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曾经有一个姐姐,被老噶尔将军看上了,抢了回去,第二天送回来就成了尸体。
格桑的眼睛里也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寿安三年七月,吐蕃发生了第一起奴隶造反事件,数百个奴隶联合起来,在七月的第三个晚上冲入了噶尔将军的府邸,杀了噶尔将军,烧了将军府,随即叛逃进入大唐。
那一夜吐蕃东南部的这个角落上空升腾起一片乌黑的云,云往下落着灰白的雪,那是噶尔将军府被焚烧的灰烬。
噶尔家族是吐蕃的贵族,噶尔家族的祖先曾经是松赞干布的大相,如今噶尔将军却被一群奴隶杀死了。
吐蕃大怒,派遣一千骑兵前去抓捕这群奴隶,却被唐军阻拦在了边境线处。
“尔等在河西输的还不够惨吗?难道还想和大唐再打一仗吗?”王昌龄骑在骏马上,跟随在李嗣业身边,口若悬河把吐蕃骂了一顿。
用唐话骂完一遍之后,又用吐蕃话骂了一遍。
把吐蕃将军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可惜吐蕃在河西走廊战场上的损失还没有养回来,只能悻悻返回。
可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从七月到腊月,不到半年的时间,吐蕃东南地区就接连发生了十三桩奴隶造反事件。
说来也奇怪,原本不适合耕种的荒地上忽然就长出了一堆东西,什么吐蕃语版的《孙子兵法》啊,什么带着唐军印记的破旧刀枪甲胄啊,什么署名李长安的《从零开始学造反》啊,什么莫名出现的粮食啊……
名为大唐的这一尊天神庇佑着吐蕃每一个贫苦奴隶。
一开始的吐蕃现任君主赞普赤松德赞并没有将这些小事放在心里,一些生来低贱的奴隶能成什么事呢?
可渐渐的,奴隶造反事件越来越频繁,造反地区也从吐蕃的东南地区蔓延到了吐蕃的整个东方。
寿安四年春,野心勃勃的赤松德赞经过了三年多的休养生息,打算再次掀起与大唐的战争,结果他忽然发现东部与大唐接壤的地方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奴隶在东方组成了一个“吐蕃百姓都护府”势力,其领袖还持有大唐皇帝李长安颁发的合法认证,他们一边叫嚣着“我们不是奴隶,我们是大唐百姓”,一边给吐蕃添乱,四处吸收奴隶,反抗吐蕃贵族。
赤松德赞傻眼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火急火燎调兵镇压这些从来未被他放在眼中过的奴隶。
可吐蕃的招兵制度就是一个奴隶主带着手下几十个奴隶一起从军,立下的军功属于奴隶主,奴隶只能得到一些食物奖励。
于是打了一年的仗,自己这边的兵是越打越少,对面造反的奴隶兵是越来越多,不停有吐蕃军队的奴隶叛逃加入那个“吐蕃百姓都护府”,高喊着“我们是大唐的百姓,不是奴隶主的奴隶”,反抗吐蕃。
寿安四年,大唐多年的水利建设和农业扶持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哪怕气候并不是十分适宜,可依然是个丰收年。
于是吐蕃百姓都护府那些可怜的奴隶军们也“丰收”了,吃饱饭就有力气打仗。
赤松德赞惊恐的发现对面奴隶军的战力越来越强了,再这么下去用不着大唐攻打他就要亡国了!
寿安四年秋,大唐皇帝李长安拜樊宁为将,任命郭子仪为监军,发骑兵三万攻打吐蕃。
赤松德赞得知大唐皇帝发兵三万来攻打自己之后:“……”
这个女皇帝脑子有病吗?三万骑兵够干什么,来给他塞牙缝吗?
虽然现在他被奴隶造反搞得焦头烂额,但是吐蕃好歹也是雪域第一强国,三万骑兵就敢来攻打吐蕃看不起谁呢?
直到一声爆炸声出现在了雪域高原上。
第265章
赤松德赞在吐蕃王宫大发雷霆。
两个月,十六场仗,就赢了一次,还是靠偷袭,为了赢那次仗还把吐蕃第一大将折了进去。如今吐蕃的大半地区已经落入了唐人手中,更可怕的事情是唐军已经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反而来势愈加汹汹,大有灭国之态。
灭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唐经常灭国,吐蕃也经常灭国,毕竟两国这么大的疆土也不是睡觉白送的。
可吐蕃不是那些西域小国啊,吐蕃和大唐缠绵打了百年,疆土囊括整个雪域高原,大唐怎么敢企图一战灭国?
“赞普,是那些奴隶们都配合唐人,他们给唐军带路,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尽力反抗唐军,还支持唐军……”臣子唯唯诺诺解释。
赤松德赞一脚踹翻了桌案,脸色铁青,像一只发怒的狮子:“那些奴隶连字都不识,哪来的本事犯上作乱!分明是其中有狡猾的大唐人混迹在内,煽动作乱!”
松赞干布之前吐蕃连自己的文字都还没有,到现在吐蕃文字被创造出来才一百年,吐蕃贵族里面识字的人都不算多,更别提那些低贱的奴隶了。赤松德赞可以对着上天发誓,这场动乱绝对是大唐人的阴谋。
“唐军还有天火。”臣子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记忆,不禁打了个寒碜。
赤松德赞也沉默了,他信仰佛陀,四舍五入就是比较迷信……他也不知道唐军是怎么掌握了火焰。根据战报,唐军有许多黑色的铁嘎达,那些黑铁怪物会吐出火球,砸破吐蕃的城墙,没有一座城墙能够撑住那些火球的轰击。
更可怕的是吐蕃人都信仰天神,吐蕃士卒一见到那恐怖火球,根本就生不起抵抗的心思。赤松德赞也曾缴获过两个黑色妖魔,可无论他怎么摆弄,都只能知道这些黑色妖魔是铁,却没法让它们吐出火球。
大唐不是内乱了吗,内乱不是会消耗国力吗?怎么大唐比内乱之前还强了这么多?
寿安四年冬,河朔三镇联军大破吐蕃,擒吐蕃赞普赤松德赞而返。
雪域高原的一代雄主还是输给了内忧外患,像他看不起的奴隶一般被关入囚车中拉向长安城。
经历过数场大战后神情越发坚毅的樊宁站在囚车外,面无表情看着赤松德赞。
“为什么在你们手里黑铁妖魔就能吐火球?”赤松德赞蓬头垢面趴在囚车缝隙之间,声音嘶哑。
“卑鄙的大唐人,你们用不正义的手段打败了我!”
樊宁一本正经:“吊民伐罪,我们大唐是为了拯救被你们欺压的大唐百姓,是为了爱与和平,我们是正义的大唐,正义终将打败邪恶。”
“火炮感受到了我们的正义,所以才会只有在大唐人手中才会发挥威力。”
赤松德赞:“呸,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樊宁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赤松德赞,面无表情。
难道你还指望我给你讲什么叫做弹药垄断和火力覆盖?
赤松德赞发疯一样甩着手上的铁链:“杀了我!卑鄙的大唐人,杀了我!”
“看住他,别让他死了。”樊宁皱眉吩咐负责看守赤松德赞的士卒。
“卑鄙的大唐人,你们留着我还有什么用?”赤松德赞怒目圆睁,心中万分愤慨,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樊宁好心劝告赤松德赞:“你也别挣扎了,省些力气多学学歌舞吧。”
一道惊雷从赤松德赞脑子响起,他握着囚笼摇晃的手都停下了。
赤松德赞面色煞白,想起了一个流传了许多年的传言:传说邪恶的大唐皇帝无论男女都喜好音律,经常强迫被俘虏的敌人唱歌跳舞……
大唐皇帝李长安下旨,废除吐蕃所有奴隶身份,承认他们为大唐百姓,于吐蕃设立吐蕃都护府,大肆设立学堂,引进粮种。
大唐吐蕃都护府百姓纷纷欢呼,眼含热泪,有人拿出了一幅在大唐广为流传的《大唐皇帝李娘子神女图》,百姓们纷纷热切临摹,家家户户挂像供奉。
有些略有些文化的百姓还给李娘子神女图添上了三头六臂,认为这才符合他们心中的天神形象……
“识字少也挺好。”对魔改版李娘子神女图一无所知的大唐陛下李长安心情很不错,她对面坐着李明锦,李明锦怀里还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小肉团,这是李明锦的大女儿李湛,小字壁娘,寿安二年出生,如今已经两岁了。
李长安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双莲并蒂的荷包,逗弄着自己侄孙女,李湛呲着一排小白牙笑地流口水。
吐蕃奴隶没几个识字的,兴许一百个里面能找出那么三四个识字的人。不过少也有少的好处,方便大唐直接派老师过去从零开始教,教汉字汉话,形成文化共识。
“此事不急,非一时之功。”李长安拿出自己的记仇小本子,愉快划掉了“吐蕃”这个名字。
然后又圈起了“契丹”,当初安禄山手下的精锐叛军有相当一部分是契丹人,有仇恨摆在这,大唐攻打契丹是师出有名。
不过契丹可能也知道自己理亏,这几年一直老老实实窝着不给大唐找到借口动手的机会。
好在借口这东西只要愿意找,总是能找出来的。
契丹是不敢得罪大唐了,但是对它的另一个邻居回纥可不算友好。大唐身为宗主国,替自己的附属国出头也很合理吧。
这几年在回纥如今的可汗药罗葛娴和大唐皇帝李长安这双方统治者的默契推动之下,回纥和大唐缔结了一系列商业互通条约,回纥的战马铁矿,大唐的粮食布帛,双方交易有来有回。
回纥本身没有成体系的文字,这几年干脆就直接学着大唐用了汉字。回纥人也没有任何抗拒,这几年交易往来越发密切,要是听不懂汉话不会写汉字,那就要吃亏少赚钱,只要有利可图,回纥人就愿意学大唐的文字和语言。
让回纥成为大唐的回纥都护府,这是苏娴和李长安都默契推行的事情。
“哎,这个不能吃。”李长安把荷包穗子从小屁孩嘴里抢了出来,“这小屁孩随谁呢,这么调皮,我记得明锦你小时候可安静了。”
她第一次见李明锦的时候是在宴会上,李明锦就乖乖坐在桌案后面,她塞给李明锦两颗糖,李明锦都要等到宴会结束再吃。
哪像这小家伙一样不客气。两岁小孩走路还不太稳,李明锦把她放到桌案上在身后护着她,李长安坏笑一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李湛肩膀上推了一下。
被裹成一团的小肉丸就掉到了她娘亲的怀里,李湛不敢置信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姑奶奶,也不哭只是嘴里哇哇说着“小姑奶奶、坏、坏”,还试图张嘴咬李长安的手指。
李明锦无奈抱着自己的女儿,看了一眼对面坏笑的小姑母。
“是啊,壁娘的确不太像我年幼时候。”
就在李长安锲而不舍欺负小孩的时候,她身边的女官忽然走过来禀告。
“陛下,太上皇身边的高将军过来说太上皇想要见陛下一面。”
李长安想了一下:“让高力士转告太上皇,朕明天去见他。”
李隆基想做什么李长安心里大体也有些数。
本来李隆基想住在兴庆宫养老,奈何兴庆宫已经被李长安改建成了长安大学和大唐图书馆。按照李长安的话就是一个老头住那么大的地方干什么,还不如把那地方拿出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她也不怕李隆基做坏事,就把李隆基安排在了大明宫北侧的玄武殿居住。
登基之后,李长安没有对李隆基多做什么,当然也没有阻止别人对李隆基做什么。
曹野那来参加李长安的登基仪式,和她的青梅竹马在长安城待了两个月,离开之前在大明宫住了一晚。当天晚上李隆基住的玄武殿就遭了贼,可怜的太上皇被两个贼子打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好能起身。
李长安也把武惠妃的事情真相透露给了寿王,武惠妃一辈子为了寿王能做太子奋斗,这事也该寿王去做,然后李长安就没再管李隆基和寿王这对父子之间的事情了。
李岫也去过玄武殿一次,据说把李隆基气的吐了血,具体聊了什么李长安不用打听心里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不过她也没关心,李林甫和李隆基之间的恩怨和她无关。李岫也不是她的臣子,报完父仇之后李岫没有出仕,在长安城待了不到半年就离开了长安,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加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反正李隆基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眼看着够呛能活到李长安知道的那个岁数了。
李长安还挺愿意去给李隆基“请安”,每次看着李隆基那副说又说不过她打也打不过她的受气包模样,李长安都觉得自己能多吃三大碗饭。
奈何李隆基不愿意见到她,除了逢年过节这种必须要见面的场合之外其他时候都躲着她。
翌日一大早,李长安特意起了个大清早,虽然还没有名分但是已经被李长安睡过了的萧临光给李长安梳洗完,李长安就迈着霸气八字步来到了玄武殿。
这个点李隆基还没起床。
李长安亢亢一顿敲门。
“父皇,我来看你了。”李长安被宫人迎进去,看着连头发都没梳好、面沉如水的李隆基故意笑了几声。
“哎呀,朕没有打扰上皇吧?要不上皇再去睡会?”李长安幸灾乐祸往椅子上一坐,嚣张极了。
李隆基咳嗽了两声:“不必了。”
“行了,把我请过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那几个儿子前几天来看你说了什么事?”李长安大大咧咧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