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他……”万红有些支支吾吾。
或者是，她心情起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江小艾倒是脑瓜子转得快，似乎是猜到了。
她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万红，你之前说心里有人，难道就是纪北野吗？”
万红一怔，随即问道：“原来他叫纪北野？我现在才知道他的全名。”
江小艾更纳闷了，万红竟然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就放在了心里。
江小艾给万红倒了一杯柠檬茶，拉着她坐下来，“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小艾，我想告诉你。他，纪北野，就是我心里的人。”万红坚定地说道。
“幸好今天你来了，差点儿闹出大乌龙，把你的心上人介绍给别人相亲。”
江小艾心中一阵后怕，也暗暗庆幸。
幸好袁园和纪北野互相没有看对眼，否则这事情就真麻烦了。
她必须赶紧让楚央央停止给纪北野相亲，万红必须享有绝对优先权。
早在深城的时候，她和林雅心就已经觉得纪北野和万红很般配了，再加上万红这样说，她肯定要铆足了劲的撮合才行。
随即，万红讲起了一段往事。
“那年寒假，快过年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邻居家说了，如果我帮忙去山上砍十捆柴，就给我家一碗饺子。”
“我倒是有把力气，砍柴不算啥，只是邻居催的急，我必须连夜上山，没看清路，摔进了抓野猪的大坑，怎么都爬不上来。而且，我摔下去的时候，受伤了，后来才知道是小腿骨折，当时只是觉得小腿很痛。”
“那是大冬天，还下着雪，一个晚上，足以冻死我。”
“如果我妈在家，发现我没回来，还可以去大队上求救。可我妈为了换一些过年的吃食，去了镇子上，帮一户结亲的人家做酒席。”
“我以为我死定了，我当时的绝望，连呼救都放弃了，因为我知道，大晚上的深山里，根本不可能有人。”
“没想到的是，陷坑里又掉下来一个人。”
江小艾眼眸闪动着，“一定是纪北野了，对吧！”
“嗯！”万红点了点头，“他掉下来后，发现陷坑里还有我，就安慰我说，他是军人，有他在，一定救我出去，让我不要害怕。”
“他本想先把我给托上去，可我的腿太痛了，根本使不上力气。他就说，他爬上去，再来拉我。”
“可是，那个坑特别深，即便他个子高，又是军人，也不容易爬上去。”
“他就跟我说，我个子小小的，像个小板凳，问我能不能给他借个力，踩着我肩膀爬上去。还一直跟我赌咒发誓，说只要他上去了，一定能拉我上去。不会不管我。”
江小艾听到这里，差点儿笑了，这是纪北野的说话风格，怎么能形容个子矮的姑娘是小板凳呢？
万红倒是说得很认真，“我很相信军人，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给他当‘小板凳’，他踩着我的肩膀，很顺利的爬上去。”
“他把外套丢给我，让我先披上，让我等他。然后他就去砍藤蔓，用藤蔓拽我，见我爬不上来。”
“他只能把藤蔓拴在树干上，又下到陷坑来背我，然后顺着藤蔓爬上去，而他的手，被藤蔓划的都是口子，他一句疼都没有喊，特别英勇。”
“他告诉我，他是执行任务的军人，和小分队走散了，在大山里迷了路。”
“我就是山里长大的，闭着眼睛都能下山。于是，他背着我，我给他指路，一起下山。”
“我怕他背我太累，等到了好走的地方，我就说可以砍根树枝，我拄着走。”
“他很幽默风趣的，他说我很轻，人又瘦，像个鸡毛掸子一样，硬是把我背回了家。”
江小艾扶了扶额头，“他说你像鸡毛掸子，说你像小板凳，你也不生气。”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生气，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而且，我那个时候确实个子矮，人也瘦，他比喻的挺有趣的。”
万红回忆起那一段，嘴角还挂着笑容。
听万红这样讲，江小艾觉得万红和纪北野确实般配。
“下山后，他看我的腿伤得不轻，我妈又不在家，怕我一个人耽搁了治疗，就又带我去镇子上的卫生所处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骨折了。”
“我当时特别害怕，我不怕疼，再疼我也能忍。我怕花钱，我家已经很穷了。我妈几乎是拼了命的养我，还供我念书。而我却还给她添麻烦。”
“我当时就一直哭，他还以为我是怕疼，出去给我买了大白兔奶糖，还买了水果罐头。我不敢要，他就说这是谢礼，没有我当小板凳给他借力，他一个肯定会死在陷坑里，还说没有我指路下山，他也会因为迷路，冻死在山里。”
“我就说，这些我不吃，拿去给医院抵药钱。”
“他没有说什么，帮我付了医药费，把大白兔和水果罐头都留给了我。”
“他把我从镇上送回家，看见我家什么都没有，就又是劈柴，又是挑水。我让他不要做这些事情，但他跟我说，给老乡干活，是部队的光荣传统。”
“那天下午，我妈回家了，她知道我差点儿死在山上，立马就去找邻居吵架，忽悠十五岁的女娃夜里上山砍柴，就是黑心肠，是害人性命。”
“我妈性子挺泼辣的，要知道在农村，一个寡妇带着个女儿，如果性子太软，那是会被欺负死的。”
“我妈什么都挡在我前面，倒是让我养成了受气包的性子。我当时吓得发抖，毕竟邻居家有三个儿子，邻居婶子也是出了名的泼辣。”
“纪北野一定出面帮忙了？”江小艾问道。
“嗯！”万红应了一声，嘴角挂着甜甜的笑，“他给我妈撑腰，他长得高大，又穿着军装，很有威慑力。”
第378章 那年的约定
江小艾看着万红，期待着她继续诉说那段陈年旧事。
“有纪北野撑腰，邻居家只能跟我妈道歉，还赔了两颗鸡蛋，让我补身体。只是，十捆柴换一碗饺子的事情，也作废了。”
“纪北野知道我砍柴换饺子的事情，他觉得我家太困难了，就掏遍了所有的兜，把能给我的钱，有整有零的，都给了我们，让我和我妈好好过个年。”
“我现在还记得，他留给我三十七块六毛三，在镇上的卫生所，还花了三块七。”
“他看见我家有中学课本，知道我在念书，让我不要辍学，怕我没钱交学费，还就又把手表摘下来，说没钱的时候，拿去卖了换学费。”
“他给得太多了，我和我妈不能要，一直在推辞。可他一定要给，说军人帮老乡，天经地义。”
“我妈问他名字，他说刚学习了一本《军人日记》，里面说做好事不留名，死活不说自己名字。”
“没一会儿时间，大队上就传出流言，说我和一个军人，在山上过夜，说我才十五岁，就不知检点，勾搭上男人了。”
“要知道，在我们乡下，这种流言是要闹出人命的。”
“他当时公开说了，等我十八岁，也就是三年后，如果愿意嫁给他，就去京市找他，他家刚平反，一家人都在京市。”
“如果我不乐意，流言平息了，有更好的结婚对象，也可以不去找他。但他多等我一年，之后就不等了。”
“他私下里给我写了地址，但还是不告诉我名字，说他们上级讲了，做好事不能留名，否则就是觉悟不高。如果三年后，我愿意嫁给他，再告诉我名字。”
江小艾无语，这个纪北野还真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你到了京市，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江小艾问道。
提到这个，万红眼圈有些发红，“他写完地址，就有他的战友找过来了，他急匆匆地跟着小分队离开。而那个地址，我还没有看清楚，就被毁了。”
“什么？”江小艾不敢相信，“谁干的？让你夜里去砍柴的邻居吗？”
“不，不是邻居。是第一个收养我那家人的女儿。”万红握着拳头，“她是见不得我好，在我们乡下，能嫁给军人，能去大城市生活，那是会让很多人眼红的。她见纪北野离开，立马就把地址抢过去，硬生生给吞了。”
江小艾知道万红现在的养母，是第二个收养她的，第一个收养家庭不是东西，差点儿弄死了万红。
她本想再问问那家人的情况，但万红又接着说了。
“我小腿骨折，跑不动，我妈追到村头，想再要一份儿地址，可纪北野和几个军人跑得太快了，早就没影儿了。”
“所以，我一直努力读书，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我都没有犹豫，我就想考京市的学校，我想着到了京市，说不定有机会碰见他。”
“我不是为了流言蜚语才想嫁给他，我是真的喜欢他。那些年，我和我妈辛苦过活，在黑暗中求生存。而他，就像一缕阳光，在那个寒冬，温暖了我。”
江小艾握上万红的手，“所以，你们还是有缘分的。要不，就明天吧！一起吃个饭。”
“啊？我……”万红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毕竟我错过了约定的时间。”
“纪北野今年二十六岁，娶不上媳妇，是家里的老大难，拜托我们给他安排相亲。而你，惦念了他这么多年。之前的错过不碍事。放心，我会替你安排。”
“我……我……”万红依然有些慌乱。
见万红如此表现，江小艾又说道：“那我让陆少霖去帮忙问一问，他对当初那位‘小板凳’、‘鸡毛掸子’，是什么印象？什么感觉？如果他愿意，再安排你们见面？”
“好！”万红刚应下来，却又立马摇头，“不，不好。”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我是一定要见他的。他是恩人。”
江小艾没有催万红，而是静静地陪伴她，等着她自己考虑清楚。
许久，万红才说道：“小艾，安排后天见面可以吗？我明天下午没课，想去买身新衣服，我希望能漂漂亮亮的见他，还想给他买个礼物。”
“好！”江小艾应着。
江小艾怕万红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去隔壁叫上陆少霖，两个人一起送万红回家。
陆少霖知道万红愿意跟纪北野相亲，倒是觉得不错。
江小艾顺口就问：“纪北野以前有没有提起过，在乡下帮助过一个小姑娘，等她成年，姑娘来京市找他结婚。”
“提过啊！在我们部队，几乎是尽人皆知。”陆少霖笃定说道，“那小子当初还巴望着呢！可惜过了约定时间，小姑娘也没来，他那阵子挺失望的。”
陆少霖说完，突然看向万红，“该不会……”
“是！”江小艾替万红回答了。
“小板凳，小鸡毛掸子？”陆少霖问道。
“这你都知道？”江小艾掐了一把陆少霖，“你也不早说，生生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我哪儿知道万红就是小板凳啊！”陆少霖有些委屈，“当初，不少战友让小纪去找小板凳一趟，可小纪说了，他们约定好的，小板凳不来找他，就是流言平息了，有别的好人家了，他如果贸然过去，又会坏了小板凳的名声，那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知道了！”万红嘴角挂着笑。
纪北野没有嫌弃她，纪北野曾经也是真心在等她。
知道这些，她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
都是可恶的李凤珠，毁了他留的地址，否则她和他早就在一起了。
还好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努力考上大学，来了京市，才有机会跟他再相见，老天爷对她还是不薄的。
把万红送回家后，江小艾第一时间让楚央央拒绝掉所有的相亲预约，把机会留给万红。
而陆少霖知道纪北野回了他爷爷家，就打了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