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二十多个人,就敢打劫咱们的商船?”
胤褆、胤禟、胤禵三兄弟都光着膀子,辫子缠在脖子上,就跟土匪似的,看洋人的眼神十分不怀好意。
洋人慌得说了一通鸟语,唧唧哇哇半天。
“听着像是英国话,你们谁会?”
“九哥,你不是跟那个叫穆道远的洋人关系好么,你会不会?”
“穆道远是葡萄牙人,跟这些洋鬼子说得不一样。”
刘山站出来:“主子爷,我会英语,这人说他是英国的男爵,叫我们放他回去,英国会感谢我们。”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刘山一个小小管事会英语,就被男爵这个称号搞得无语了,你是大官儿还跑来当海盗?
胤祥忙问:“他说真的还是假的?”
刘山翻译道:“他说他有英国皇室赐的黄金勋章,就在他兜里。”
刘山把那男爵的勋章掏出来,一众人围观,你摸摸我瞧瞧,最后落到胤禛手上。
胤禛上船前刚从安南国皇城过来,身上穿的是一套碧青色常服,但是在洋人看来,他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
男爵动作生硬地跟胤禛磕头,请求他送自己去新忌利坡。
唐子归也会英语,但是他没吭声,听了半天,新忌利坡应该就是后来的新加坡吧。
就算这个洋人是男爵,胤禟也未将他看在眼里:“刘山你问问他,他打劫了多少大清的商船?”
那洋人愣了一会儿,唧唧哇哇说了好长一段话,刘山道:“他说他第一次干这事儿,也不是有心的,就觉得追着好玩儿,跟打猎一样。”
胤禟、胤禵冷笑,连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都不信他的话。
“四哥,你怎么说?”
“丢回他们的破船上,沉了吧。”
胤禟奸笑:“四哥,咱们兄弟英雄所见略同啊。”
胤禟给叶淮使了个眼色,叶淮一脚猛踹过去,那位男爵被踹到船下,正好落在破船的甲板上,吐了三大口血。
其他洋人也一样的法子处置了,就算他们再能游,这破身子肯定也游不上岸。
天色将黑,他们也不着急走,就坐在船上等着,看着洋人的破船一点点沉下海。
“你们是叶氏商行的船吗?”
大伙儿朝北边看过去,一艘大清的商船从北边过来,船头挂着一面红色的大旗,旗上绣着一个林字。
刘山大声喊道:“可是广州府林家?”
“正是我们。”
林家的商船去暹罗拉粮食回来,一路上十分顺利,谁知道都快走到家门口被一伙儿洋人盯上了。
要是离家远他们说不准就把船上的粮食抛了,但这都快到家门口了,船工们说什么也不想把粮食扔海里,于是就咬着牙猛冲。
开始洋人的船还在屁股上跟着,跑了一段路后洋人的船不在了,他们以为洋人放弃,他们逃过一劫。
装粮食的船停到崖州港口,掌柜的不放心,又叫船工开了条船回去看看,结果他们看到打着叶氏商行的船跟洋人的船周旋,眼看就要追上的紧要关头,叶氏商行的船上突然放出一发火炮打中了洋人的船。
林家掌柜心里害怕,这船上的到底是不是叶氏商行的人?
人家好歹救了他们一命,林家掌柜见洋人的船沉了,才远远地喊了声,没想到真是叶氏商行的船。
两条船开近一些,林家掌柜认出刘山,高兴道:“刘管事,咱们去年秋天在杭州府见过一面,你还记不记得我?”
刘山笑着点了点头:“我记得,去岁你们商行买了许多生丝。”
“对对对,没想到刘管事还记得。”
林家掌柜又是笑又是叹:“你们叶氏商行主要在北方,但是我们南方经常听到你们叶氏商行的名声,都说你们仁义,今儿一见,果然没错。这次真是多谢你们叶家了,要不是你们,我们这一船的粮食和船工,都没了。”
“林掌柜客气,咱们也是碰巧遇到。”
林掌柜看了眼四贝勒和十三皇子,刘山忙介绍道:“这是我们家主子,跟朝廷有点关系,今儿特地来海上试试火炮。”
“你们从哪个港口过来的?要是你们也去岛上,咱们去琼州府,我请诸位吃席。”林家掌柜不追问,只说感谢的话。
“吃席就不必了。”胤禟道:“安南国把红河口那块地给大清了,以后八旗会在红河港驻军,你们再碰到这种事,就沿着安南国海岸线一路北上。”
胤禟对大哥、四哥说:“既然都在港口驻军了,只在岸上待着不是那么回事儿,以后给驻军安排任务,每日去海上训练,顺便巡逻,也能照看照看咱们大清的商船。”
林家掌柜大喜:“多谢诸位贵人,朝廷还惦记着我等,真是我们的福气。”
胤禛温和道:“咱们刚驻军,船、武器都还没准备妥当,等以后咱们的士兵常去海上巡逻,那些洋人就不敢轻易打咱们的主意了。”
“贵人说得极是。”
“咱们这些海上讨生活的人,本来干的就是脑袋系裤腰上的危险活儿,如今在咱们自己的海上走船还要被洋人欺负,心头也是苦啊。”
林家掌柜笑道:“不过以后有朝廷庇佑,肯定会好许多。”
时辰不早了,林家掌柜等人,再三道谢后开船走了。胤禟他们也要回红河港。
回去的海上,最后一点天光被黑夜掩盖,深沉无边的大海就像张开嘴的巨兽,他们这一艘大船在海上飘荡时,比一片草叶还小。
“四哥,你赞同咱们在红河港驻军?”
胤禛点头,今天这一日在海上的经历,让他下定了决心:“不只是驻军,海船要建,火炮也要改,咱们必须比洋人强。”
胤禟嘿嘿一笑:“四哥,咱们英雄所见……”
胤祥推他一下:“九哥你可别说了,我都听够了。”
“好吧,说正经的,朝廷为什么不同意在红河港驻军?”
胤褆、胤禟、胤祥、胤禵都在南边没回过京城,胤禛和胤裪从松江府过来,船上的人只有多格是从京城而来。
多格和四贝勒一样,他偏向驻军,于是道:“不是朝廷要不要在红河港驻军的问题,以马齐为首的满人大臣,都不赞同发展海军。”
“为何?”
“咱们满人马背上打天下,要说骑马打仗八旗子弟绝无二话,但是下水打海战,咱们满人真不行。”
而且,武官也不太愿意。
满人不乐意干,真要发展海军,那么只能重用汉臣武官。
皇上重用汉臣没错,但把军权交到汉人手里,多格猜,皇上肯定也不愿意。
船上除了九皇子府的侍卫和管事们,其他人都是满人,大家都沉默。
胤褆开口:“如果我跟皇阿玛上书,海军我来管,皇阿玛答不答应?”
“给皇子兵权,还是十分不可控的海军,我看皇阿玛没那个心胸。”胤禟直言不讳地吐槽。
“胤禟!”
“四哥别训我,我说得对不对,你们心里都有数。”
夜色中,胤褆苦笑:“我如今,难道还能登上大位不成?皇阿玛防备我做什么?”
原来他和太子争,如今他常年在外当差,太子深居简出,他们兄弟还有什么可争斗的,皇阿玛还要他如何?
皇家之事,多格等大臣不好开口,胤裪开口:“大哥管海军皇阿玛不愿意,那我呢?我管海军。”
胤禵拍拍十二哥的肩膀:“轮到我也轮不到你。”
胤裪怒了:“你跟八哥关系好,八哥想做什么别以为皇阿玛看不出来,叫你管海军,皇阿玛不担心你带着海军,帮着八哥反了他。”
船舱里一点微弱的光照到甲板上,胤禵看到四哥目光幽怨,他尴尬地笑了笑:“我跟八哥关系好,我跟大哥、四哥、九哥、十二哥、十三哥关系也好嘛,咱们如今可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胤禵一口气念了一长串,每个人都照顾到,求生欲强的把唐子归逗笑了。
“你笑什么?”
皇子们都看向唐子归,唐子归萎了,低下了头。
甲板上又没有人说话了,陷入了沉默。
船慢慢靠近港口,港口处挂着一排灯笼,隔得远看不见,船慢慢近了,光也越来越亮。
胤禛看着大哥和几个弟弟:“别轻看了皇阿玛,皇阿玛对洋人的了解比我们都多,只要让皇阿玛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皇阿玛肯定会答应建海军。”
希望吧。
红河港刚驻军,不能没人压阵,胤褆留了下来,等朝廷旨意。
胤禵也想留,被他亲哥扯走了。
五月初,离京三个多月的胤禟等人终于回京了,他们走水路到东直门码头,好几条大船,引来了百姓围观。
百姓以为又是南边的哪个贪官被抄家了,结果船一靠岸,最先从船上下来的是囚车,囚车上的男人女人都跟疯子一样,抽搐、口吐白沫,吓哭了路边的小娃。
这些人毒瘾又犯了,没有鸦片给他们续命,一个个都已经在垂死的边缘。
胤禟交代大夫一定要保住曹家人的性命,务必要他们活着进京。
囚车赶得慢,押解的官兵走在囚车两边,边走边喊:“大烟有毒,吸之害命!”
囚车上这些人都是吸了大烟的官老爷。
百姓震惊,都吸成这样了,官老爷们难道不要命了?这种毒药都敢碰?
官兵押着囚车从西直门进城,绕了大半个皇城后从正阳门出去,把囚车停到外城,叫百姓们好好看看,这些都是吸了大烟的人,大伙儿都要引以为戒。
囚车走得慢,胤禛、胤禟、胤裪、胤祥、胤褆兄弟五个骑马进宫,半个时辰就到了乾清宫。
几兄弟都没有梳洗,把康熙熏得倒退好几步。
“混账,你等是皇子,皇家体面怎能一点不顾及?”
胤禟跪得腿疼:“皇阿玛,先叫我们起来吧。”
康熙瞪他:“这回这么听话了,朕不叫你起来你就不起来?”
胤禟从善如流,自己个儿起身,还叫梁九功给自己搬椅子,端茶来。
“别上热茶,上冷茶,这一路渴死我了。”
胤禟起身,胤禛也慢慢起身,胤裪、胤祥、胤禵三个小的察言观色,也悄悄起身,挪到四哥和九哥身后。
他们可没脸叫乾清宫大太监给他们搬椅子。
“朕叫你办的差事呢?曹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