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赵大人说得对,我也这般想。”
“咱们说好了?现在就去?”
李德明突然起身,拱了拱手:“各位大人。”
“李大人您请说。”
此时,李德明不再是笑容可掬小老头的模样,他脸色严肃,目光锐利迫人:“咱们如今正值生死存亡的关头,两位阿哥带着侍卫在前头厮杀,我们能做的就是听四贝勒安排,好好守在衙门。”
“可这衙门没什么好守的,刘同等嫌犯都被转移了,我们留在这里,山贼冲进来咱们就是一个死字啊。”
“你们都知道刘同等人被转移走了,在武定州经营许多年的山贼他们不知道?”
“这?”
李德明突又笑起来:“各位大人别怕,山贼来咱们这儿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来,还有叶氏商行的兄弟和衙差们抵挡在前,再不济,还有我这个老头子给你们挡刀,就算死了,咱们也是为国尽忠而死,我的后代,你们的后代,我这个年纪父母双亲都没了,你们的父母双亲健在,相信朝廷都会替你们照顾妥当。”
还有人想说什么,王进突然道:“再如何,还有四贝勒和九阿哥,虽然我跟四贝勒九阿哥共事时间不长,但是我相信,他们都是能护住底下人的好主子。”
王进不想躲在屋里,他对李德明说:“李大人,我出去看看。”
李德明点点头:“王大人小心。”
王进推门出去。
大门打开,外面的月光洒进来,李德明缓缓走到门口,这时候,四更已过,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遮住武定州上空的这片乌云,待到天亮,就将要溃散了。
王进出门去前院,衙役和侍卫看到他还挺惊讶。之前去敲林家门时路上推了王进一把的大汉马二调侃道:“哟,王大人怎么出来了,不在屋里躲着?”
王进没接他的话,过去道:“你有没有刀,给我一把。”
马二大笑一声,露出牙花子:“王大人要刀做甚?”
“刀,自然用来杀敌!”
那几个叶氏商行的护卫都笑起来,这个刑部的大人说他要去杀敌哦。
马二没有笑话他,从靴筒里抽了一把成人小臂长的短剑给他。
“待武定事了,短剑你可要还给我,这把短剑是我花了半年的工钱请人打的。”
王进拔开刀,刀刃锐利泛寒光,握在手里手感十分好,这么好的剑,一个米铺的护卫半年工钱就能买到?
马二哼哼一声:“王大人不用看不起我等,要只论月银,王大人你这个正五品的刑部员外郎,不一定有兄弟们挣得多。”
衙门的差役都看向马二等人,面露惊讶,他们比朝廷的大官儿挣的还多?这怎么可能!
王进拿好刀:“你刚才说等武定的事情了了,你怎知武定的事情能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难道九皇子身边那三个侍卫已经顺利离开武定,搬救兵过来了?”
王进问话一句接一句,好似在审问一般,马二没有回答他,只说:“王大人,我不是你的犯人。”
“抱歉,是我冒犯了,还请你回答我。”
马二笑道:“王大人,主子们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你想知道,去城门口问九阿哥,或者去林家问四贝勒。”
马二激他,王进不上当,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过去。
林家宅邸外面的街道上,箭矢破空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紧随而来的哀嚎声、踉跄倒地声、厉声呵斥声、撤退声不绝于耳。
“禀四贝勒,贼人冲锋已被弓箭手打退。”
“别大意,继续防守。”
“是。”
林家宅邸二门外,摆了一张圈椅,胤禛亲自坐镇指挥。
山贼也不傻,前面街道冲不进来,调转方向,前门留人引诱,大当家带着人冲击后院。
后院留守之人皆是四贝勒府的侍卫,他们的本事本就比不上九皇子府的侍卫所以才叫他们留守,碰上杀人如麻的山贼,他们很快就抵挡不住。
为了堵住后院的缺口,胤禛身边的人都调去后院支援,他身边只有一个贴身太监苏培盛。
苏培盛提着剑急道:“主子爷,要不把前街的弓箭手调去后院支援吧。”
胤禛摇了摇头,前街上的弓箭手都是九皇子府的人,他们十几个人就能用弓箭压制住那些山贼不敢冒头,把人拖在街口,弓箭手若撤走,这里很快就会前后院一起失守。
“主子爷,那咱们赶紧躲一躲吧,君子不立危墙啊!”苏培盛着急不已。
“不慌,等着!”
只要再撑一撑,九弟应很快能回援。
叶淮,他们去山上拦截山贼,这会儿还没回来,都死了吗?
胤禛面上不慌,心里不停地算计着,他们的生路在哪里。
“主子爷,后面没拦住,山贼冲进来了。”一个侍卫来报。
胤禛拔出长剑,扭头对苏培盛道:“你去九福晋名下的粮铺,跟严真说,叫他带着账册找准机会离开,他们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二十三箱账册出事。”
“主子爷,还有在衙门的李大人他们呢?”
“顾不得了,你先去通知严真。”
后院的刀剑声越发响,受伤的哀嚎越来越近,苏培盛不敢走。
胤禛瞪眼:“快走!”
“是!”
这个要命的关头,苏培盛只能咬牙先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苏培盛从前街上跑了。
天色将明,前街二楼防守的弓箭手隐约看得见街道对面林家宅邸前院的模样,都知道他们快防不住了。
“队长,咱们去不去帮忙。”
“四贝勒没有吩咐,咱们就不能动。”
这个小队长也着急,叶淮带人去山上还没回来,主子爷带人去城门口拦截也没回来,生死不知。
一个弄不好,人都死了,回去他怎么跟主子交代。
苏培盛埋头往粮铺冲,粮铺的暗室里,严真等人还在算账,打算盘打到手抽筋也不敢停下。
严真身体疲倦到极点,用脑过度,只挪动身子去箱子里拿账册,他头晕好险没摔倒。
暗门推开,守在门口的掌柜进来:“挡不住,四贝勒来人叫咱们带着账册走。”
“叶淮呢?主子爷呢?”
“都没回来。”
严真沉默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所有账房道:“收拾好账册,咱们撤走。”
“这么多箱账册,咱们如何撤得了。”账房们一边忙乱地装账册,一边问道。
掌柜道:“所有山贼都被拖在东城,咱们开西城门,从西城门离开。速度要快,四贝勒他们估计拖不了太久。”
掌柜不知道东城那边打得如何激烈,但是猜想也知道不会太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天快亮的时候还叫他们撤走。
“咱们人手不够。”
“先装车,我叫马二他们过来。”
衙门里,马二十人被粮铺的人叫走,留守衙门的官员们本来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顿时浑身一激灵,清醒了。
“李大人,咱们现在该如何办?”
李德明的孙子李阳去外头他们家的马车上拿了两把剑,一把交到李德明手上。
李德明握住剑道:“各位大人,已经到最后关头了,老朽我要带着孙子去助四贝勒一臂之力。各位大人若想走,我家马车就停在门口,你们自行赶走便可。”
李德明带着孙子出门,留下躲在屋里面面相觑的官员们。
王进拔出马二暂借给他用的短剑,他道:“若是山贼赢了,他们为了账册的事不传出去,咱们所有人都逃不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斗上一斗,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王进紧随李德明出门,他快跑几步跟上李德明。
“李大人会使剑术?”
“剑术谈不上,我在甘肃干了十多年布政使,那个地方靠近边关,民风剽悍,就算不会使刀剑,舞几下还是会的。王大人会使剑?”
王进摇头:“尚不会,不过我聪明,记性好,一会儿我现场学。”
李德明哈哈大笑,笑着看了眼王进这个小年轻,脚下疾步不停,厚重的官袍都被他的步伐带着飘起来。
天色渐亮,李德明等人赶到时,后院失守,前院那条街也没有防守的必要了,弓箭手去后院支援,林家宅子内外战成一团。
李德明虽老迈,却是个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只见他利索地脱掉身上碍事的官袍,丢掉官帽,穿着一身棉衣冲过去,趁山贼不备,从后一刀捅过去,干脆利落地弄死一个山贼。
李阳也不差,他的剑术应该是找名师指点过的,虽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身段却灵活。
王进看了李家祖孙俩后,觉得,还是李大人这样大开大合的法子适合他。
王进冲上前去。
没有任何商量,三人结成一对,王进和李德明两人乱挥乱砍,破了敌人的套路,李阳靠着灵活走位暗中下黑手。
他们有自知之明,也不往宅子里冲,就这般背靠着墙,一边防守一边进攻朝他们冲过来的敌人,倒也杀了两三个山贼,战绩颇丰。
王进握紧短剑的手微微颤抖:“杀了三个,咱们值了。”
李德明拉了他一把:“别着急,咱们耐心些,往后多杀一个都是咱们赚的。”
“李大人说得是。”
他们三个弱的弱老的老的组合引起了山贼注意,这三个竟然敢朝他们挥刀,简直活腻味了。
“兄弟们,给我宰了那个老头。”
“我去!”
“我也去!”
情况不秒,李德明这边立时围来三个山贼。
王进感叹,赚不了,吾命休矣。
“李大人,我等前来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