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我喝得快。”胤禑皱着脸喝完后,率先举手,一脸兴奋,一说到比赛,他就忘记药的苦味,一心想赢。
王秀花连忙夸他,同时往他嘴里塞一块橘子蜜饯,见到皇上进来时,念春香彤等人连忙跪下行礼,她是坐在膳桌前的圆凳上的,刚想起来行礼,皇上就让起身了。
“皇上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朕听说你们母子两病了,过来看看。”
王秀花说道:“皇上,你还是别靠我们太近,臣妾这病还是胤禑传给臣妾的,小心病气也传给皇上,皇上,你要不还是离我们三步远吧。”
“朕没那么容易生病。”说着,他就一把把胤禑抱起来。
胤禑乖乖地喊了一声阿玛,他喉咙还有点发炎,喊阿玛时声音有些沙哑。
康熙摸了摸胤禑的额头,问她是不是胤禑烧退了。
“是,他好多了,这几天乖乖喝药,只是有点咳嗽,喉咙有点不舒服。”
“你呢?有没有好些?”
皇上盯着她问,王秀花笑道:“臣妾也好多了,有皇上的关心,臣妾这病估计会好得更快,皇上在出巡途中可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没有,朕每日要召见当地官员,还要体察民情,好玩的事跟朕无关。”
行行行,他日理万机,出巡途中还要忙着国家大事,她多嘴问这一句,王秀花在心里暗暗翻一个白眼,她就不信那些官员不带着他这个皇帝吃喝玩乐,好好招待他一番,说不定还会给他送美人呢,若是不好玩,他也不会出巡那么多次,勤勉是勤勉,但不妨碍他寻些快乐轻松的事做。
“红莹,你把胤禑抱下去吧。”
王秀花也示意其他人出去。
“大白天的,朕还有折子要看,你……别……别勾朕。”见王氏屏退奴才,起身朝着他过来,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康熙心提了提,以为王氏是想做那事,其实先前在宫外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是在白天做那事,他只会在白天过去,只不过现在是在宫内,传出去不好。
王秀花更加无语,推了推他胸膛,“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是想勾皇上做那事,臣妾还怀着孕,想做也做不了,皇上,你自己想歪了别赖到臣妾这,臣妾清清白白,完全没有那意思,臣妾只是想说先前皇上允臣妾亲自抚养孩子的事,皇上得给臣妾立个字据画押才行,臣妾怕皇上反悔。”
“朕何时允你了?”
王秀花瞪着他,他这是被佟妃说动了,已经开始反悔,想把她的孩子给佟妃,她忍不住说道:“皇上,你不要跟臣妾说笑了,那晚你分明是允了臣妾的,皇上别贵人多忘事,臣妾记得清清楚楚。”
康熙笑了笑,见王氏像是一只刺猬,浑身的刺又开始竖起来,开始说话话中带刺,她一向不是什么真正温柔之人,他下面一句若是说他反悔了,她肯定会直接扑上来撕咬他。
“哪一晚?朕这阵子的确繁忙,忘了跟你说过什么了,朕允你什么了?”
“皇上,你少给臣妾装糊涂,臣妾的孩子必须要给臣妾抚养,皇上要是不给,臣妾宁可不要生下这个孩子。”
康熙原本还存着跟王氏说笑逗逗她的心情,一听到这话,脸色立即沉下去,“王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这是想弑子吗?你可知谋害皇嗣是死罪,就凭你方才那句话,朕可以治你的罪,你别口无遮拦!”
“臣妾想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皇上既然允了臣妾,为何要出尔反尔,你若是不把臣妾的孩子给臣妾,臣妾生下他又有什么用。”
“你本是常在,本就没有资格抚养阿哥,朕把胤禑交给你抚养,已是对你的宽容,你别得寸进尺,认为孩子给你抚养是理所应当,朕的孩子,朕想给谁抚养就给谁抚养,轮不着你一个女子来过问!”
王秀花一急,大声反驳道:“那也是臣妾的孩子,是臣妾生的他,你凭什么不让臣妾抚养。”
“皇子比你尊贵,是你生的又如何,你身份低微,本就不该抚养皇子,你没有资格跟朕索要什么,朕给你,那是朕仁慈,朕不给你,你也得老实受着,这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朕唯你是问!”
“皇上这是想杀臣妾?你大可以不用等,一尸两命正好。”
康熙擒住王氏的脖子,气她不知死活,屡屡在挑衅他的帝王威严,他沉声道:“一尸两命?朕只想去母留子,你给朕好好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出半点闪失,朕会株你九族。”
“好一个去母留子,皇上不必等,可以现在就动手,直接剖开臣妾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给朕好好生下孩子,不然……别怪朕对你无情!”
康熙抛下这句话后松开手,转身离开。
王秀花气得直接拿起一个茶盏朝着他砸去,砸中他后背,他回头时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杀了泄愤,她目光迎上去。
康熙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
梁九功等人在外面只听到里面有争执声,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见到皇上出来,梁九功瞥到皇上背后那一身污渍,吓得嘴巴微张,他本以为密常在进宫后会收敛一些,原来密常在还是那个密常在,进宫后只是短暂地收敛一二,事实上密常在还是那个不怕死,跟皇上硬来的人。
梁九功心想皇上屡屡容忍密常在放肆,是不是已经开始习惯了,皇上习惯了,他这个奴才每一次还是心惊胆战,真怕皇上直接下令处死密常在,没人比密常在的胆子更大了,怀着孩子都敢跟皇上吵起来。
梁九功见皇上面色铁青阴沉,大跨步往钟粹宫外面走,他连忙跟着,出了钟粹宫后,皇上坐上轿辇,他喊起轿,回乾清宫的一路上,皇上的脸色都没有好转,阴沉得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平静。
傍晚,天黑下来后,皇上翻了佟妃的牌子。
佟妃已经听说皇上白天时怒气冲冲从钟粹宫那出来,听说是在密常在那受了气,她心想谁敢给皇上气受啊,大半是宫里乱传,不过皇上跟密常在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很好奇,再好奇,她也不能当着皇上的面问,只有老老实实侍寝。
侍寝结束后,她原本还想提一提抚养密常在孩子的事,不过见皇上一晚上脸色都阴沉,她只能将此事放下,日后寻着机会再说。
……
到了康熙三十四年四月初,选秀正式开始,阅选是由太后、恵妃跟荣妃一起阅选,按照八旗满蒙汉的顺序阅选,此次秀女众多,初选便选了五天,皇上本人只参与了一天,听闻此次选秀也是为太子选太子妃,太子身边虽有侧福晋庶福晋等人,但还没成婚,连四阿哥都比太子早成婚,已经迎娶嫡福晋,又听说皇上已经有属意的太子妃,让那女子参加选秀只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到了五月中旬,选秀落下帷幕,被撂牌子的秀女已经返程回家,而入选的秀女也很快被召进宫中进行最后的考察,太子妃的确从此届秀女中选定,据说是三等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石文炳隶属汉军旗,在江南任职,江南汉文化大盛,跟汉人居住,所以从了石姓,但其实祖上是满人,所以太子妃从了祖上的姓氏,姓瓜尔佳氏。
比起其它阿哥的嫡福晋,太子妃汉军旗的身份还是低一等,此次选秀,皇上也挑了不少秀女赐给皇室王公与宗室里的八旗子弟,成年的阿哥也得了几个庶福晋,真正被安排入宫当小主来考察的秀女只有十一个。
王秀花自从跟皇上那天吵架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皇上,她怀孕快七个月了,先前生病也病愈了,只有胤禑年纪小,身子弱,病了几个月还没完全好,还是有点咳嗽,这一病,她都觉得胤禑瘦了不少,这几天才开始有食欲吃东西。
“小主,太医说小主会在七月初临盆,而小阿哥的生辰是在七月九日,岂不是小阿哥跟小小阿哥生辰会很近。”
王秀花坐在房间内给胤禑缝制新衣时,屋内安静时,香彤开口说话。
“是会很近,不过应该不会在同一日,没有那么巧的事。”王秀花想了想她第二个孩子应在七月生,跟胤禑差不多相差三岁,胤禑的三岁生辰也快到了,她赶在他生辰前替他做好新衣,让他在生辰当日穿上。
“是啊,不在同一日也好,不然给小阿哥办生辰宴的时候都不知道是给小阿哥办,还是给小小阿哥办,省事是省事了,但小阿哥他们怕是不开心,本来该是一个人的生辰,又变成两个人,他们只能获得一半的注意。”念春笑道。
王秀花头低得久了,眼睛盯着针线也发酸了,她抬起头扭扭酸胀的脖子,站起来伸伸懒腰。
“小主,奴婢给你按按吧。”念春见小主伸懒腰,觉得小主肯定又是哪里酸痛了,越到怀孕后期,这身子越发笨重,小主也有些水肿,夜里还常常睡不着,就因为腰骨发酸,肚子大了,哪里都觉得不舒服,还会时不时抽筋,她常常给小主按按腿,让小主舒服一些。
“陪我出去走走吧。”
坐得累了,王秀花想出去走走。
“好,奴婢陪小主,香彤,你也一起,跟我一起搀着小主。”
王秀花笑道:“我这是去哪都得带着你们,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不用搀着,也没到不能走路的程度。”
“我们跟着小主才放心一些,小主想去哪里,要不我们就在钟粹宫前院走走吧。”
“钟粹宫前院后院,我都走几百遍了,还是去御花园走走,我很久没有去过御花园了。”
王秀花主仆三走去御花园,今日天好,又是五月底,正值仲夏,御花园的花开得正盛,石榴、海棠、百合、玫瑰等各类花还有各种藤萝都生机勃勃,上头还有蝴蝶在萦绕,一些松树榆树都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尤其是阳光的照射下,那些鲜艳的花都异常好看。
她很难得过来御花园,见到那些好看的花都忍不住凑上去闻闻,清冽的花香萦绕在鼻息间。
“你是谁?”
原本她们正在静静看花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王秀花回过头,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她穿着折枝玉兰刺绣织锦缎的旗装,头上插着鎏金蝴蝶攒珠步摇,手腕上戴着绿玉镯子,脚下的软底珍珠绣鞋也十分精致。
“你是谁?我问你话呢。”
对方语气有些趾高气扬,视线更是往上,好像要用鼻孔看人。
念春替她回道:“这是密常在,敢问小主是?”
“哦,原来只是一个常在,我是刚进宫的秀女,我阿玛是吏部尚书,一品大臣,敢问常在的阿玛是几品大臣?”
念春难得脸色有些严肃,冷声道:“你既是刚进宫的秀女,见到常在小主,你理应行礼才是,为何不行礼?”
“我虽是秀女,但我不久之后会被封为贵人,密常在不过是常在而已,为何要让我行礼。”那女子倨傲地说。
念春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把宫规放在眼里,且十分张狂的人,在这宫里的小主哪一个的阿玛不是身居高位,区区一个吏部尚书的女儿也敢这么嚣张,她不由皱眉,“你还只是秀女,等你被封为小主再说,现在你还没是小主,你本该向我家小主行礼,你若是尽快行礼,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你先前的无礼,不然我们上报给宫里的娘娘,你这个秀女最后能不能当上小主都不一定。”
“你……”那女子生气,“你这是想告状吗?你只是奴才,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念春在宫里这么多年,不是刚进宫的新人,早就褪去稚嫩,处事已经成熟,也有自己的一套立身处世行则,不会轻易地被威胁到,更何况对面只是一个秀女,“奴婢是没有资格,可我家小主有,你先对我家小主不敬,你既是刚入宫,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对你的考察,你能不能成为小主,还得等考察通过后才能决定,你入宫是为了学规矩来的,难道你没有学过见到小主要行礼的规矩吗?给你教规矩的教习嬷嬷没把你教好,等我们上报给上头的娘娘,不仅仅是你,连嬷嬷都一同处罚了。”
不知那女子想到什么,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屈膝行礼。
“给密常在请安,常在吉祥。”
王秀花先给念春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并没有让那秀女起身,等她双腿有些颤抖了,她才让她起来。
“你这规矩还得学学,念你是刚进宫,我不跟你计较,下次你要是再怎么不懂规矩,我不会轻易绕过你,这宫里规矩严苛,还请你好好学学,用心记住,别以为你阿玛是一品官就能让你在宫里肆无忌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然好不容易入选当上秀女,入了宫,最后还是被送出宫,那就太可惜了,往后见着比你位份高的小主,记得要行礼,不是谁都有我这种好性子,不跟你计较的。”
王秀花说完后就不再看那位秀女,继续赏花。
那秀女手紧紧捏着帕子,最后怒气匆匆地离开。
王秀花没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在御花园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回去。
越到怀孕后期,她越是坐不住,因为一坐就觉得腰骨酸痛,还不如起来走走,听说走多了,到生的时候才容易生一些。
皇上不召见她,她一个常在也不能主动去前殿,加上她也恼他,更不愿意见他,只想好好养胎,可是越到临盆的时候,她的心思越重,皇上没说把孩子交给她抚养,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皇上这阵子又常常让佟妃侍寝,她不知道佟妃怎么跟皇上说的,反正佟妃会时不时过来她这边,跟她聊天,问她身体状况,已然把她的孩子当成她的孩子,只等着她一生下来,她就把她的孩子抱过去,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法跟佟妃彻底撕破脸皮,说她的孩子只能是她自己养,万一皇上最后把孩子交给佟妃抚养,她还得跟佟妃保持友好的关系。
这孩子交给谁养最主要是看皇上的意思,由皇上来决定,哪怕是她再不情愿见到皇上,为了孩子,她也得在生之前见见皇上,看能不能说服皇上。
前殿不能去,她便让小石子盯着乾清宫那边的动静,皇上若是来后宫或是去御花园,让小石子过来通知她。
到了六月初,听说新进宫的秀女正式获得册封,最后有八个人成了后宫小主,有两个被封为常在,两个被封为答应,剩下的都是庶妃,反正皇上对位份极其吝啬,有些人一辈子都只是庶妃,在宫里的小主大多是这样熬着,哪一天皇上高兴了才会获得册封。
王秀花让人去打听,那个吏部尚书的女儿听说是被封为常在,没有封号,以姓氏来称呼,被称为林常在。
小石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等他喘匀气后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她赶紧起身,准备去堵皇上,听说皇上去了恵妃的延禧宫。
“小主走慢一点。”念春怕小主走快了摔着,连忙提醒道。
王秀花穿的是平底绣鞋,花盆底不敢穿了,就怕摔着,她怕堵不着皇上,自然得走快一些,不过她一个八个月的孕妇,走得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她没有过去延禧宫,而是等着皇上出来,在回乾清宫必经之路等着,在青石甬道上假装在找东西,没想到碰到那日的秀女,如今的林常在。
“密常在,我们又见面了,密常在这么大的肚子怎么不好好待在房间里养胎,还出来干什么,你我同为常在,我是不是不用给密常在行礼了?”
“妹妹虽是常在,但妹妹没有封号,而我是被皇上赐予封号的常在,妹妹理应朝我行礼,不过我为人宽容,免了妹妹的礼。”
“你……”林常在气得耳朵上戴着的坠子都晃动一下,随后压下怒气,问道:“姐姐在找什么?”
“我的耳坠上一颗珍珠掉了,妹妹要是得空,也可以帮我找找。”
“我不得空,你们自己找吧。”
虽说林常在说她不得空,但是她也没有离开,而是翘首望着拐角的地方,见到有人从拐角出现时,她明显一喜,见到来人后,她侧身站起墙边,比给她行礼时不情不愿,林常在见到皇上时恭恭敬敬地行礼,她还说林常在今日怎么比那日穿得更隆重,打扮得更精致,原来是为了等皇上。
林常在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皇上过来时,她娇声道:“臣妾林常在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林常在先她一步开口,还向前一步,离皇上近些,“臣妾簪子上的珠子掉了,臣妾正四处找呢,没想到会遇到皇上。”
皇上目光落在她身上,林常在说过找东西的借口了,她自然不能再说,王秀花只好说她吃撑着了,正四处走走消食。
“王氏,你怀着孕,别随便走,万一被人撞到怎么办,还是你就是想出来被人撞到,好让孩子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