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梁安途见他用行动反抗自己,只觉得怒火中烧,“梁誉愿出生的时候,我查看过她的性别,明明是个男孩!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连我都蒙骗了过去!”
梁耀闻言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然而他看向自己父亲的眼神里却充满了讽刺和不屑:“您是不是觉得我们用了很复杂的手段?错!大错特错!”
他忍不住大笑两声才继续说道:“含柔的闺蜜和她同时怀孕,我只不过是把她俩安排进了同一家妇产医院,然后借用含柔闺蜜比小愿早出生半天的儿子给您看而已!我们当时也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骗过了您,小愿出院回到家,您甚至都没能认出来她和你最开始看到的婴儿不一样!谁能想到亲爷爷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孙辈长什么样子,只看一眼性别就够了呢!”
梁安途愣了愣,脸色难看异常。
怒火攻心,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脚下也开始踉跄。
柳涧峰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扶住了他。
梁安途晃了晃脑袋,用力地将眼睛闭上又睁开。
等头脑清明的时候,他一把甩掉柳涧峰的手,对梁耀厉声道:“骗我!你居然骗我!我为了能让你前途坦荡光明,亲手杀死了你的姐姐,但是你竟然骗我!”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开始发抖:“我给你取名叫荣耀,给你的孩子取名叫最荣誉的愿望,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含义!这是咱们家族祖祖辈辈的期盼啊,本来到梁誉愿这一辈就应该结束了,但是你却隐瞒了她的性别!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梁耀啊梁耀,你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骗我啊,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的是你!是梁氏所有的祖宗!”
梁耀眼眶发红,激动地说道,“姐姐对我有多好,你难道不清楚吗?但是你为了所谓的家族、所谓的梁氏,你当着我和妈妈的面杀了她!无论我和妈妈怎么求你,你都不肯放过姐姐,甚至还把她的骨灰撒到祖坟上当养料!我想给姐姐立个衣冠冢,你却把我吊起来打,衣冠冢啊!只不过是衣冠冢!你为什么不同意!姐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对她!”
他眼里充满了恨意,他咬牙切齿地继续道:“要我说,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成为你的女儿!”
梁安途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疯狂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呆在了原地。
梁耀痛苦地说道:“姐姐死后没多久妈妈就疯了,不到一年她也跟着姐姐走了……我当时真的好想去死,但我是个窝囊废,我不敢死也不敢忤逆你。”
他紧紧地握住梁誉愿的手,坚定地说道:“直到我发现还没有出生的小愿是个女孩子的时候,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生出了想要反抗你的想法,我不能让小愿走上姐姐的路,我必须保护她!”
梁安途愣愣地看着他,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梁誉愿回握住梁耀的手,哽咽道:“爸爸……”
柯含柔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你做到了,小愿现在已经成年了。”
梁耀嗯了一声,眼眶隐隐发红。
他带着妻女走到洛菱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略显激动地说道:“小菱角,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事相求!我知道姐姐死了之后一直没有离开,我不害怕她,因为我知道她永远都不会伤害我,我只是不想让她再被困在梁家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小菱角,我想求求你,能不能送我的姐姐去投胎……”
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的空气便发生了扭曲,紧接着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长相和梁耀极为相似的女孩。
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对此都毫无所觉,包括梁耀一家三口。
只有除了洛菱以外,洛光星和石皓朗等能看到鬼的人比较惊讶,因为他们意外地发现,在此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了这个女鬼的存在!想来这女鬼不是无害就是无敌。
“梁怡没有离开?你在说什么胡话!”梁安途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强忍着心虚,怒气冲冲地对着梁耀吼道。
洛菱眨了眨眼,脆生生地说道:“看来那些人只教了老先生如何使用邪术,却没有帮你开天眼啊。”
她抬起短胖的小胳膊,指着梁耀的身边道:“被你杀死的女儿现在就站在这里哦。”
梁安途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煞白,他心虚地说道:“胡说!一派胡言!”
和他的反应不同,梁耀惊喜地看向洛菱指着的地方,激动地说道:“姐姐?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吗?”
梁怡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梁安途,她抬起手想要碰一碰面前陷入狂喜的梁耀,手却顺着他的发丝直接穿了过去。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梁耀感受到一阵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更大了,因为他觉得这是姐姐在回应自己。
洛菱挠了挠小脑袋,好奇地问梁怡:“你想和他再见一面吗?我有办法让他看到你哦。”
梁怡闻言有些激动,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小菱角……大师,梁安途会看到我吗?”
“当然不会。”洛菱脆生生地说道。
梁怡顿时松了一口气:“我也想和阿耀再见一次面。”
梁耀虽然听不到自家姐姐的回答,但是他能听得洛菱的话。
他紧张又急切地问道:“小菱角,姐姐……姐姐她怎么说?她愿意和我见面吗?”
洛菱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
梁耀登时兴奋得原地转了个圈。
洛光星见状颠颠地跑到他身边,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把他带到了自家小祖宗的面前。
洛菱笑着和他道了声谢,又让梁耀蹲下来,然后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踮着脚把里面的水涂抹到了梁耀的眼皮上。
荆臻好奇地凑到洛光星的身边,好奇地小声问道:“小菱角手里的那瓶水是什么东西啊?”
石皓朗等人纷纷支棱起耳朵偷听。
“不知道了吧!”
洛光星得意洋洋地显摆道,“那是柳叶水!只要抹上它就能开眼一炷香的时间!”
小祖宗最开始就是用这个办法给庞滂开眼的,他都记得!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梁耀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着急地朝着身后看去,在见到梁怡的瞬间,他鼻子一红,泪水刷地涌了上来,他喃喃道:“姐姐……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啊。”
梁怡噗地一声笑了起来:“我永远都不会长大了,倒是你,小愿都成年了,还和一样莽撞。”
梁耀快步迎了上去,他想要抱住自己的姐姐,手却穿过了她的肩膀,试了几次始终无法成功,他哽咽道:“姐姐,我好想你啊,我也好想妈妈。”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你身边,”梁怡顿了顿说道,“妈妈应该已经去投胎了。”
洛菱笑着说道:“没有哦,阿姨还在奈何桥旁边等着你呢。”
梁怡和梁耀愣在原地。
梁誉愿这时试探着说道:“姑妈,我、我是小愿,我能见见你吗?”
梁耀闻言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梁怡对上熟悉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她隐约记得梁耀小的时候也经常这么看自己。
她转头对洛菱道:“小菱角大师,我可以见见含柔和小愿吗?”
“没问题!”
洛菱又把柳叶水涂抹到了柯含柔和梁誉愿的眼皮上。
两人惊讶于梁怡的年轻,不过三人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梁安途不着痕迹地走到洛菱的面前,指着她手里的小瓷瓶问道:“小大师,你这东西多少钱?”
“不卖!”
洛菱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老先生,你要我的柳叶水做什么?你也想和梁怡见面吗?”
梁安途冷哼一声:“我只是想当面问问她,死了这么多年不去投胎,反而留在阿耀的身边,是不是有阴谋!难不成想要害阿耀?”
他说完又咬着牙道:“说不定梁氏现在这样也是她搞的鬼!”
“爸!你不要再胡说了!”
梁耀不满地说道,“姐姐只是担心我才会一直没有去投胎,她如果真的想害我,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你的面前吗?”
梁怡闻言面露愧疚,她低声道:“阿耀,抱歉……”
梁耀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啊?”
“梁安途说的没错,我曾经确实想过杀死你。”
梁怡低着头道,“我是带着怨气和恨意死的,变成鬼之后一直想找梁安途报仇,但是他身上的护身符太多了,我根本接近不了他!之后我对他的恨意就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我本来想制造意外,让你也去死,但是我看到你为了帮我立衣冠冢被梁安途毒打;又看到了你为了照顾疯了的妈妈,每天上完课就跑去医院,累得险些出了车祸;最后还看到你为了保护和我同为女孩的小愿,欺骗梁安途……我这才渐渐地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她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的死明明和你无关……”
“不对!”
梁耀激动地说道,“你的死和我有关!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死!所以姐姐你没错,恨我也好、想要杀死我也好,都没有错!”
梁安途看不到梁怡,也听不到她说什么,但他太了解梁耀了,因此仅凭他这一句简短的话,就隐约推断出了梁怡刚刚说了什么内容。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废物!”
众人看到这里都是一头雾水。
——不是梁安途杀死的梁怡吗?梁耀为什么说和自己也有关系?
——小菱角的柳叶水好像很不错,真的不打算卖吗?
——楼上关注点是不是偏了!我好想知道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洛光星对梁家的事情十分好奇,因此他即便没有看到弹幕,也凑到了自家小祖宗身边,压着声音问道:“小祖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梁耀刚刚为什么那么说啊?”
洛菱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用稚嫩的嗓音道:“梁耀之所以觉得梁怡的死和自己有关系,是因为梁家祖祖辈辈一直在实行一个邪术,而这个邪术的作用则是保佑家族繁荣、保佑家族男丁平安顺利、荣耀加身。”
众人闻言反应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原来梁耀自知是受益方,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和梁怡的死脱不了干系!
卫璃和黄子晾皱眉思索片刻,紧接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邪术不会是‘洗女’吧?”
他俩话音落下又互相瞪了一眼。
其他人都有些疑惑。
石皓朗纳闷地问道:“‘洗女’是什么?”
禹杉和荆臻茫然地摇了摇头。
洛菱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低声道:“原来这方面的资料也没有了啊……”
她顿了顿,开口解释道:“‘洗女’就是连续九代杀死第一个出生的女孩子,以此来锁住家族的福气,防止女子外嫁时将福气转移到夫家,让家族繁荣昌盛、让家族男丁荣耀加身。”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梁怡是梁氏家族自从实行‘洗女’以来的第八代长女,”洛菱继续说道,“按照惯例,她刚出生的时候,其实就应该被梁安途老先生摔死了,然而梁怡命硬,多次死里逃生。”
“梁怡五岁那年,夫人怀上了梁耀,本来就不肯罢休的梁安途老先生怕耽误儿子的运势,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梁怡,夫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谎称半夜把她送走了,梁安途老先生连夜搜寻,也没能找到梁怡,夫人怀有身孕,他也拿对方没办法,只能不断地逼问梁怡的下落。”
“不过夫人自然不会将梁怡的下落说出来,但梁安途老先生怎么也没想到梁怡根本没有走出梁家,她被夫人偷偷地藏到了地下室。”
梁耀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怀念:“没错,我两岁那年不小心闯进地下室,意外地见到了姐姐,她那时候因为终日不见阳光,身体虚弱的不成样子,看上去还特别白,甚至有些吓人,但是我却不怕,我觉得她很亲切。”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偷偷地去地下室看姐姐,和她一起吃零食、和她一起读书,姐姐很温柔也很聪明,她明明没上过学,但好多东西看一遍就会,我以前的功课基本都是姐姐帮忙辅导的……”
他说到后面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