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梁可风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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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可风快一点半才回北角楼吃午饭,好婶帮她把饭菜热了端出来。
短短一个小时里,笑口李小老婆是越南帮奸细的事,在四方城寨传得沸沸扬扬。
好叔好婶都问是怎么回事,剃头佬也坐在一旁听着。
六婆问梁可风:“那个女人真的要杀你啊?”
梁可风“嗯”了一声,没多说细节。
“真看不出来,看上去娇滴滴的,也不像是那种女人啊。”
“做人家小老婆的,能是什么好人?是吧,剃头佬。”
剃头佬“嘿”了一声:“女人的事我不懂。今天是不能出去吗?我看好多人抱怨。”
看来剃头佬想逃啊,梁可风不露声色:“除了日常在外工作的,其他人没有合适理由,目前只能进不能出。剃头叔你想出去?”
剃头佬连忙摆手:“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好叔摇着折扇:“为什么不能出去?还有越南帮的人没抓到吗?”
梁可风:“应该还有同伙。”
好婶好奇:“阿风,你怎么发现那个女人有问题的?”
梁可风瞟了好叔好婶一眼,他们真是剃头佬的好嘴替,把剃头佬想问的问题都问了。
要不是她前几天让人把好叔好婶一家的底细里外都查了一遍,她甚至会怀疑他们也是越南帮的同伙。
“我没怀疑她,不然我就不会跟她去做旗袍了,去了仙罗记,我发现她跟那个做旗袍的师傅偷偷使眼色,我就留了一个心眼,结果那个阿来还真藏了刀,他趁着给我量尺寸,一刀刺过来,幸好我反应快,不然今天你们就看不见我了。想想就背脊发凉。”
好婶惊叹:“天啊!好惊险!哎哟,阿风,她怎么会针对你啊?是不是因为明仔是警察……”
好叔比较识趣,他及时打断好婶:“哎呀,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快去给阿风端一碗糖水来。”
“对对,我煮了腐竹鸡蛋糖水,你多喝一点,压压惊。”
六婆说:“我给你的那道符,你一定要戴好,能保你平安的。”
梁可风笑道:“天天都戴着呢。”
外面传来声响,大家抬起头,是笑口李急匆匆来了。
笑口李刚被双龙堂抄了家,他坐馆的印章也被夺了,他急得焦头烂额。
“阿风,我先找了啸哥,啸哥说找他没用。我刚才在办公室等你,你不来,把我急死了。”
梁可风喝着糖水:“你急什么?”
“我怎么不急啊?柯秀文做的事,我完全不知情,我是无辜的……”笑口李看着周围这么多人,他不好说话了。
“到楼上说吧。”
梁可风放下碗先上楼。
到了二楼的空房间,笑口李又是一番剖白:“阿风,你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越南帮的。”
梁可风:“天天跟你同床共枕,她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发誓!”笑口李举起三根手指头,“我绝对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竟然要刺杀你。”
“她不止刺杀我,她还是个贩毒分子,利用你的身份,在西门自由出入,你知道她藏了多少毒品在四方城寨吗?!”
笑口李脸都僵了:“藏了多少?”
梁可风睨他一眼:“我要是知道藏了多少就好了。”
“我看见程咬金他们还在搜,肯定能搜出来!但我是真不知情,真无辜的。”
“你无辜?你引狼入室,你失察,你一点都不无辜!”
“对,我失察!”笑口李手掌打了打自己的脸蛋:“这是我的错,但我愿意将功补过。”
“你怎么将功补过?!”
“柯秀文不是在地牢吗?你给我两天时间,我去说服她,让她把同党和毒品窝点都给供出来。”
“为什么要两天时间?”
“我今天要先出去见见她侄女,柯秀文这个人很重亲情,她以前就老惦记自己哥嫂死得早,那时候我不知道她侄女还活着,现在正好,说不定,能让她侄女说服她呢?”
梁可风盯着笑口李,余光瞥了眼门外,“行,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你给我答复。不然,你下白龙坐馆的位置,肯定是要让出来了。”
笑口李抹掉一脸汗,“行,那就一天时间,你让我试试。我要是问不出来,明天就给她用刑,我倒要看看是她厉害,还是双龙堂的老虎钳厉害。”
梁可风音量稍微大了点,确保外面的人能听见:“问不出来,肯定要用刑。”
“我理解的。哎呀,阿风,那个女人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你不用跟我解释。”
笑口李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才下楼。
梁可风回自己房间,站在窗前往外看,刚好剃头佬下午出摊,他跟笑口李一起出去了。
下午双龙堂几乎把西区都翻遍了,没人知道水房在哪里,周围有疑点的地方都去翻找,也没找到毒品窝点。
到了晚上,梁可风在北角楼吃了饭才回去。
今天饭桌上难得人齐,菜有点不够,好婶让阿伟去楼下斩了半边卤鸭回来。
剃头佬中午听见了笑口李和梁可风的聊天内容,下午又打听到双龙堂在到处寻找一个叫水房的地方,他担心柯秀文熬不住,迟早要把他和水房位置供出来。
这个女人,让她沉住气,她沉不住气,剃头佬现在想走又走不了,气得吃肉都没味道。
他得想办法把这个女的解决了。
猪头威就坐他边上,猪头威现在是工坊和地牢负责人,他身上有地牢的钥匙。
吃了饭,梁可风出城寨回家去了。
剃头佬偷偷跟在她后面,看她从东门出去,坐车离开。
回来路上,遇到猪头威去地牢巡视,回到北角楼,剃头佬洗了澡,坐在屋门口的椅子上独自喝小酒。
十点,他下楼买了两瓶啤酒,一包花生,一袋牛肉干回来,依然坐在门口独饮。
差不多十一点,猪头威才巡视回来,他看见剃头佬在喝酒,便坐他对面:“可以啊,牛肉干都吃起来了?剃头叔你发达后,终于舍得吃点好的了。”
剃头佬:“这算什么好的。阿金和啸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们没那么快,还在西区那边到处搜呢。”
剃头佬装傻:“搜什么呀?”
猪头威放低声音:“毒品!”
“哦。阿威,一起坐下来喝点。”
猪头威摇头:“我还是不喝了,我怕喝醉了,晚上金哥他们回来有事叫我起不来,工作丢了我才麻烦。”
剃头佬把放在身侧的啤酒拿起放桌上:“我喝白的,你喝啤酒,喝不醉,来来来,坐下,有事跟你聊。”
猪头威本来想进去的,听见剃头佬说有事跟他聊,他拉开竹椅坐下:“什么事?白酒我不行,啤酒我还能喝点。”
酒杯满上,剃头佬说:“我听说有人可以帮忙去大陆找老婆,费用不是很贵,你要不要考虑?”
猪头威喝了一大口啤酒,自信满满:“不了吧,我还那么年轻,我想找老婆,随时都能找到。剃头叔你现在六七套房在手里,要想找老婆也容易,没必要搞那么麻烦。”
剃头佬:“港城这些女人,愿意嫁给我的,不是离婚就是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的,我想娶个年轻的。”
猪头威边吃牛肉边喝啤酒,跟剃头佬在关于娶老婆问题上开始聊,之后又聊马经,两人聊了差不多半小时。
聊到后面,猪头威头痛难受,还困得不行,不得不趴在桌上休息。
药生效了。
剃头佬吃着花生米,继续喝着小酒,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推了推猪头威:“阿威!喂,你困的话,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别在这里趴着。”
猪头威哼哼唧唧没怎么回应。
剃头佬起身扶猪头威进去,手在他裤腰带上一摸,上面别了一大串的钥匙,他轻轻把那串钥匙取了下来。
猪头威在沙发上倒头就睡,剃头佬则收了外面的东西,回房后,躺在床上听外面动静。
大概十二点左右,啸哥和程咬金回来了,等他们洗完澡回房,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两点,剃头佬才轻声起床,换了地牢警卫的衣服,这是猪头威的,猪头威平时很少穿,换好衣服,剃头佬才轻手蹑脚从房间出来,
猪头威在客厅打着呼噜,睡得很沉。
剃头佬打开大门,快速离开了北角楼。
来到中华堂,避开门口值班人员的目光,快速溜了进去。
阿旦被杀的时候,剃头佬被抓到地牢里关过,知道路怎么走。
这里之前关三大社团的人时,用了双龙堂大量人力在这里守着,可谓守卫森严,现在除了一些城寨内的违法分子外,没关几个人,所以,值班的人并不多。
剃头佬往地下走到一半,突然心里很虚,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梁可风这个人太狡猾,她给多少人设过圈套,会不会给他也设了圈套?
他是不是逃出去比杀柯秀文更保险?
现在逃出去比较困难,或者到地下隧道躲几天,再寻机会逃出去,一切重新开始。
往外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贴在墙上。
如果就此离开,这里的一切就都没了,包括可以帮他东山再起的海货和那几套房子。
要不赌一把?
赌还是不赌?
不行,自从下来地牢,他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在心中飘荡。
他不能冒这个险。
就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有值班人员下来了。
剃头佬不得不快速往里走,等到了分叉路口,左边是去工坊的,右边是去重刑犯地牢的,他犹豫了半秒,都已经来到这里,与胜利也就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何不进去把柯秀文剁了呢?
外面没有动静了,他听猪头威说过,晚上值班的人,一般就在外头的沙发上打盹,不会往里走。