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想给怀玉姐姐报个喜。
晴云快言快语:“主子,您这话说的有点假,不说咱们,张大人肯定也不相信。”
“张廷玉?哼,管他信不信。”
胤禟快马进宫,守宫门的侍卫看到这位爷过来,连忙上前牵马:“九爷,您这会儿进宫有要事?”
胤禟放声下马,笑道:“你个奴才有眼光,可不是有天大的好事嘛。”
胤禟快步进宫,小金子小跑着跟在一旁。
牵马的侍卫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九阿哥今天早晨才被撸了工部主理的差事,他不在家闭门思过,怎么还欢欢喜喜进宫了?”
其他侍卫也不明白,其中一个想了想道:“是不是皇上改主意了?又给九阿哥派了新的差事,九阿哥进宫谢恩?”
“依皇上的脾气,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吧。”
“你忘记了,宜妃娘娘。”
说话那人挤眉弄眼,总领侍卫巡逻走到这里,顿时训斥道:“你们来这儿是当差还是嚼舌根?”
有人嬉皮笑脸道:“总领,兄弟们胡说八道,没那意思。”
“你去九阿哥跟前说你没那意思,你看九阿哥信不信。”
能谋到紫禁城护卫这个缺的人出身都不差,家里长辈多的皇亲贵戚,私下说话放肆,拿大臣、皇子们打趣的事情他们干得多了,并不把总领大人的话放在心里。
总领侍卫道:“你们别以为九阿哥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别忘了,董鄂家是干什么的。”
一等公、将军、都统、八旗护军统领等等,董鄂氏家武官出身,真得罪了他们,有叫他们难受的时候。
“总领大人,我们真是胡说的,下次再不会了。”
总领侍卫见他们知道怕了,也就不说了:“站好你们的岗,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言乱语,别怪我不讲情面。”
“多谢总领大人体恤。”
总领侍卫轻叹一声:“你们中午换防才来,就算不知道昨晚上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工部尚书被抄家砍头的事情你们总知道吧。如今多事之秋,你们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你们家里人,也要管住你们那张嘴。”
言尽于此,总领侍卫也不再多言。
个人有个人命数,良言难劝该死鬼。
总领侍卫走后,所有人都心头一凛,他们也觉得自己太过放肆。
宫门口的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外人瞧见,一刻钟后,宫门口侍卫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出现在康熙桌上的折子里。
从今早到现在,宫外各官员府邸,紫禁城各处的侍卫,后宫之中,只要暗卫觉得有必要记录的事,都全部记录下来送到乾清宫。
处理了一天公务,康熙累了:“梁九功,念给朕听。”
“奴才遵旨。”
梁九功打开暗折子,按照记录的时辰,从早到晚把各处的消息一一念来,念到最新一条时,梁九功欣喜道:“恭喜皇上,九福晋有喜,半个时辰前九皇子进宫给皇太后、贵妃娘娘、宜妃娘娘报喜了。”
康熙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好事,该赏。”
说完赏这个字眼后,康熙脸色又沉下来:“不赏,老九刚气了朕一回,朕没赏他一顿板子都算好了。”
梁九功笑着劝道:“九阿哥以前只在上书房读书,先生人如此教,他也就如此做了。说到底九阿哥虽然年轻,没经多少事,但正直的性子难得,皇上该欢喜才是。”
“他哪是正直?他那是为难我这个皇父。”
听出主子爷语气松了少许,梁九功顺着劝:“皇上您持身正,才能教出九阿哥这等聪慧正直的孩子来。”
“那还是朕的错了?”
“奴才不敢。”
康熙淡淡一笑:“九阿哥性子像他额娘,有什么说什么,怎么想就怎么做,不是个有心眼的。朝堂之事千头万绪,希望这次革了他的差事,他能反思反思。”
主子爷说九阿哥没有心眼,那有心眼的是谁?梁九功不敢问,只当作自己没听到。
梁九功在一旁伺候着,过了会儿,康熙问道:“那个秦道然,是不是一直住在九皇子府?”
“应是吧,奴才恍惚记得八月的时候九阿哥从山东回来,您就下旨叫秦道然去九皇子府教九皇子读书?”
“我看那个秦道然没什么用,也教不了老九。”
梁九功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您对儿子不满意,怪人家先生没教好?再说了,九阿哥那个性子,真跟秦道然读书了吗?
康熙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你说,如今的翰林院里,谁去给九阿哥当先生合适?”
梁九功想了想道:“只怕都不合适。翰林院的学士们,只怕压不住九阿哥。”
“压不住,就更谈不上教导了。”
康熙想了片刻:“梁九功,你派人去给姚元景传话,就说账册的事朕不怪他,以后他还是去工部当差,好好做他的工部左侍郎,但有一条,他得把胤禟教好,胤禟以后若还是如此冒失,朕拿他是问。”
“奴才这就叫人去姚大人家。”
康熙点点头,又说:“胤禟是个混账,老九福晋不错,不能委屈了她,从朕私库里给老九福晋选几样东西。不用你亲自去,给老九带回去就是了。”
“哎,奴婢知道了。”
“跟老九说,叫他老实点,好好跟着姚元景读书,别给朕惹事。”
“奴才记下了。”
康熙扭头看梁九功,梁九功摸摸脸:“奴才,奴才有什么不妥吗?”
“梁九功,你喜欢老九夫妻。”
梁九功慌忙跪下:“皇上明鉴,奴才是皇上的奴才,哪里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康熙走到皇位上坐下:“起来吧,去办事。”
“谢皇上。”
从乾清宫小心退出去,大冬天,梁九功内里的衣裳湿透,额角也是汗如雨下。
“师父,您这……”
梁九功轻轻摇了摇头:“走,先去给皇上办事。”
梁九功先叫人去后宫打听,问九阿哥在不在,听说九阿哥还在宜妃娘娘那儿,他赶紧把从黄山私库里选的几样喜庆物件送上,说是皇上赏九福晋的好东西。
胤禟一看就挪开眼睛:“皇阿玛真想赏还是假想赏?给些什么内造的摆件、屏风有什么用,也就是在我府里库房落灰罢了。”
还是皇祖母、贵妃娘娘、额娘知道心疼人,给银子、给绸缎、给珍贵的药材,都是用得着的好东西。
宜妃瞪儿子一眼,怎么说话的?嫌你皇阿玛罚你还不够重是不是?
梁九功看着他选的这些东西,好像确实不太实用,他笑道:“您先收着,等小阿哥到日子了,皇上肯定会再大赏九福晋。”
“谁说一定是小阿哥,万一是小格格皇阿玛就不赏了?”
“胤禟!”
胤禟避开他额娘的眼神:“好吧,我先收下,等我回府后一定跟福晋说,这几样好东西,都是皇阿玛赏的。”
梁九功干脆把单子交到九阿哥手上,先把这件事办妥。
“九阿哥,还有一件事,皇上点了工部侍郎姚元景大人给您当老师,已经派人去姚大人家里宣旨了,皇上嘱咐您好好读书。”
胤禟不咸不淡地哦了声:“姚元景放回去了?”
“姚大人本就没罪,昨日带去刑部也只是配合调查,调查完了,自然就放回去了。皇上今儿早上说了,姚大人等无罪的大人们,允他们在家休息三日再去衙门办差。”
“行吧,姚元景当我老师也不差。”
“我的九爷哎,姚元景乃一榜进士,榜眼出身,后又入了翰林,刚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从二品工部侍郎,还是张英的弟子,汉臣领袖,这样的人物教您读书,不比内阁各位大学士差了。”
梁九功怕这位九爷又惹事,劝道:“皇上交代了,您这段时日在家好好读书,别惹事了,皇上也难。”
梁九功谨记自己的身份,该说的事情说完了,他行了礼就回乾清宫了。
宜妃不解:“姚元景既然如此重要,皇上怎会让他当你的老师?”
胤禟轻哼,把自家福晋和张廷玉夫人手帕交的关系告诉额娘。
“姚元景不仅是张英的大弟子,他还是张廷玉夫人的族人,论关系要称呼一声堂哥,姚元景和张家的关系斩不断。”
“菁菁和张廷玉夫人那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私下菁菁跟着张廷玉夫妻称呼姚元景一声师兄,我们家跟张家姚家的关系,轻易也断不了。”
宜妃叹道:“你呀,真是好命,居然能娶到菁菁这样的福晋。”
胤禟也觉得自己命好,顿时笑了起来。
宜妃也笑,她道:“皇上如此安排,肯定是知道菁菁和张家的关系,所以干脆就抬到明面上来。”
胤禟也不傻,他明白,把关系抬到明面上来对张家、姚家有没有好处不知道,但是对他,对皇家十分有好处,有利于收拢汉臣的心。
“你别那般想你皇阿玛,他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己想想,你之前得罪孔家和那些文人,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
“怕什么,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有没有名声都无碍。只要大清还在,他们见了我就得跪下请安。”
若是大清没了,他就是谁也不得罪,天天对那些人说好话,在那些人眼里他也是个人人喊打的前朝余孽。
“额娘,喜报了,我就先回了,您照顾好自个儿。”
“快出宫吧,你不是还要去董鄂家?”
“也不远,我骑马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胤禟还要去董鄂家,宜妃就叫他先走,她吩咐人把这些礼送到九皇子府。
“辛苦额娘。”
天色不早了,胤禟快步出宫,看到宫门口的侍卫不是他进宫那一批。
“换人了?这个点儿也不是换防的时辰呐。”
当差的侍卫无人敢说话,还是总领侍卫过来禀报:“那几个侍卫管不住嘴,挨了十杖,伤得重,都给送走了。”
胤禟也不问为什么挨打,只是笑了笑,翻身上马,往董鄂家去。
今日宫里出了大事,又是砍头又是抄家,皇城里的住户们都分外警惕,董鄂家门房处的管事见九阿哥来了,忙把人往屋里请。
“我们都统刚回来,增寿大人也在我们府上。”
“你说的是董鄂增寿?”
“没错,增寿大人跟我们都统一块儿进的家门。”
董鄂增寿今日到堂叔家来,本是为了朝堂上的事,两人刚坐下,茶都还没上来,就听门房报九阿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