妃身边的奴才没有十几岁的人,大多跟在佟贵妃身边多年,年纪稍长。
康熙寻思着应该是有人假冒贵妃的名义给皇额娘送荔枝,为何要假冒贵妃的名义,想来是皇额娘对贵妃送来的东西可能不大设防,所以才会是当天送来当天就吃了。
许是操劳皇额娘的丧礼,加上要找下毒之人,还有上个月月底黄河部分河堤决堤,给下游的城市带来水灾,有折子请求下发赈银跟赈粮,种种事情加起来让康熙繁忙不已,累到自己,结果就开始生病了。
王秀花在皇上生病的时候过来看皇上。
康熙是病着还要看折子,有一部分紧急的折子转到他这边,不紧急的,不重要的折子,他已经暂时搁置的搁置,或是让太子批阅了。
见到王氏过来,他头没抬。
“皇上,你喝一碗银耳桂圆汤吧,还是热乎的。”
康熙说他不饿。
“多少喝两口,臣妾听梁公公说皇上已经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让臣妾劝着皇上吃一点,别饿到自己。”
听到王氏的话,康熙才放下毛笔,王氏也立即盛一碗银耳桂圆汤放到他面前。
“皇上自己喝还是臣妾喂你。”
“朕自己来吧。”
在他喝汤时,王氏绕到他身后给他揉按肩颈。
“皇上这阵子是不是很忙,皇上许久没翻牌子了。”
康熙轻笑,回头看王氏一眼,挪揄道:“你这是想朕翻你牌子吗?”
“才不是,臣妾只是随口一说,况且皇上是不是忘了,皇上三个月内不能翻牌子,为太后守丧。”
“你记得倒是清楚。”
“这不是皇上说的嘛,为太后守丧三个月,臣妾记得皇上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喝吗?糖有没有放过?会不会太甜?”
“你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王秀花伸长脖子凑过去,让皇上给她舀一口。
康熙反手舀一口递到她嘴边,见她吧唧两下嘴巴,似乎在品尝好不好喝,随即摇摇头说糖放少了,一点都不甜。
“你自己做的?”
“是啊,臣妾亲自熬煮的,所有东西都是臣妾亲手做的,糖也是臣妾亲手放的,没想到放少了。”
“不会,有桂圆,味道正合适,多了反而会甜腻。”本着是王氏亲手做的,康熙还是称赞几句,他的确觉得味道正合适,他也喝不下太甜的糖水。
“皇上,你可真会夸臣妾,什么你都说好,臣妾往里面放盐,说不定皇上也会说好喝,你会把臣妾惯坏的。”
“好在你分得清糖跟盐,不然朕要喝到一碗盐水了。”
“皇上,你再继续喝点吧,臣妾看你这阵子清瘦不少,肯定是没好好用膳,额头也有点烫,皇上是在低烧,你该去床上躺着歇息才是。”
康熙抓下王氏放在他额头上的手,“你让朕好好喝完这一碗桂圆汤,别闹朕。”
“没闹皇上,皇上你喝吧,臣妾给你按按肩膀,皇上这阵子肯定是累坏了。”
“你知道就好。”
王氏揉按的时候没什么章法,不过他也觉得舒服不少,因为力道正好,他慢慢喝完那碗银耳桂圆汤。
第139章
王秀花在乾清宫待了一会,皇上生病,但依旧要批阅折子,过会还要召见大臣,她便出去了,提着方才提过来的食盒。
“娘娘,奴婢来吧。”香彤接过食盒,拎在她手里。
宫里还是挂着白布,上上下下的人都穿着麻衣,颜色朴素,宫里的白布要挂满三个月,而他们穿麻衣也要穿三个月,半年内不得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王秀花瞥了一眼挂在柱子上的白布,在光线上微微眯眼,开口说了一句回去吧。
她隔三差五给皇上送吃食,皇上这一病一直没好,反而病得更加严重,他年纪本来就大,病了十几日后虚弱地躺在床上,连折子都不能看了。
刚开始皇上还会允许别人过来探望他照顾他,到后面病得厉害之后,他又将乾清宫隔绝起来,护军重重围守,除了太医,其他人基本上不得进入,连太子跟阿哥们也不例外,非诏不得面圣。
王秀花也不知道皇上究竟如何,随着十一月越来越近,她的心就越来越提着,一直让人留意着乾清宫,留意皇上都召见谁。
当太子被召见时,她的心头一紧,后还是带着人前去乾清宫,想求见皇上,不过因太子还在里面,梁九功出来跟她说皇上与太子正在商量国事,不便见她。
“梁公公,皇上身子如何,臣妾实在担心。”
“娘娘别为难奴才,奴才什么都不能说。”
梁九功是皇上的奴才,这人行事谨慎,又极其忠诚于皇上,从他口中探听不出什么。
王秀花只能作罢,回头看一眼乾清宫的飞檐翘角,在蔚蓝天空下显得栩栩如生,好似一只真飞鸟停在上面。
又过几日,夜里,王秀花睡着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便起来,唤了一声香彤,香彤很快进来把烛灯点上。
“为何这么吵?”
“娘娘,听说乾清宫那边出事了,有刺客进宫,说是正在抓刺客,我们咸福宫还好,其它宫好像都有点乱了,怕刺客跑进她们宫里。”
王秀花听着皱眉,抓刺客?宫里哪来的刺客,刺客那么容易进宫吗?她示意香彤给她穿衣,穿戴好之后,她想了想还是带一把匕首藏在身上,打算出去看看。
“娘娘,我们宫门锁着,小才子跟小伍子还有定嫔娘娘身边的小通子正守在门口,只要我们宫门锁着,刺客应该进不来,娘娘还是别出去了。”
她们说话时,咸福宫的兆佳氏跟定嫔也出来了,事发突然,大家都只是简单穿戴好,梳一个简单的发髻,簪子都没来得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