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边完全抽不开身。
公主之前提过的盐井和瓷窑,就由木其尔她们前去验收。
此前,微宁公主与木其尔在会面后相谈甚欢,很快就达成了融洽的合作意向。
在得知木其尔要来看盐井,公主也亲自为她引路。
“这里的盐井产量都很一般,比不得我在南边见过的那些。”公主说道,“不过好在这片地方可以打井的地方多,且不少都是火井,制盐倒是比较方便。”
她怕木其尔看盐的产量不高,误会她给的是劣质盐井,生了嫌隙,便想提前解释清楚。
听她这么一说,木其尔愣了愣,忽然记起什么。
之前忙着操心和谈的事,公主提到火井时,她也没有深想。
可如今有空了,细究起来,木其尔就回忆起一些地理书上的内容。
在牙地,地下盐量少也不奇怪。
因为这里的盐井不吃香,反倒是有不少含盐量较高的湖泊可以产盐,百姓们吃的大多是湖盐才对。
公主自小在南边生活,接触过的取盐方式就是盐井,那边是因为地理原因,地下储盐量才比较大,打盐井可以丰收。
若是再往东南一些的沿海地区,吃的就该是海盐了。
地理这门学问,若不是有方仙儿,她们很难了解得这么清楚。
公主不知晓南北几地的差异,倒也不奇怪。
再说回盐井。
木其尔猜测,这块地方的盐井分布广,或许是附近藏着盐湖的缘故?
抽空可以找找。
倒也不用急,她们有方仙儿罐装的“碘盐”吃,并不缺盐。
此时那些盐井最大的益处,大概就是天然气了。
有石油的地方一般会伴生天然气,反过来却不一定。
公主发现的这片地方,应该是片纯粹的天然气田。
在枣儿姐她们想办法利用上这些资源之前,将这里好好保护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心里有了成算。
看过盐井后,木其尔又去看了瓷窑。
公主掌握的烧瓷技术来自官家的御窑厂,自然是不会差。
烧瓷时所用的釉料色彩丰富。
她这些年培养出的一批工匠,技艺也是巧夺天工。
可以说,之前沙夷的大半经济来源都系在这些陶瓷上。
在制瓷上,木其尔她们是门外汉,没有任何外行指点内行的想法。
不过,对于改良瓷窑,她们倒是颇有心得。
了解完窑的情况,木其尔便根据兴和的经验提了一些改进建议,例如鼓风的技术,以及窑内特殊的设计构造。
微宁公主对此道精通,一听点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妙处。
她觉得这些提议都点到了关键之处,不禁对木其尔一行人又高看一眼。
有了现成的好窑,日后不仅可以烧制瓷器,还可以顺便烧一下玻璃。
木其尔并不藏私,将制玻璃的法子大方地说给公主听。
公主闻言很是吃惊:“你们竟然会烧琉璃?看来我这瓷器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地方了。”
在这个朝代,琉璃烧制技术没有传开,相关制品不常见,所以十分珍贵。
在公主看来,玻璃瓶自然是比瓷器更值钱。
木其尔忙道:“不不不,我们烧玻璃的核心是技术,而你们烧瓷器却是艺术,是有灵魂的技艺,这还是不一样的!”
匠人制瓷是很有匠心的,带有一定的创作成分,她们烧玻璃却不一样。
在兴和烧出的玻璃,只考虑实用性,所以没有太多设计。
比如大块的玻璃窗,小型的玻璃镜片。
就算是烧玻璃瓶,基本也是简单基础的款式,主要是拿来做化学实验用的。
不过,正如公主所言。
在这个朝代,纯度高的玻璃,就算样式再简单,拿到外面卖也是很稀罕的。
这次接手了瓷窑,日后烧玻璃也可以有分工。
兴和那边就专门生产实用的玻璃制品,这里则是可以烧观赏型的琉璃制品。
想来公主的能干匠人们,可以在玻璃上玩出更多的花样来。
结束了验收工作,木其尔这边也没闲,拉着公主一起热火朝天地搞起建设来。
而在另一头。
才从灾祸中走出来的九斗也在努力重建,恢复生机。
原来那位九斗县令不知去了哪里,销声匿迹,但默契的是,百姓们也没人主动问起他。
如今九斗的事都是方军的人在管,还有其它几个有水患的地方亦是如此。
虽然不太厚道,可不少百姓都在偷偷许愿,希望方军能一直待在九斗,治理这里。
这天。
大妮放下了课本,走出临时帐蓬,在另一座帐子门口等待自家的妹子二妮。
之前,她们母女三人从水灾中获救,心怀感激地在方军组建的临时驻地好吃好喝地待了一阵。
方军的照顾无微不至,每日给大家吃的都是精细粮食。
一开始吃的东西叫“饼干”,后面她们竟还喝上了稻米煮的肉粥。
那种肉粥是大妮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热乎喷香的粥喝下肚子,被水围困的噩梦都能变淡几分。
照这样的养法,没过多久,所有九斗的百姓就都恢复过来了。不少人气色甚至比受灾前还好上许多。
只是,大伙心中仍藏着不安。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
方军来得及时,做的也极好。
可她们只要一想到,生活要从一无所有重新开始,就觉得茫然无措,不知该从哪里做起。
而且,身体上的创伤愈合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却钝钝地冒了出来,每个夜里都和刀子一样削人心头上的肉。
好在,没让大家难受多久,方军就又派了“心理关怀小队”过来。
每日,小队的人都会来找百姓们聊天。
聊的东西听起来都是些寻常的事物,可说完话以后,大伙都觉得,这心里不知怎的就舒坦多了。
盛珺也悄悄围观了心理治疗的过程。
她发现,不管是眠崇还是如今的九斗,古人们的灾后安抚工作都比想象中好做许多。大部分人都很配合,而且很快就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究其原因,或许是遭遇的苦难太多,所以不管遇到什么,都想继续生活吧……
做完了心理关怀,百姓们就发现,接下来的日子,都被方军那边仔细地安排好了,完全不需要头痛操心。以后的事渐渐清晰起来,没人觉得茫然了。
就拿大妮一家来说。
大妮和二妮,在方军看来就是俩小孩儿,每天去临时搭起来的学堂念书识字就行。
至于大妮她娘,被编进了灾后重建的队伍,可以亲手恢复曾经的家园。
大妮本不想去念书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和大人没两样了,可以跟着娘一起干活。
只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大妮最终还是乖乖去读书。
只因为方军的姐姐说,这会儿并不差她一个小孩儿帮忙。她只要好好念书识字,以后就能帮上更多的忙,做一个更加顶天立地的大人。
大妮作为长女,从小就和小大人似的帮父母打理家中事务。直到现在,终于被当作孩子对待。每日无忧无虑地上学,一开始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很快就融入到了学堂丰富多彩的课程中。
方军这里教的东西,与大妮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以前曾听旁人说过,学堂里讲的东西枯燥,都是什么“之乎者也”那般晦涩难懂的话。
可方军这边的夫子却很少教那些东西,就是要教,也会配着生动的小故事一起讲,让大妮听得津津有味。
除了文章,还能学到不少新的知识。其中就包括水灾的成因。
以前,若是哪里有了天灾,大妮就会听大人们说,这是因为惹了神明生气。
比如发大水,就是因为河神发怒。
河神喜怒不定,脾性没人能摸清,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生出怒气。
沙河里就住着这么一位神明。
如今,大妮却听到了截然不同的说法。
夫子说,河流有汛期和枯水期,这次她们遇上的就是凌迅。
这让大妮恍然大悟。
原来沙河里没有会发怒的河神,只有上涨的水位和堵塞河道的坚冰。
所谓的怒气,全都有迹可循。
眼下,九斗的水才退去不久,县里正在进行清淤消毒工作。
同时还在做一些大工程,治理沙河,修建新的堤坝。
县里那些被水泡过的房子,据说是不能直接住回去的,不少都要推倒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