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个礼物想送给言言。”
萧南瑜将大雁玉簪放回小匣子,伸手从胸前拿出一个手帕。
是之前有一天晚上,他给梦魇中的姜沐言擦过汗的白色手帕。
自从给她擦拭过细汗后,这条手帕他就一直随身携带着。
简简单单没有绣任何图案的白色手帕摊开,手帕上也静静躺着一支白玉簪子。
姜沐言看着萧南瑜手中的白玉发簪,有一瞬的错愕。
不是这么巧吧?
她送萧南瑜发簪,萧南瑜也送她发簪?
还都是白玉的。
不论是何材质的簪子,长长的一根其实相差不太大,区别在于簪子上镶嵌或雕刻的图案。
萧南瑜手中的白玉簪子,和姜沐言送他的大雁簪子就很相似。
发簪由一整块上好的白玉切割而成,唯一不同的是,一支簪子上雕刻着大雁,一支簪子上雕刻着玉兰花。
两朵洁白的玉兰花是萧南瑜亲手雕刻而成。
在锦州时,他想她又有空闲的时候,便会雕上一雕,将带去锦州的玉石全都雕废了,才得了这么一支令他满意的簪子。
此时此刻。
萧南瑜看着左手匣子里,姜沐言送他的大雁簪子,再看看右手他亲自雕刻的玉兰花簪子,心里就更满意了。
这两支白玉簪子放在一起,就像是同一块玉石雕出来的一对簪子一样。
虽然一支簪子是大雁,一支簪子是玉兰花,但在萧南瑜心里,它们就是一对玉簪。
“言言,这是我亲手雕刻的簪子,雕的是你最喜欢的玉兰花。”
萧南瑜右手往前伸,将玉兰花簪子递到姜沐言的面前。
“你亲手雕的?”姜沐言目露惊讶。
他什么时候雕的?
不对,他竟然真的会雕刻玉石?
他什么时候学的这门手艺?
“嗯。”萧南瑜颔首。
他想亲手给她戴上玉兰花簪子,但深夜从床榻上起来的姜沐言,乌黑浓密的齐腰长发披散在肩头,他暂时没机会将簪子亲手插在她的发髻上。
姜沐言伸手接过玉兰花簪子,还顺手将垫着它的白色手帕也拿了过去。
她垂眸看着手感温润的白玉簪子,纤细的手指在玉兰花的花瓣上细细摩挲着。
雕刻工艺算不得顶好,但也掩不住姜沐言眸底的欣赏之色。
这是萧南瑜亲手雕的玉簪子,说起来,倒是比她送的大雁簪子有心多了。
姜沐言看着玉兰花簪子难掩欣赏,萧南瑜看着玉兰花簪子底下的白色手帕,却心疼了起来。
手帕擦过她的汗,他想留着自己用,没想把手帕也一起给她的。
“言言。”萧南瑜心疼的犹豫片刻,决定将自己的手帕讨回来,“手帕是我用过的。”
姜沐言正细细观赏着玉兰花簪子,乍听此话怔了一瞬。
她看着神色正经的萧南瑜,垂眸去看手中的白色手帕,反应过来后小脸腾的布满红霞。
她右手捏着玉兰花簪子,左手往前伸,纤细娇小的手掌上是摊开的白色手帕。
萧南瑜看着被她捧在手上的帕子,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没有急着伸手接过来。
“言言想要这条手帕便拿去。”萧南瑜突然变得大方起来,一点都不心疼了,甚至眉眼含笑,可他话锋一转却补充道,“只要言言再送我一条手帕即可。”
嗯?
姜沐言杏眸微睁,这是什么意思?
要和她交换手帕的意思?
姜沐言看着一本正经的萧南瑜,双颊的红霞一点点蔓延到耳根,连耳垂都红得能滴血了。
什么正经,萧南瑜瞧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分明是在耍流氓嘛。
是耍流氓吧?
虽然萧南瑜在耍流氓,可姜沐言看着他眉目含笑的正经模样,却一点都气不起来。
姜沐言在心里嘀咕,哪有这样的。
萧南瑜这也太不矜持了。
可她心里觉得不妥,嘴上却羞赧不已的低声回道:“我没有新的手帕。”
萧南瑜眉心微动了一下。
意思就是,若有新的手帕,她便愿意送他一个了?
“不用新的。”萧南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心情大好的愉悦弧度,“我不介意用言言用过的手帕。”
相比崭新的手帕,他更想要她用过的。
姜沐言的清艳小脸彻底红透,她微低着头没好意思去看萧南瑜,小脑袋却坚定地摇着,羞耻拒绝道:“不行。”
她用过的手帕怎么能拿来送给他,羞死人了。
虽说有些场合,比如状元游街的时候,许多女子会朝状元郎抛香囊丢手帕,以示爱慕之心。
但那些场合带着一些玩乐的热闹气氛,跟私下赠手帕还是不一样的。
且萧南瑜要的还是她使用过的手帕,她哪有脸拿出来送他。
萧南瑜见少女羞得都不敢抬头看他了,也不好再逗她,抬手拿回了他自己的白色手帕。
“三日后有一场宫宴,你去吗?”
萧南瑜适时的转移话题,免得姜沐言羞得不再搭理他。
姜沐言没听说三日后有宫宴,但想来是庆祝三皇子、萧南瑜等人赈灾圆满完成,论功行赏的喜宴。
“我还没听说有宫宴,我娘收到帖子入宫的话,应该会带我一起去。”姜沐言道。
萧南瑜颔首,他希望她也去。
他们总在夜里相见,白日里除非她去梨园,否则他想见她一面都难。
特别是两人近四个月没见了,他恨不得天天都看到她在眼前晃悠。
这一夜。
萧南瑜仍旧在姜沐言的拔步床床头打地铺。
睡前他抬头看一眼黑暗中的拔步床,想到床榻上躺着姜沐言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他眉梢眼角都情不自禁的柔和了几分。
萧南瑜安心入睡,睡得无比踏实,是四个月来他睡得最安稳的一顿觉。
临近黎明时分。
萧南瑜睁眼醒来,卷好被褥放回角落的箱笼,他来到拔步床前,撩开幔帐看着睡得香甜的母子三人,实在不忍心扰醒他们。
但再不忍心,也不能把两个小家伙在相府留到天亮。
他俯身伸长了手臂,将睡在床榻最里面的萧以舟,先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萧南瑜轻手轻脚,没有吵醒姜沐言和萧以星。
萧以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浑身软绵绵的任他折腾穿衣,他闭着眼睛不吵不闹的继续睡。
给他穿好厚实的袄子和披风,萧南瑜把圆滚滚的小团子放倒,让萧以舟躺在床尾继续睡。
许是萧以舟躺下时,压到了被子里姜沐言的脚,又或许是萧南瑜抱萧以星时,掀开的被子惊醒了姜沐言。
萧南瑜小心翼翼地给萧以星穿袄子时,姜沐言睁开了眼睛。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看着萧以星歪头歪脑还在睡的绵软小身子,心疼道:
“冬天太冷了,晚上就别带孩子过来了,来回折腾他们睡不好也辛苦。”
她刚睡醒,本就清甜的嗓音软绵绵的,直击着萧南瑜的耳膜,听得他耳膜发痒,心尖也跟着痒了起来。
“好,晚上先不带孩子来。”萧南瑜轻声应着。
她只说不带小孩过来,没说不让他来。
姜沐言睡意朦胧的迷糊脑子,似乎知道萧南瑜在想什么,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又补充道:
“你也别总是夜里来了,晚上睡不好你也辛苦,现在又是这么冷的天,你在府里睡得舒服些。”
萧南瑜给萧以星裹披风的动作一顿。
“言言,你要赶我走?”他问。
姜沐言没想到他会这样想,惊得连睡意都跑了一些。
“没有,我没有赶你的意思,只是现在天冷,你来来回回的太辛苦了。”
姜沐言立即解释清楚,她是心疼他,不是要赶他走。
他都夜闯她闺阁这么多回了,要赶早就赶了,哪里会现在才赶他。
“我不辛苦。”萧南瑜很认真的对姜沐言道,内心挣扎了一瞬,他轻声低语着,“我想见你。”
见不到她才辛苦。
夜里不来,白日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姜沐言的小脸又红了。
“……那、那你想来的时候可以来,但不要每晚来,在我这里来回折腾你睡不好。”
在萧南瑜炙热又深情的眼神下,姜沐言不忍心拒绝他,各退一步的和他商量着。
姜沐言羞涩的低敛着眉目,有勇气同意萧南瑜夜里再来找她,却没勇气抬眸看他一眼。
以前只觉得萧家大公子是一个清隽傲骨,清冷矜贵的正人君子,哪里会想到,少年郎看着一本正经的,竟这么会哄姑娘家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