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夫人一直没入宫,姜文櫆又让姜沐言等他。
想来是姜文櫆入宫之前,特意交代过相府夫人,叮嘱她不要入宫。
可姜文櫆为何不让自己夫人入宫?
不管是何原因,相府夫人不入宫,相爷又在御书房无法出来。
这才导致了,姜沐言孤零零一人被留在了韶华殿。
就在萧南瑜犹豫又犹豫,始终下不了决心,要不要逾矩带姜沐言出宫之时。
左侧廊下有人走了过来。
姜沐言转头去看,杏眸当即亮起。
是表哥陆承彦和舅母万氏。
吏部尚书夫人是她舅母,她可以跟着舅母出宫的吧?
姜沐言喜上眉梢,想跨出门槛迎上去,余光瞥到尽忠职守站在门边的太监,又打消了念头。
萧南瑜仅看了来人一眼,目光便又落回了姜沐言身上。
她笼罩在眉间的阴霾一扫而空,眉梢眼角都是喜意。
看到陆承彦,她就这么开心?
陆承彦转过拐角,看到萧南瑜清隽傲骨的身影时,冷眉便轻轻蹙了一下。
又看到姜沐言竟站在大殿门口,似在和萧南瑜说话,他冷厉的眉目立即沉了沉。
待他们稍稍走近,站在门槛内的姜沐言,便眉目含笑的行礼:
“舅母,表哥。”
“尚书夫人,陆大公子。”萧南瑜抬起双手,亦是行了一礼。
“这位公子是?”吏部尚书夫人万氏,看着面生的萧南瑜,不确定他的身份,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京中气质不凡的郎君,她大都见过,这位如此面生,长得又这般英俊清贵,一看便非池中物,应当是回京不久的萧家郎君。
只不知是萧家哪位郎君。
“晚辈镇国公府儿郎,萧家大郎萧南瑜。”
萧南瑜又拱了拱手,谦逊有礼的自报家门。
“原是萧家大公子。”万氏看着面容清冷,似有铮铮铁骨的萧南瑜,心中感慨了一句。
难怪气质如此不俗,竟是镇国公世子的嫡长子。
“萧大公子。”陆承彦不紧不慢的给萧南瑜还礼,面无表情道,“萧大公子怎在此处?”
“我本欲出宫,路过韶华殿见姜大小姐还在,便问了问她怎还未回府。”
萧南瑜面对陆承彦的询问,回答的自然随意。
陆承彦凝视着他坦坦荡荡的眼神,又瞧着他一身光明磊落的风骨,未再多言什么。
此时此刻的万氏,还不知晓文德门遇刺之时,姜沐言曾陷险境,而萧南瑜为了救她,于众目睽睽之下抱了她。
她的注意力没在萧南瑜身上过多停留,眼眸一转看向姜沐言,询问道:
“阿言,你怎还未出宫?我原以为我到的晚,你们全都回府了。”
万氏去接陆承彦时,大殿中也只剩他一人了。
萧南瑜虽只比陆承彦大两岁,但他在军中有官职在身,是圣上亲封的神勇将军。
文德门遇刺后众贵女公子被扣押在皇宫,需各府家眷来领出宫。
萧南瑜出宫,却是不需要谁来接,交代完刺客一事便可自行出宫了。
“爹爹让我等他,娘又未入宫接我,我便一直在韶华殿。”
姜沐言说着说着就有点小委屈。
若换了平常,她倒也不急着出宫,被一人留在韶华殿,她亦能安静等待。
可今日遇刺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她内心慌乱不安,实在不想一人待在陌生的韶华殿。
万氏上前拉住她双手,心疼道:
“好孩子,你没事便好。既你爹爹和娘亲都不曾来接你,你可愿随舅母出宫?舅母送你先回相府。”
万氏入宫时,遇到了出宫的文国公夫人。
文国公的嫡女秦瑶,哭的梨花带雨一双眼睛红彤彤,看着就可怜。
文国公夫人还告诉她,好些个贵女都受伤流了不少血,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万氏心里惴惴不安,现下亲眼看到姜沐言无事,她便也安心不少。
“愿的。”姜沐言连连点头,“阿言愿随舅母出宫。”
点完头,她又朝一直守在门边的太监看去。
万氏明白她的意思,转头对年龄稍大一些的小太监道:
“公公,姜府的大小姐是我外甥女,我可否领她出宫?”
小太监心思通透,相爷和吏部尚书他都得罪不起,再加上姜家和陆家本就有亲事在身,他自无阻拦的道理,当即道:
“姜大小姐也愿随夫人出宫,自是可以的,夫人请便。”
万氏拉着姜沐言的手跨出门槛,扭头见萧南瑜还站在一旁,她权当萧南瑜真的只是路过,微笑着颔首致意,拉着姜沐言便走。
姜沐言倒没有忘了萧南瑜。
可当着万氏和陆承彦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朝萧南瑜看去,轻轻点了下头,示意他放心,她便跟着万氏走了。
陆承彦微敛的眸子,瞥到了姜沐言冲萧南瑜点头,他也同样注意到了,萧南瑜没做出任何回应。
“萧大公子,告辞。”陆承彦冷沉着脸朝萧南瑜拱手。
萧南瑜拱手回礼,目送他们离开,隐约听到万氏在跟姜沐言低语。
“我说直接出宫回府,阿彦非要来韶华殿看看你出宫没有,没成想你真的还在宫里。”
万氏轻拍着姜沐言的手背,不留痕迹的给自己儿子说好话。
她也是没法子,自家儿子寡言少语惯了,从小就做得多说的少。
很多事他不说,姜沐言未必会知道他对她的用心与付出,万氏只能在姜沐言的面前替他多说几句。
萧南瑜看着他们三人和乐融融离去的背影,就像是一家人一般。
他转身从韶华殿的殿前阶而下,未曾再朝姜沐言的方向看一眼。
姜沐言走在陆承彦与万氏的中间,缓步朝着文德门的方向而去。
远远的,姜沐言看到一人跪在御书房的大门前。
御书房前的摇曳烛火下,那人华丽的宫装有些眼熟。
“那是宜贵妃?”姜沐言认出了宜贵妃的衣裙,小声道,“她为何跪在御书房?”
陆承彦也朝御书房的方向看了眼,低声道:
“各府贵女、公子入宫参加宜贵妃的赏花宴,出宫就被遇刺,宜贵妃是去跟圣上请罪的。”
“刺客……应与贵妃娘娘无关吧?”姜沐言蹙眉道。
姜沐言亲历刺客一事,也看明白了一些事。
刺客是无差别攻击,见人就杀,并非是冲着谁去刺杀的。
乱剑砍杀大燕朝臣的子女,就似恨毒了整个大燕朝廷一样。
宜贵妃应该……不止宜贵妃,宫中任何一位娘娘,都不可能做出这种得罪所有朝臣的蠢事。
“不管有无干系,宜贵妃都必须去请罪。”陆承彦道。
陆承彦这么一说,姜沐言便明白。
宜贵妃跪在御书房,请的不是罪,是态度。
“皇宫重地,你二人莫要探讨后宫之事,小心隔墙有耳。”
万氏四下张望着,小声提醒天不怕地不怕的两个小辈。
贵妃娘娘的事,怎能在皇宫里口无遮拦的议论。
姜沐言闭嘴不再言语。
“对了。”急着出宫的姜沐言,忽而想起一事,脚步一顿道,“我贴身丫鬟红桃呢?”
发生了太多惊险吓人之事,姜沐言这时候才想起,她的丫鬟不见了。
从她被疯马巅出马车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红桃了。
“在宫里。”陆承彦解释道,“各府的丫鬟、小厮,以及马夫等仆人,全都还扣押在宫中,圣上没下令放人。”
“不会出什么事吧?”姜沐言担忧的看着陆承彦。
“只要那些下人是清白干净的,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你别担心。”陆承彦道。
姜沐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担忧更甚了。
不过红桃的安危她是不担心了。
红桃是家生子,身世清白干净,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陆承彦话语里的意思,便是各府的下人中,有些人的身世不清白不干净。
甚至和此次文德门的刺杀有关。
姜沐言不由得想到先前在醉仙楼,萧南瑜抓西域之人胡珣的事。
那个时候,她就隐隐觉得大燕京城要不太平了。
结果才过没多少天,就出现了朝臣子女在皇宫门口被人刺杀之事。
甚至李四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