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一喜,连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能救出人的话,我们肯定不会吝啬东西,能有的就给你!”
他想了想又许诺道,“如果把人救出来了,报酬还不够,我就在这里待着,让发宗叔回去一趟,取些东西给你们!”
这会儿最重要的就是西娘母女的安危。
要是杵生他们真能把人捞出来,让发宗叔回去再凑些吃的过来当谢礼,他肯定也很愿意。
几人加快脚步,很快回到废庙里。
大牛跟李发宗说了张家的情况,后者的眉心紧了又松,松完又紧,显然也是觉得这情况棘手无比。
大牛见状便道:“发宗叔你先别忧心,杵生说要带咱们认识个人,或许可以帮上忙,不如等见过那人了,再商讨救西娘的事?”
“行!”李发宗连忙点头应下。
求人肯定得带东西,他转过身去取装吃食的包袱。
两人捣鼓了一会儿,只留出够自己吃的,绑在大牛身上,剩下的全装到一堆,由李发宗背着。
拿好东西,就跟着杵生出发,七扭八拐地走了几条小路,来到了一条十分清静的窄巷中。
巷里没住几户人家。
杵生带两人走到了最深处的一间宅子外面,敲门报上自己的名字。
门很快被打开,来人也是个和杵生差不多的孩子。
“杵生哥,你怎么过来这边了?”那孩子问道。
杵生呲着牙笑道:“嘿嘿,我来找螽老大有点事,你帮我进去说一声呗!”
孩子说:“行,那你们先进来院子里面等吧。”说完就让到一旁,示意三人往里走。
等人都进来了,他便把大门一关,飞快去屋里报信。
这小院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大牛正看着角落一堆码得整齐的柴火出神,就听到了有人出来的动静。
抬眼一看,竟然是个灰须鹤发的佝偻老伯,眯缝着眼睛,身上穿着土褐色的麻衣,看起来没有什么独到之处。
老伯看着杵生道:“找我何事?”
杵生不知为何一愣,声音也带了些迟疑:“螽老大?”
老伯“嗯”了一声。
杵生这才放缓了神色,开口简述了大牛他们的事,从进城前一直说到了出张家后。
大牛一直暗中打量着这位老伯,发现对方似乎很有城府,从头到尾情绪都没外露过。
就连听到饼糊干的功效时,都没有任何讶异,只在杵生说到西娘的遭遇时摸了几下胡子。
等杵生止住话头,大牛立刻拽了李发宗一把,捧着装满吃食的包袱上前一拜:“还请螽老大助我们一次!”
老伯没接东西,眯起的眼睛稍微开了条缝:“所以你们这次来找我,就是想救西娘?”
“不错!”李发宗表情坚定道,“西娘是我妹子,不管怎的都不能让她去做这劳什子典妻!”
老伯又漫不经心地摸了把胡子:“那等救完以后怎么办?送回那吃人的夫家,还是你们娘家愿意养外嫁女和孙女?”
李发宗觉得他语气有些刺耳,但此刻毕竟是在求人,还是耐心解释道:
“不可能送回夫家,西娘她们定是要跟我回娘家的。大家一起吃喝生活,都有手有脚,齐心过日子,也没有说谁养谁的道理!”
“行。”老伯点了下头,语气轻松道,“你们的忙我帮了。”
说完才接过李发宗手上捧的包裹,打开来看。
杵生见状,立马凑到他身旁,也伸着头好奇地往里瞅。
“哦?看来你们好东西确实不少。”
老伯用手拨了拨蔬果干和火腿肠,再看过饼糊干,又拆开一包方便面,捏着面饼问道,“这是?”
李发宗二人还沉浸在他答应救人的话里没出来,半天也没回应。
还是杵生小声提醒了一句,他俩才缓过神来。
大牛赶紧说道:“螽老大,这是干面饼,只要烧些开水,将料包和面饼一起倒进去煮,煮上一阵,就能变成一碗可口的细面!”
老伯点头,又摆了摆手:“你们就不必叫螽老大了,叫我螽斯就行。”
说完又很有兴致地将面饼递给杵生,“拿去煮了,我倒要看看它有多可口。”
“好嘞,我这就去!”杵生高兴地捧着面饼走了。
螽斯又让另一个小孩取了篮子来,把吃食往里一放,将包袱布还给了大牛他们,转过身:“你们随我进屋细说。”
然后就进屋去了。
大牛他们赶忙跟上。
走进屋里,这间屋子大概是吃饭用的,几乎没放杂物,只摆了张大方桌和四把木椅。
螽斯拉了把椅子坐下,又冲大牛他们扬起下巴:“请坐。”
他拎起桌上的陶壶给两人倒了杯水推过去。
大牛二人道了声谢,颇为拘谨地坐下,接过水杯开始小鸡啄米。
啄了几口水,李发宗放下杯子问道:“螽伯,你打算如何救出西娘呢?”
螽斯没回答,只反过来问道:“听你们说,她被看得紧,但她的女儿可以出门?”
大牛点了下头:“偶尔出来应该无事。”
螽斯又问:“她母女俩每七日能见一次,下次见面是什么日子?”
大牛思索片刻,回道:“应该是后天中午。”
这点秋娘没有细说,不过她有提过,上次见娘都是五日前了,大牛就按这句话往后推算了几天。
想了想,他又主动补充道:“张夫人派了个心腹,每日与西姨同吃同住,她们母女见面时也会在场。”
“无妨。”螽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就她一个人的话,不足为惧。”
他道:“这样,想办法递个口信进去,先多打听点消息,再让那秋娘找机会,后天早上出来采买一趟,这些都顺利做完,基本就能把人带出来了。”
听到这自信的话语,大牛与李发宗对视一眼,心想这螽斯说不定真有几分本事。
大牛开口道:“螽伯,多谢你肯帮我们,就是这报酬怎么算合适?”
螽斯正要说话,就闻见一阵令人食欲大增的浓郁香气。原来是杵生把面饼煮好了,正捧着个大海碗往这边走。
“螽老大,面来喽,闻这味道可真香啊!”
他小心翼翼将碗放到桌上,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另一个小孩站他身后,两人眼馋的神情如出一辙。
螽斯瞥了他俩一眼,又看了眼碗里的面,说:“行了,再端两个碗来吧,一起尝尝味道。”
杵生一听,当即喜笑颜开道:“谢谢老大!”
说完就跟脚底踩油似的跑了,没多久就抱着小碗回来,自觉地给两个碗里夹面。
螽斯叹了口气,转头又跟大牛续上了刚才的话:“报酬的事,等救完人再说吧。”
大牛应了一声,和李发宗一块儿起身,站到旁边去了,把椅子让给两个小孩吃面。
事情谈完了,他俩也不好贸然离开,还得等杵生这个小地头蛇带路回去呢。
不过到了这个点,肚子也饿了,大牛就掏出了两块饼干,和李发宗一人一块吃了起来。
总不能蹭吃人家煮的面吧。
杵生他们也没跟大牛客气,见两人让开凳子,抱着碗就坐到桌旁,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开吃。
连汤带面呼噜往嘴里拨上一大口,杵生忍不住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我的亲祖宗诶,这汤面也太香了吧!要是叫黑指她们知道我背地里吃得这么好,肯定要酸到把衣角都搓烂了!”
“唔唔唔!”一旁的小孩儿嘴里也叼着面,疯狂点头。
“行了,好好吃你俩的饭罢,念什么经呢?”
螽斯忍不住摇了摇头,也慢悠悠抄起筷子夹了撮面。
此刻,他那双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露出一对清明的瞳仁,仔细盯着眼前冒热气的面条。
不提香味,这面只从色泽来看就很上乘,质地也格外细腻光滑,一点没有普通干粮的粗糙感。
他边沉思着,边把面戳进口中嚼了几下,表情一怔。
这些年他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但比起这面的滋味与口感,实在相差甚远。
说来,这碗面的调味似乎格外丰富。
螽斯不由自主地吃了一口接一口,再回过神来,面已经见了底,只剩下油亮诱人的汤底。
真是个好东西啊。
看起来能存能放,或许还能在出远门时的路上吃?
等吃完面,螽斯便送客了,杵生脸上也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带大牛二人再次回到破庙中。
“今儿的事忙完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让我们的人去给秋娘递话,顺便打探消息。如果有需要,你们就从旁帮衬一下,不然只等着接人就行。”
“你放心,螽老大既然答应了,肯定就能把人弄出来!”
杵生拍了拍胸脯,言辞间对螽斯极为推崇。
“我们信你!”大牛说道。
毕竟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好在对方看起来也很靠谱,应当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大牛忍不住闭上眼睛,用手指在胸口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形,心中念道:方仙儿保佑啊!
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一早,杵生他们就动身了,很快将话传进了秋娘的耳朵,说了安排,又打听到了看管西娘那人的消息。
那人名叫多福,以前也是张夫人的贴身侍女,无甚特别的爱好,但很喜欢吃城东的李记烧鸡,常常存了钱,就去买鸡打牙祭。
不过,在被张夫人安排了看管西娘的任务后,她就没再自己出去买过,一般都是让人帮忙捎带回来吃。
杵生他们再三确认了,盯梢西娘的只有这一人后,就又去找了螽斯一趟,将得来的消息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