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意乱的徐非雪,见郭久砚有法子救她弟弟,仓皇退开之时顺势也跪了下去,哭求道:
“郭二郎,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求你了!”
郭久砚叠压在徐一风高高隆起的腹部,用力往下一按。
徐一风头一歪吐出了一口水。
郭久砚继续按压徐一风的腹部,并对徐非雪道:
“你别哭,哭得人头疼,贵妃娘娘已经让人去请御医了,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徐一风被人群围着,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闹嗡嗡的。
有宫人拿了大巾帕来,分发给落水浑身湿透的公子与侍卫。
徐一风此刻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宜贵妃回头给自己的宫婢使了个眼色,悄声道:
“去,派人看看我的大锦鲤怎么样了。”
相比徐一风的安危,宜贵妃显然更关心自己的爱宠大锦鲤。
姜沐言亦步亦趋,毕恭毕敬的随侍在宜贵妃身旁,她视线移动寻找着陆承彦和萧南瑜的身影。
结果这一找,就发现他们两个人竟然站到了一处去。
陆承彦见姜沐言看她,微微颔首致意,无声的示意她,自己无事。
萧南瑜也看到姜沐言在看他的方向,但他没敢点头,清冷眸子一转,默默移开了视线。
御医来的很快。
在御医接手郭久砚的活计,抢救徐一风之时。
宫人搬来了座椅,宜贵妃坐在岸边柳树下,将各位公子都召集到了面前来,雍容面庞严肃道:
“徐家小郎君怎会落水?”
例行审问是必要的,但宜贵妃希望此事仅仅只是意外,而非暗藏什么阴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倒是始作俑者的萧南瑜和陆承彦,站如青松的屹立着,一副事不关己且问心无愧的姿态。
姗姗来迟的大皇子,看着一个比一个沉默的郎君,当即面色一沉,英姿勃勃又威压十足的说道:
“贵妃娘娘问话,你们都哑巴了不成?”
“回贵妃娘娘。”一人躬身行礼,小声又不确定道,“应、应该是意外落水。”
宜贵妃听到这个回答,倒是挺满意的,但她又追问道:
“好端端的怎会意外落水?”
“当时大家为了看贵妃娘娘养的金色大锦鲤,都一窝蜂挤到了池边,挤着挤着徐四郎就被挤下水了。”又有一人道。
“既那般拥挤,怎就只徐四郎一人被挤下水?”
出声质疑的是郭久砚,身为大理寺卿的二公子,从小耳濡目染如何查案破案的他,觉得此事有蹊跷。
“你怀疑有人故意推徐四郎下水?”大皇子朝郭久砚看了过去。
郭久砚拱手行礼道:“殿下,是否是意外,等徐四郎醒来,一问便知。”
似是为了回应郭久砚,躺在地上的徐一风突然咳了一声,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徐非雪,喜极而泣的捂着嘴,终于是放下了一颗心。
“四郎。”她忙对徐一风道,“贵妃娘娘问你,你落水是意外还是有人推你?”
徐一风两眼茫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的一把抓住徐非雪的手,气愤道:
“不是意外!二姐,有人要害我!”
此话一出,柳树下一片死寂。
特别是和徐一风一起挤在池边看大锦鲤的公子们,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徐一风落水时,他们就在他的身边,嫌疑自然也是最大的。
可是,当时那么挤,大家都争着抢着想看大锦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徐一风落水是意外。
他突然说有人要害他,矛头不就指向了他们。
徐非雪一听有人要害自家胞弟,忙哭着跪倒在宜贵妃的面前,哭求道:
“贵妃娘娘,求您一定要给四郎做主,他还小,才十二岁就遭此无妄之灾,差点丢了性命,求贵妃娘娘做主。”
徐一风直接点明有人要害他,众目睽睽之下,此事也不好就此糊弄过去。
宜贵妃朝大皇子看去,只道了一个字:“查。”
大皇子领命,对诸位公子道:
“一开始围堵在池边,和徐四郎一起拥挤着看大锦鲤之人,向前一步都站出来。”
基于大家都认为徐一风落水是意外,且他们没做过亏心事,心中无所畏惧,一个个锦衣华服的公子都挺身而出。
转眼间,有不下十位公子站了出来。
萧南瑜和陆承彦本就站在靠前的位置,十几人这一站出来,便站到了他们的旁边。
看到这一幕的萧南瑜和陆承彦,都站着没动。
他们既没往前一步,也没后退一步,让人闹不清楚,他们是也挤徐一风了,还是只是懒得挪步。
“各自说说你们当时的情况,是否有人看到徐四郎是如何落水的?”
大皇子踱步到众人面前,神色肃穆的扫视着这些人。
众人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当即解释道:
“我当时在最后面,想挤到前面去看大锦鲤,可锦鲤还没看到,徐四郎就落水了,我都没近身碰到他,中间还隔着好几个人,肯定不是我推他下水的。”
大皇子闻言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可曾看到谁推他下水?”
“未曾。”对方摇头。
大皇子看向另一个人。
“殿下,我当时在最前边,一心只顾着看大锦鲤了,没注意到徐一风什么情况,且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人,好像是宋三郎,我没碰徐四郎,肯定也不是我推他下水。”
被点名的宋三郎,忙解释道:
“回贵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我当时确实是在徐四郎的身旁,就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但我当时也差点被挤下水,我忙着稳住自己别让人挤下水了,没看到徐四郎是如何落水的,当然我也没推他下水。”
越来越多人的解释,大部分都说自己一心看大锦鲤,没注意身边情况,没看到徐一风如何落水,最后都得补一句,自己绝对没有故意推他落水。
唯有一人,解释了自己的清白之后,犹犹豫豫道:
“我当时还看到……陆大公子就在徐四郎的身后。”
一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向了陆承彦。
陆承彦依旧是那副眉目冷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脸,他不紧不慢的朝宜贵妃和大皇子行礼,冷声解释道:
“我确实在徐一风身后,但当时情况太拥挤,我并未注意到是谁推了徐一风。”
陆承彦话音刚落,后方突然传来激动一喊。
“是踹的!不是推的!”
众人循声回头。
披头散发的徐一风,身上裹着一条大巾帕,整个又湿又狼狈,像个疯癫小狗狗。
徐一风所到之处,众人自觉让开一条路,他顺利来到宜贵妃和大皇子的面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有人踹我下水!求娘娘和殿下给我做主!”
徐一风脑袋往地上一磕,也不管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小小郎君张嘴就直接哭了起来。
姜沐言看着跪在地上嚎哭的徐一风,不知为何,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的就朝萧南瑜、陆承彦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看他们中的谁,他们站在一处,她的视线就这么瞟了过去。
陆承彦微垂着冷眸在看地上的徐一风,没注意到姜沐言的视线。
萧南瑜注意到了。
他见陆承彦的注意力不在姜沐言身上,想了想,不留痕迹的对她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不准哭!”大皇子一声厉喝,被哭得心烦。
“……”额头抵着地面的徐一风,立马闭紧了嘴巴,哽咽都不敢发出声来。
“你既是在本宫的赏花宴上出了事,本宫自会替你做主,你们姐弟先起来吧。”
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宜贵妃,喜怒不显的说道。
徐一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和他一起跪着的徐非雪,忙起身扶住他。
荷花池边的柳树下,由大皇子主审的问询,依然在继续。
大半证明自己清白的言论中,又出现了一条稍微有用的线索。
“当时我也在靠后的位置,和徐四郎隔着好几个人,我被人踩了好几脚,低头想看是谁踩我的时候,我好似看到一袭墨色衣袍动了动,还有白色的下摆也摆动了起来。”李家二郎说道。
萧南瑜今日穿着一袭白色锦袍,陆承彦穿着墨色衣袍。
被人当场指认的萧南瑜与陆承彦,面不改色,镇定如常,一副问心无愧,光明磊落的端直姿态。
众人闻言,一个个左右扭头四下搜寻了起来。
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萧南瑜和陆承彦的身上。
在看到是他们二人时,立即就有人主动解释道:
“李二郎,你这不是暗指萧大公子和陆大公子吗?你是不是因为上一次诗会输给了陆大公子,所以怀恨在心借机陷害他?”
“就是,而且当时人那么多,推挤走动间衣袍下摆自然会动起来,这能作为什么证据?”
“没有亲眼看到是谁就不要瞎说,免得殃及无辜之人。”
萧南瑜眸子微转看了陆承彦一眼,没想到他在京中声誉这般好,还未开口,就有这么多人替他解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