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把你安排在我周围，盯着我的那些人，全部撤走。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梁可风不喜欢被人监控，不喜欢自己的行踪完全暴露在梁大龙的监控范围内。
撤走全部盯梢？
完全撤走不可行，但他也不能第一个条件就拒绝孙女。
梁大龙想了想，道：“我可以把人撤走，但为了你的安全，我留一个人给你。”
留一个人给她？梁可风还在思索，梁大龙怕她拒绝，耐心解释：“这个人是个顶级高手，把他留给你，他可以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但他不在受我指挥，而是受你指挥，你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一人退一步，这你没理由拒绝吧？”
多一个人可用，好像也可以。
梁可风答应：“好吧。今天起，我周围那些盯梢的人全部撤走，留一个人给我用。”
梁大龙：“那就这么定了。”
梁可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继续：“第二个条件和第三个条件我一起说了吧，我不住梁家，你也不能干涉我的事业。”
梁大龙：“爷爷绝对不干涉你的事业，你想怎么闯，我都支持你。你想把四方城寨改造成什么样子，你大胆去干！不过你完全不住梁家不可行，你得每周回来住一两天，你要熟悉我们梁家，以后启明来了，发现你比他对我们家还陌生，那不合适。而且一旦化验结果出来，你必须要回家。”
梁大龙是个谈判高手，他没有直接拒绝梁可风的条件，但也没有完全答应。
但梁可风也是个谈判高手，偶尔回梁家小住，她其实是无所谓的，她刚才提的条件里，不住梁家只是个烟幕弹，她要的，是梁大龙不干涉她的事业。
不干涉是前提，能支持那就更好。
梁可风笑道：“不止四方城寨的事业，还有，以后我如果跟三大社团有矛盾，你也不要来干涉我。”
梁大龙站起身，到目前为止，梁可风跟三大社团并没有太大的矛盾，难道是因为她偷渡时堂妹被杀的那段经历吗？
他清楚记得祖孙二人第一次见面，她说要灭三大社团的豪言壮语，难道她当时不是随口说说？
“你怎么会跟三大社团有矛盾呢？”
梁可风没有正面回答：“如果只能二选一，爷爷，你会选三大社团还是我？”
一声爷爷成功把梁大龙拿捏了，梁大龙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当然选你。”
说完他就后悔了，“但世事不可能是简单的二选一。三大社团是洪门目前最大的根基，把三大社团灭了，那就等于把洪门灭了，爷爷就会成为洪门的罪人，你懂吗？”
梁可风也跟着站起身：“洪门规矩，不允许制毒贩毒，但三大社团表面上遵守规矩，实际背地里他们养了多少人在做这些违法犯罪的勾当？我不相信你完全不知情，只是没有人拿着无法辩驳的证据告到你这边来，你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如果这么算，爷爷你现在已经是洪门的罪人。”
梁大龙瞬间变了脸色，被梁可风戳中了心思，他心底甚不舒服。
他走到栏杆边上，旁边是似锦的繁花，远处是港城的城市街景连着波澜壮阔的海湾。
站在这里，似乎能俯瞰天下。
“我听说你跟O记在合作……”
梁可风跟梁大龙并肩站在围栏边上，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她换了一种思路，尝试说服梁大龙。
“我知道，想要彻底灭掉三大社团，非常非常困难。简直像是痴人说梦，但三大社团如果不改革，迟早有一天是要走进死胡同，然后被打散，引起更大的混乱。”
梁大龙人老但脑子灵活“你究竟是想灭掉三大社团，还是想要逼三大社团改革？”
梁可风笑了笑：“在我看来都一样。去年，大清律例被彻底废除，时代在变，港城的法律将会越来越完善，未来迟早要跟国际接轨，成为一个国家化大都会。如果三大社团还继续走以前的老路，继续做那些违法犯罪的勾当，洪门迟早要完蛋，很可能被打散成千千万万个不受控的小社团。梁家明面上跟洪门剥离的早，可能不会受牵连，但洪门底下的十万弟兄，他们中很多人是会被时代连累和淹没。”
梁大龙作为传媒大亨，他当然了解这个趋势，但他年纪大了，一时半会，让他改变又何尝容易。
就算他愿意改革，引导大家走正路，三大社团里的权贵和受益者们，又怎么可能放弃。
“阿风，有很多时候，理想主义没有用，现实不允许。这里面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
梁可风当然知道，所以原书里洪门到最后都还是在跟O记纠缠不清，就像蔓生的野草，除也除不尽。
但任务摆在眼前她别无选择。
梁大龙问她：“你读过中国历史吗？”
梁可风点头：“当然。”
梁大龙负手而立：“清末的时候，内忧外患，改革已经是势在必行，但为什么光绪的百日维新还是会失败？那是因为改革必定会影响旧势力的利益。你影响到了别人的利益，那就必然受到阻碍。”
梁可风对中国历史的了解，不比梁大龙少，她说：“是，百日维新是失败了，但慈禧后来主导的清末新政，某种意义上是成功的。清末新政废除科举，创办新学，改变官制，给近现代培养了大量的人才，给社会风气带来很大的冲击和改变，可以说，清末新政为辛亥革命的爆发创造了条件。”
梁大龙反驳：“如果清末新政算成功的话，为什么清朝还是灭亡了呢？”
梁可风：“但是，中国胜利了，一个崭新的中国。”
梁大龙：“……”
梁可风：“为什么光绪会完全失败，而慈禧在某种意义上成功了呢？”
梁大龙看着孙女，等着她说下去。
风太大了，梁可风干脆把头发扎了起来：“光绪没有经验，太过冒进，信错了一个大忽悠康有为。其实他当初如果主动跟旧势力集团联手改革，说不定他就成功了。”
梁大龙突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是旧势力集团代表，我是慈禧？所以你现在要来跟我联手改革是吗？”
把他比作慈禧这简直是侮辱他梁大龙！
梁可风忍不住笑起来：“爷爷，你别小瞧慈禧，她最擅长的，就是跟你们这些人——内斗。跟爷爷你……有点像的！”
梁大龙：“！！！”
他气得挠头：“你要是想让我支持你改革，你起码要把我比作尧舜！是不是？”
梁可风猛点头：“爷爷你比三皇五帝都要厉害，只要你支持我。”
梁大龙被逗笑了，他往回走到沙发上坐下：“你现在什么都不懂，所以你才能这么雄心壮志。等你有机会跟三大社团的人接触，你就知道有多难。各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用我劝说，你自己就会放弃。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才是最高的境界。就算你以后接了我的班，不是重要决策，不要插手去管，做一个手握重权的富贵闲人，懂吗？”
手握重权的富贵闲人！这句是重点。
谁不想做一个手握重权的富贵闲人？梁可风也想。
她在他旁边椅子坐下，笑问：“那爷爷你答应我条件了吗？”
梁大龙不糊涂，三大社团可不是四方城寨的草台班子，他相信梁可风最后肯定会知难而退的，他尽管答应她就是了。
“我不干涉你的事业，我做你的支持者，好吧？”
梁可风伸出小尾指：“我们拉勾……”
这熟悉的一幕让梁大龙一愣：“为什么要拉勾？”
梁可风笑道：“合作愉快呀。”
梁大龙：“你之前跟丧明……”
她跟丧明拉勾的小事，梁大龙都知道？
梁可风疑惑地看向梁大龙：“龙爷……”
“叫爷爷！”
“爷爷，你们的人真事无巨细都跟你汇报？有偷窥癖吧？”梁可风有些生气，所以，她让他们撤掉盯梢是对的。
梁大龙被孙女骂了也不好反驳什么，他问：“你跟丧明合作了什么？”
梁可风叹了一声：“他是个人才，也算是个大佬，我之前想拉拢他，想借他势力跟你们三大社团斗，可惜……”
梁大龙点了点头：“是可惜。”
他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他跟孙女拉勾表示说到做到。
当然第一件说到做到的事，就是撤了跟踪保护梁可风的班子，他让何聪把其中最厉害的高手叫来。
看着眼前的独眼大叔，梁可风问：“怎么称呼？”
“大小姐，你叫我阿铁就行！”
她已经有一个阿金，现在加了个阿铁，那安全感爆棚了。
阿铁原本住在鼎华楼，现在身份公开了，接下来阿铁会搬到南角楼的阁楼居住。
既可以保护梁可风，平时梁可风想要差遣他，也比较方便。
梁大龙吩咐：“带多一个小弟，两个人互相照应，会更好。”
梁可风：“爷爷你又反悔了？”
梁大龙：“只有阿铁一个人，那他会很辛苦，但多一个人帮忙，他就能轻松很多。你是不是想辛苦死他？”
梁可风：“……”
祖孙俩真是时时刻刻互相拿捏，梁可风想了想，答应了。
“如果一定要加多一个人的话，那就钟细标吧，我觉得他还不错。”
梁大龙不知道钟细标是谁，何聪附耳跟他小声解释。
梁大龙不同意：“这人是麻鹰那边的，而且他功夫不到家，保护你还被你识破了，我觉得不合适。”
“但钟细标成功把我骗了，他从我手上活了下来，还顺利逃走，这绝对是一种本领。”梁可风就喜欢有本事的人。
“你不怕抓只老鼠进米缸？”梁大龙的意思是，钟细标是麻鹰的人，信不过。
梁可风吃过一次亏，她相信自己不会吃第二次。
而且她就是想要麻鹰身边的人。
最后还是按照梁可风的意思，就这么定了下来。
梁可风和梁大龙约好，这个周四晚上搬进梁家住两天，然后周末跟骆启明见面。
*
回到四方城寨，已经是傍晚。
梁可风在办公室忙到差不多九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接到骨钉的电话。
对于麻鹰要骨钉去接近棍花的事，梁可风觉得可以顺势而为，既可以借此机会接近棍花，又可以靠近麻鹰，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骨钉：“我也觉得是好事。”
梁可风：“对了，那个阿军是谁杀的？”
骨钉：“目前还没调查出来，可能是他的仇家吧。”
梁可风提醒：“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还有，不要用办公室电话联络我。”
骨钉明白：“我知道了。我是在一个偏僻的公共电话亭给你打的电话。”
梁可风：“要不这样，我们约定固定的联络时间，以后每个周三晚上九点，你给我电话。把你那边了解到的最新情况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