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秉江用脚尖把一颗碎石子碾过来,掂量了掂量准头,悄无声息的踢了过去。
“……!”宋遇在突然间狐疑的转头,低头看看后四下打量,然后他就发现了作弄他的人是不远处正笑得促狭的少年世子。宋遇的表情变得有点没好气,却也配合的不着痕往这边倾了倾身体,压低声音问:“陈弟,劳累一上午了,你不饿吗?这可是宫中御厨铆足了劲做的席面啊。”
就算宋遇没那么有口舌之欲,他也对京城中最高水平的一餐抱有兴趣,正要趁热品尝呢,就被这新认识的小兄弟叫住了。
陈秉江也很不理解,同样压低了声音震惊的问:“宋兄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好奇吗?”长公主刚说了那种石破天惊的话,宋遇兄弟居然能心无旁骛的专注于膳食?没见范表妹这会儿也从他身旁时不时瞄过去,期待的望着宋遇那边,都想蹲一个讨论呢。
——小表妹也爱美食,但她同样爱八卦。她就是那种可以享受美食倾听八卦两不误的人才。瞧瞧现在,女孩手中筷子不停,细嚼慢咽举止矜持优雅,看起来仿佛专注的在品尝食物,时不时还羞涩一笑,和那些贵女们没什么不同。实际上她的耳朵竖的尖尖的,陈秉江这边的话她能听得一句不漏。
倒也是,按照范表妹往常的话来说,就是耳朵和嘴巴都没在同时占用,怎么就不能一起并行了呢?
“陈弟,就算我好奇,我也不懂啊。”宋遇无奈的摊了摊手,让陈秉江看他的同桌人。那桌坐的都是官宦子弟,各个面容陌生,说不清是外放官员子女还是京中哪家高门大户,宋遇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气氛很是冷淡,就算心中好奇也无处打探啊。
“哥,你不懂可以和碧儿的表哥慢慢谈论嘛,打探消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宋遇的妹妹宋霏同样无奈的在旁边摇摇头,给自家兄长加油打气。她自己则去看了一眼新玩伴,发觉范碧都吃得津津有味了,宋霏也头都不抬的连忙开始品尝起来,神情间都带着一股雀跃的意味,完全把这次宴会当成真的来混吃混喝的了。
“笋蒸鹅,酒浇江瑶,东坡豆腐,炒蟹辣羹……”宋霏能叫出名的菜肴不少,但宴上还在流水般的端上更多她不认识的热腾腾菜肴,忙得宋霏眸中光亮,嘴中念念有词,再也顾不得抬头了。
陈秉江和宋遇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赧然失笑,为自家妹妹的表现感到有些窘态。
陈秉江还不死心,想要再和宋遇说点什么,突然的,康王妃一巴掌隐晦的拍在他背上,转过头来横眉冷目:“作什么怪呢?老实点吃饭!在外面表现那么不稳重,你觉得哪个姑娘能看得上你!”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范夫人那边,想说点什么又硬是咽了回去,最终只是瞪着陈秉江。
“……”陈秉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表面却蔫了,老实屈服在母亲气势下。他不就是从穿越后突然找回了少年时的意气奋发,有点蠢蠢欲动了吗?
康王妃方才冷了一下脸,又很快变回了往日的温柔慈爱,不忍心的放轻了声音开口给儿子解释:“行了,看你问东问西的,这事你娘知道。”
陈秉江和范表妹齐齐眼中一亮,脸上就带着渴望望过来,洗耳恭听。若不是宴会上人多,他们能谄媚的一个在左边捶肩,一个在右边揉腿。
“长公主殿下她也是没有办法。”康王妃唏嘘着,“她的幼子体弱多病,一直说不下人家,不是她看不上女方,就是她中意的女方家不忍让孩子嫁过去受苦。所以长公主近年才这么酷爱举办各种宴会,方便了我们。”
“谁知道……就算是我们这种没有刻意打听的人家都听说了,近来长公主府上去了好多媒人,全都是想给她幼子说婚事的。”
陈秉江顺理成章的猜测:“是那些人家的女儿哪里不好吗?”
“不,都很好,就是太好了。有的家世不俗,有的父兄得力,还有的才貌双全……”康王妃反而否决了猜测这么说道。她在两个孩子好奇的眼光中,夹了一筷子烤的皮酥肉烂、香喷喷直冒出诱人蜜甜味的烤鸭肉,顿了一下,举在空中饶有深意的问,
“这道皇家特供的八珍烤鸭,若是只有我这一夹,我是分给江儿好还是分给碧儿好?”
范表妹一愣,撒娇的凑过来,对长辈卖乖着:“姨母当然是给和你最亲的,也是最贴心的碧儿啦!”康王妃听得忍不住逗她:“我最亲的人难道不是江儿吗?”
范夫人在旁边也听得过来凑趣,一脸伤心:“碧儿,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大,你最亲的人居然是你姨母吗?什么都别说了!”
“啊,我……这……”范表妹端水翻了车,一时慌了神,灵光一闪间她突然悟了,连忙略过这一茬加快了语速说,“我知道了!”
她信誓旦旦的说着:“好的女儿家太多了,而且这种状况明显是有问题的,所以长公主反而谁都不敢选了。像他们说的,各个都很好的话为什么会突然看上长公主殿下家的幼子呢?”
“就是这么回事。”康王妃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可惜。要说妹妹家的碧儿年纪正合适,又是表兄表妹的,品性和性情也好,说给自家江儿正好,谁知道两个孩子之间相处得就像是亲兄妹,两家长辈只好打消念头。康王妃也是真喜欢这个小丫头。
“那些贵女们或多或少都和皇子势力们有些关系,他们这是都把主意打在了长公主身上了。”康王妃冷笑一声,最后一句话忍住了没说,“……”
况且这背后,说不得是京城中最大的那位在暗中默认指使的呢。
按照这种如火如荼的疯狂景象,长公主若是没有合适的看好对象,哪敢选那些贵女们呢?但若是此事皇上也在暗中支持,长公主就失了最大的底气,心中不乐意也不能得罪,只好另寻办法了。
“所以长公主此举是为了自保?”陈秉江也明白了,隐隐猜出母亲未说之意。
长公主在宴会上当着这么多达官贵族的面宣布自己的决定,不是看上他们的孩子,而是那些贵女背后的家族也混在其中。她既然这么开诚公布的说了自己的条件,就是要那些想拉拢她的人知道,一切得按照她的规则来:
‘想往我们府上塞一个有话语权的姻亲,那就来啊,长公主本人不比她儿子重量级多了?你们要是真有诚心,就做好送家中男子入公主府为妾的准备!’
这样一来,也不算是长公主在公然违背拒绝皇上的想法了,而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刁难那些有心人,而不算是在得罪他们了。
这是长公主的手腕。
旁边的范夫人听着听着,呷了一口茶水也凑过来加入了对话,她看的很明白,唏嘘道:“就是可怜了那孩子,这事一出,他就更不好找人家了。”
“卷入这种事情,本来他就不好找了。”在宴会上,康王妃就说得隐晦,“且等着吧,可能得往外地那些官员家中去找找女孩。”
夺嫡风波一日不平,就算长公主能用纳妾这种石破天惊的歪招暂时抵挡下来,她幼子的妻子人选也会一直被那些家族虎视眈眈盯着,想说人家只会是难上加难,京中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合适人选。
想到这里,陈秉江心中一动,下意识向宋遇那边看过去。他再一回头,发觉范表妹也若有所思的望着那边。
表兄妹俩眼神一对,就知道对方脑中想到了什么地方。
“碧儿,这都是没影的事,你可别去撮合。”陈秉江先发制人的警告一句。范表妹不服气的跟着嘀咕:“我只是那么一想,要论起来,我还担心那种病弱身子……配不上人呢!”
……消了心中疑虑,陈秉江也老实品尝起了宴上的珍馐佳肴。等大家都七七八八的吃好,一顿饭罢,时间也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到了下午,赏花宴就基本上接近结束了。或者说,经过上午的相看注意,夫人们互相心中都有了些底数,下午就只剩她们之间互相接触,在拉家常中试探了。若是哪两家谈得好,能结下亲事也是顺理成章了。
这些都是夫人社交,不干小辈们什么事了。青年才俊们一上午吟诗作对,该赏的菊花都赏过了,诗会也意犹未尽的完成了,下午的活动自然结束了。若是没玩够,也能三五成群的再招呼着相约去哪里骑马。女孩们那边同样,就像小表妹,热情的当场就要跟着宋霏姐姐去他们家再玩一下午。
“等等我,我也去!”陈秉江沉吟一下,当场做了决定,追上了范表妹。
他和宋遇都想在赏花宴结束后请位大夫去给真世子周晨看看,但宋兄说他们家认识一位退休的御医国手。既然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医术精湛之人,陈秉江自然省了心。他想看看,周晨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样。
“——世子爷!这边!”陈秉江才出了长公主府,四处寻找自家的马车,已经赶过来和马车夫做了一轮替换的有安眼尖的从远处喊道,他跳上车,调度着准备赶车过来。
陈秉江左右看看,范表妹和宋遇一家或其他人家也都一样,陆陆续续出了门后都在四处找着自家的车,宽敞的一条大道愣是被他们堵得有些费力。这会儿做什么是没人注意的。陈秉江就干脆走到自家马车前,一把制止了有安驾车的动静,让他附耳过来,交待了一些事情:“你去,找人盯上那两位,要事无巨细……”
陈秉江描述了一下探花郎和府尹次子的相貌穿着,让有安不用管他,马上回去找人手来暗中盯着,日夜交替,要做到周围有什么异动就回来告知他——这是陈秉江在防着剧情的发生,有什么预兆他也可以提前防范。
“若是人手不够,你可以去找赵大……”陈秉江细细吩咐着,有安目光一凛,认真打包票道:“世子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他又不是没有帮手,总去找有怀哥一家算什么事?虽说两家不计较这个,但常年让有怀哥一家独大,被世子爷倚重,显得有安这边很没能力似的。他应下来,铆足了劲想要办好。
陈秉江就放心的转过身去寻朋友们,想蹭个马车。
“嗯?”但他一眼先看到了被宋遇拉着满脸难为情上了马车的真世子,“……”陈秉江被提醒到了,说起来他左右看了看,确实没发现靖勇伯府的马车过来。
……嘶,靖勇伯府总不会在这种对外的脸面上扯后腿吧?还是说周昌那个混蛋又在中间使坏了?陈秉江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说明情况,也自然的搭便车坐在了外面马车车辕上,跟马车夫一起了。
宋遇兄妹的祖上是京城人士,居住的老宅就坐落在如今的永宁坊,一到了家里,宋遇让妹妹宋霏先招待客人们,他匆匆去托管家将那位清闲在家的御医请来。
真世子周晨坐在宋家的待客大厅里,手挪来挪去,身子也在不停地挪动着,脸色有些发白。陈秉江一见,猜到他恐怕是在自己吓自己,就温声安慰道:“周兄不必恐慌,只是托御医再检查一遍,若是能开个更有效的方子调理身体就好了。”
“那可是御医。”陈秉江强调,“医术更精湛的。”
周晨的表情还有点僵硬,肩膀却在慢慢放松,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嘟囔着:“我还没这么近距离见过宫中的人。”今天虽然是他第一次在外参加宴会,见了长公主,但那时候人多多啊,现在却是御医独自见他。
放在以前,这份待遇是周晨打死都幻想不出来的,所以他才有一点飘飘然不似真实的害怕感觉。
不多时,宋遇和一位须发斑白的枯瘦老人回来了,对方看起来普普通通,又笑呵呵的,比起御医倒更像是一位安享晚年的普通清闲老者,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背了药箱的小童。
“这是钱老。”宋遇介绍一句。那位老御医极为麻利干脆,一进来就坐到堂上,看周晨僵着背坐到他面前去,便直接把手搭住周晨的脉,感受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端详几下,才惊疑的说:“伸出舌头。”
“……御,御医大人,我这样没事吧?”周晨伸出舌头含糊着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颤巍巍的发抖。
旁听的宋霏和范表妹不需要避嫌,从刚才就安静的坐在大厅一角不打扰御医,听到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的时候却差点没忍住笑,两人都悄悄用手帕捂住嘴唇,肩膀微微抖动起来。
老御医没说话,而是自己低头沉吟了一下,问他:“近来是否总容易疲倦困顿?多梦?觉轻?胃口不佳?额侧偶尔微痛?”
他问一句,周晨就应一句。说到最后症状全应验了,周晨的脸色更差了,简直惨白惨白。宋遇和陈秉江的表情也没那么轻松了,专注的看着。等老御医的小童铺开笔墨,他写了个方子递给管家,交待完:“去抓药吧,先按这个剂量喝完试试。一剂药每天早晚饭前分两次喝,用文火三碗水煎成一碗。”
“我还得喝药吗?只用食补不行了吗?我是怎么了?”周晨傻乎乎的问,突然意识到这个关键,他的笑容微滞。以他的条件,想在伯府里天天喝药简直是太难了。
“食补?”老御医交待完方子怎么做,才准备说这是怎么了,他听到这句话就猜到了什么,脸有点耷拉,没好气的说,“你这是中毒!靠食补能补得回来吗?”
“中毒?!”这下变成了宋遇宋霏,范表妹和周晨几乎异口同声的震惊道。陈秉江的眼神转向一边,惊讶了一瞬后倒是了然了。
哼,按照靖勇伯府的内宅龌龊之处,这也不足为奇。
“中毒是怎么回事?这位周家兄长误食东西了吗?”宋霏小声的掩唇问着范碧,对这个词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概念。
范碧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去看自家江表哥的反应——以前她和江表哥关系亲昵,却没有现在这样信重。而现在她第一反应是想看看表哥怎么判断。
“可是……”
周晨却没想过自己能和“中毒”这种东西沾上过边,这个结论突破了他的想象能力,他惊呆的连忙急急将之前的诊断竹筒倒豆子的说出来,“可是我之前在府里跟着大家诊平安脉的时候,大夫说我是从小进食不足,才导致身体亏空的!只需要从食补中慢慢进补,平时不过多操劳费神不干重活就好了啊?”
“胡说八道!”老御医听完这里已经肯定是怎么回事了,他解释得笃定,“看你的面色,你确实从小吃得不足,身体滋补跟不上,但你还年轻,根本没什么亏空一说!这段时间又好吃好喝的补着,连食补都不需要,正常饮食即可。”
老御医充满深意的特地补充了一句:“不管是操劳还是干活,你都没问题。”
陈秉江忍不住对宋遇递了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你看我说是吧,他的身体果然很壮。’
宋遇却回了一个忧心忡忡又愤怒的复杂眼神。他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听了之前那个假医嘱里吩咐的情况,加上周晨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嫡弟的状态,他基本上就能猜出周晨在家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了,这种氛围是宋遇打死都不敢想象的。
——那还算是‘家’吗?
周兄家的一些人真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他步步走向劣势,得不到世子之位啊。
周晨已经听糊涂了,还是没能想到诀窍处,毕竟他从没设想过人心能险恶到那种程度。他便呐呐又问:“那……中毒是哪里来的?是俺家吃得太杂,在哪里中毒了?还是俺不小心吃了什么毒物?这是在哪里中的啊?俺回去得注意着。”
到了这里,性情淳朴天真的真世子周晨仍然以为只是之前的大夫学艺不精,没诊断出来他的中毒。
“这……老夫的本领还没有神奇到那种程度,只能推断出你这毒主要是从口进入,以及少量外部浸透,应是最近才沾染的毒物,时间不超于半月。”老御医上下打量了周晨几遍,又凑近闻了半天,点了一句:“入口的食物老夫没法判断,但外部的话……你想想这发油是从哪来的?”
“……”周晨这次却没有问必答,而是眉头紧紧皱着,喃喃的失落重复着,“时间不超过半月……”
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做什么猜测呢?
陈秉江只能走过去,叹着气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真世子早点能看清靖勇伯府的真面目也好,趁这会儿感情还不深,早看清早不受伤害。他没记错的话,真世子上京的日子加起来也没超过半月,上京后除了今日也完全没有外出,所以也就是说——周晨板上钉钉的是在靖勇伯府里中的毒。
再加上老御医问的这一句“发油”,就算周晨性情再淳朴天真,他也该听懂联想了。想必是真世子清楚这发油是从哪里来的,所以这会儿才吃惊如此。
宋遇都看不下去了,交待管家去抓够所有的药,以后在自家每天两次煎药,不要怕麻烦,然后想办法暗中送给周兄喝——他现在都把那未曾谋面的靖勇伯府当豺狼虎豹窝了。
周晨在安抚中回过神来,面带暖意的回拍了拍陈秉江,示意自己无碍,然后才转过头回答老御医:“这发油是我母亲统一安置给我的用品,以后我就不用了。”
范表妹听了半天,有点憋得慌,忍不住说:“这位周家兄长若是能搬出来住就好了!不然治标不治本啊,不用发油,以后还会有熏香衣香。什么都不用,毒也可能浸染在衣物里,寝具罗榻或者任何你常用的物品上。还有入口的食物……防不胜防,不管怎么都避免不了啊!这样再怎么喝药也治不过来……”
宋霏冰雪聪明,她一下子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去问老御医:“钱老钱老,要是毒没被发现,一直这样下去人会变成怎么样啊?”
“这毒不会致命,但是活着也未必比死了好受。”老御医说话意味深长,“服用者会随着剂量的加大和毒对肺腑的日渐深入,变得一点点虚弱,内里真的被蛀空只剩空壳子,届时就真的只是一个必须得好好安养着的废人了。日日情绪冲动敏感焦躁,夜里几乎不能安眠,身体虚弱得任何一场病恐怕都能将人击垮。”
“这肯定是他那个坏嫡母干的。”范表妹小声对宋霏咬耳朵说。
陈秉江也在想原剧情,真世子最后怒而离开伯府去参军,是不是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这毒上面?但他反而做出了最好的决定。因为离开了伯府,他才没被毒成一个废人,还能变成大将军归来复仇。
但……
当前的问题确实也解决不了。没见周晨听了范表妹的话,直接沉默了,表情有一些苦涩。
若是可以,真世子又何尝不想回他真正的家呢?若是可以,谁愿意留在靖勇伯府里?明知道自己留在那里面是慢性死亡了,却可悲的无法脱离,只能继续待下去。这种一眼望得到自己未来命运的笼中鸟般的待遇,也让周晨感觉到了无可奈何的悲哀与苦痛。
“先每天想办法喝药吧。”宋遇打断了大家这阵凄凄惨惨的可怜气氛,冷静的说,“办法我们总要想,大不了将靖勇伯府做的腌臜事戳穿说出去,总要让周兄活下去才是。”
“别!”陈秉江连忙阻止,“今天我敢硬杠,戳破周昌的阴谋诡计,是因为这是当众的小打小闹。周兄的这种情况要是说出去了,我怕他们真的撕破脸皮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用意外的名头暗害……事后外人再有议论纷纷又怎样?反正他们的名声已经够糟了,抓不到把柄的话,这种事可能等风头下去就翻篇了,皇上是不会重罚他们的。”
陈秉江从他挨板子那次的存档中就知道了,皇上到底有多偏着靖勇伯府。
他很顾虑靖勇伯府会不会像对待假世子周阳一样,到最后豁出去脸都不要了,派死士去将人暗杀,对外说法只是离奇暴毙而死,这种事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办法慢慢想吧。”陈秉江隐晦的扫视了一下某个方向,微叹着气说。看来,让真世子按照原剧情的做法是最佳办法,再提早一点时间——他早早去参军才能脱离开这一滩浑水。
只不过,假世子周阳的伤养的差不多了,算算时间那对农家夫妇也要上京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陈秉江只能竭力掩饰送假世子逃离去参军,想要轮到真世子周晨,还得再遮掩平息一段时间才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